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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是追求安全感,還是走出舒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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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是追求安全感,還是走出舒適圈?

《亂世佳人》的主角被詬病的原因,一是以愛之名,不理他人觀感。二是以「明天又是另外一天」為座右銘,什麼事都好,先做了再說,天掉下來當它是被子拿來蓋。

自我中心一向被認為是一個人自私的禍源。不管今天追求明天更是好高鶩遠的惡習。但放在創作過程來看,擁有自我但又無畏別人的評斷,那樣的分享可以很無私。敢去提出未知而不是緊緊握著已知,也可以讓人看到明天。

《亂世佳人》的主角被詬病的原因,一是以愛之名,不理他人觀感。二是以「明天又是另外一天」為座右銘,什麼事都好,先做了再說,天掉下來當它是被子拿來蓋。

自我中心一向被認為是一個人自私的禍源。不管今天追求明天更是好高鶩遠的惡習。但放在創作過程來看,擁有自我但又無畏別人的評斷,那樣的分享可以很無私。敢去提出未知而不是緊緊握著已知,也可以讓人看到明天。

同學在創意課堂上問,怎樣創作,才不會沒有安全感?

這問題在腦海一直迴盪。然後想到這四個字——《亂世佳人》。

郝思嘉為了不再挨餓,戲劇化地要求上帝見證,明天起我將不再是同一個人。

創作,也是出於飢餓,只是過程即便咬牙切齒,也不一定要全然否定自我。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通過它生存便好。既是生存,也必然附帶各種掙扎,浮沉之間,大可選擇反問:「我為什麼要創作?」

創作,如果可以用戰爭比喻,它是先對外,還是先對內?是問「世界,你要把我們帶去那兒?」,抑或,「我們容許被世界帶去那兒 ?」兩者最大不同,是在對立和面對之間取捨。

於是有同學問,如何誠實地表達自己,又能得到大眾的接受?

言下之意,別人會對我有興趣嗎?

創作的「自我中心」也可以很無私

他口中的別人,又叫觀眾。觀眾的反應,當然也涉及一樣的問題:「觀眾,你要把創作(人)帶去那兒?」或是,「創作(人)容許被觀眾帶去那兒 ?」尤其在消費時代,顧客的需求大於一切,創作(人)若不是服務最大公約數的一群,難道是為了兌現自己的樂趣?

我在創作《聊齋》時,它的互文性是創作和觀看的樂趣之一。蒲松齡筆下鬼狐的法術如畫皮(美圖),借身(抖音),離魂(微信)等,都是今天生活一部分。

小說的虛幻,成了現實。沒有任何時候比當下更聊齋。因為自十九世紀工業革命以來,科技發明是用以人所面對的外在世界,但現在,它卻是被用來植入人的內在,成為(機器)人格。

例如,(人的)「關機」(shut down)。

《聊齋誌異》四百九十六個故事,於我都是在談「改變命運」,蒲松齡作為作者,現身說法「改變」的困難,不只在於環境更在自身。例如創作和仕途的矛盾便使他人生陷於長期的「一廂情願」之中。

現代人的不快樂,何嘗不也是進退兩難於在自我想像和認識自己之間?蒲松齡的幸福,是藉創造力找到精神寄託,最終超脫他所身處的時代。現代人的「不幸」,卻是在面對失落空虛時,把「聊」轉化成「無聊」,把「齋」(知識)局限成「dry」(資訊)。

通過創作落實一齣三小時的戲劇,是不是只有一個人能體會其中樂趣,那就是我?在各種靈感裡上天落地的我,於其他人來說,是利己,抑或利他?是自私,抑或,無私?

《亂世佳人》的主角被詬病的原因,一是以愛之名,不理他人觀感。二是以「明天又是另外一天」為座右銘,什麼事都好,先做了再說,天掉下來當它是被子拿來蓋。

自我中心一向被認為是一個人自私的禍源。不管今天追求明天更是好高鶩遠的惡習。但放在創作過程來看,擁有自我但又無畏別人的評斷,那樣的分享可以很無私。敢去提出未知而不是緊緊握著已知,也可以讓人看到明天。

不安全感源於對未來有太多想像

明天又是另外一天。「明天」,其實就是創作。創作當然也會船到橋頭自然直,只是,它的關鍵在於過程,也就是,決定明天的今天。

郝思嘉任性,在於性格上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有機會。就是沒有機會,她也不要把時間用來瞻前顧後,因為怕。

怕明天沒有保障,是因為今天把時間都用了在怕。卻沒想到,安全感,來自實幹。而不安全感,則是對於未來有著太多想像,全因不能腳踏實地,便只好不設實際?

只想結果,不想過程,那個因為怕的人一直按兵不動,有可能不是飢餓,是嘴饞。不是為了生存,是為了享受。

例如,享受有所歷練的人的……安全感。

 

文字|林奕華 戲劇創作始於1982年,除了舞台,也在其他領域追求啟發與被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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