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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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二) Focus 導演如是說之三
疫情如何讓《一一》成為《一個人的一一》
「相見不如懷念」是我2017至19年度演出的《聊齋》的主題,封箱之後,當我還在想《一一》該怎麼創作,世界迅雷不及掩耳的改變,作為千萬人中的個體,我只能「接招」,但回心一想,「招」字可圈可點,它不就是主動精神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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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二) Focus 導演如是說之二
最初對《一一》的劇場想像與設計
「口述影像」是時下很多電影、戲劇、舞蹈甚至美術館會提供給「失明人士」的服務,目的是讓失去視覺的人士,也能透過影像的描述,刺激他們的想像,達致身歷其境的感受。我將利用這種技術,建構可以藉此與楊德昌導演的視野來對話的一次戲劇經驗。這個對話包括:電影導演跟舞台劇導演有一雙怎麼樣不同的眼睛,以致他們看到的過去、現在、未來有什麼差異?又有什麼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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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你的廳堂,還是我的廚房?
作業三部曲背後的意義和功效,如是在同學經歷三個步驟後一目了然。一是如何由觀察開始,掌握自己和環境的關係就算天天使用廚房也不見得知道它長什麼樣子,把它做成模型的過程,可以趁機看個仔細;二是把現實中的「正常」,藉創作賦予的法力,進行「異常」的轉化沉悶可以變成有趣;三是把對外部「空間」的觀察,創造,移植到自己身上不論性別,社會角色,抑或最表面的外觀,自己皆可以像「我的廚房」般,被重新認識,重新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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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直航,還是漫遊?
楊德昌也不是每齣作品都是長篇小說如《牯嶺街殺人事件》,不過,刻劃生活瑣碎如《一一》,也許看在我的那位朋友眼中,也會一樣「看不了太久」。不怪他,因為片中的人物不算多,只是當劇情隨著視點改變前進,看戲的我們,仍是要有「分神」的能力,才會把很多的現在,聯想到過去,又把很多的過去,放回到現在。而這讓我想到,「線」不只是「線」而是「索」,我們的思緒,畢竟也是源遠流長的河流,需要自己鍥而不捨,來回往返地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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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窮追猛打,還是空手入白刃?
原著是「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電影則聚焦在「現在式」,一如小說開篇,金智英已為人婦,鄭代賢也發現妻子的異狀,然後成長的回憶只是一切的前因,往事的閃回,全不妨礙金鄭夫婦所面對的現實。是以,「改」的篇幅,都只是移花接木,「編」的部分,是負責把原著的暗場,重構為電影中可以讓觀眾情感投入的男女主角對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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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春播,還是秋收?
「人」,從神權到人權,已走到另一種「神(科技與經濟)」到人(去除被附加的括號)的奮鬥進程。在這進程中,應該被去除括號的,回復自由身,生命力,啟蒙意義的,和藝術一般,追求開放多於封閉,問號多於答案,付出多於回報,先往內,再往外的追尋,叫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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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閱讀,還是瀏覽?
很多問題所以無解,正因它被看見的角度,總是大同小異。如果沒有人願意從不同角度去看它,這問題將永遠是那個問題。人的情感就是例子,父母子女,夫妻情人,死結總是打在期望的這一點上,但如果情感可以昇華,關係才會改變。但昇華可以怎樣做到? 藝術創作一直在回答這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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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鏡框,還是鏡子?
人們在鏡像中尋找的,建構的,營造其可信性的「真實」,可以只是一廂情願的「觀看」,而這種一廂情願通過另一種「照鏡」舞台設計把「鏡子」用作開拓自覺性的空間令人從而想到,鏡子反映出來的,不過是別人眼光,它讓人把自己客體化、物化,到頭來卻不自知。當舞台轉化成「鏡子」,反能夠讓觀眾從別人照鏡的過程中受到啟發,啊,照鏡就是這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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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敘事,還是觀照?
安娜的巧思,是把舞台搭起三層樓高,地下的中庭,雖有戶外的裝設如噴水器、公共垃圾桶,但也有大衣櫃、室內餐桌椅和重要的一項,地面是室外用的石磚,牆卻是花紋壁紙。而在這個說不出是室內還是室外的空間之上,是建築物外牆和好多住所的窗戶。這些窗戶局部拉上了窗簾,更多是站了住客在旁邊「觀望」樓下中庭裡每個人的一舉一動。 由於這些人沒有被燈光照亮,他們便像隱蔽的偷窺者,只是當劇中的女主人翁因愛上丈夫之外的男人而既罪咎又恐懼,這些偷窺者便多了重身分:至高無上的審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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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大客廳,還是地下室?
金錢,真的是解決所有問題的處方?當然不是。全片最後一個鏡頭所以強大,便是因為它不止戳破了大家都想用來安慰自己的肥皂泡,並且連寓言的外衣也終於脫了下來還是,寓言在《寄生上流》中也只是偽裝,目的是讓觀眾在無路可逃之際,只能帶著悲觀的結局回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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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曬太陽,還是喝喜酒?
《酒神之城》最後半小時的〈施丹心聲〉,於我與《羅馬悲劇》的跋則是相反:由文字到意象,不是要觀者由反思剛才看過的所有東西,從而反思自己,卻是,把七個多小時的內容,推向情懷的高峰:當太陽升起,不論誰是誰,都浸沒在那金黃色所象徵的過去而不是未來裡,英雄,偶像,化成任何人都能投射認同的剪影,演出的最後一刻是狂歡的完成,觀眾席人人站立喝采,給台上鼓掌,也給自己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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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水晶燈,還是手電筒?
一直以來,華人崇尚西方音樂劇,一是所向披靡的技術:水晶燈天花板掉下來,直升機飛上天。二是天下無敵的情懷:溫情、愛情、親情。萬變不離其宗的方程式,隨著年代由近至遠,大家也漸漸對包裝見怪不怪。西方音樂劇因而與時並進,不介意由大堆頭轉向人性化,亦由全球性轉戰在地性,求的是親切感,先讓吾土吾民買票進場,再招徠觀光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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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重複,還是重述?
在看他的作品時的我,是全面打開,感受著情感與思考的同步衝擊,因而比別的時候興奮、快樂儘管,它也讓我面對哀傷、憤怒、無明。 在一個又一個片刻組成的脈絡裡,文化差異彷彿只是語言不同而已,由於他的直接,和作品呈現的透明,我與本來遙遠的世界的距離便拉近了許多,並且想往前再多踏出幾步。 這是一種把人從劇場帶出去的動力,猶如穿過虛幻,去找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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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樣品屋,還是量身訂做?
由K歌的不需要空間,可以解釋情感為什麼也不需要:當曲中那個「我」是世界的中心,別人的存在只是配合「我」的存在,一個人浮沉其中,說是自由可以,說是寂寞可以。而當寂寞難耐,多一分空隙便是多一分痛苦。這時候,與其放開,不如自我逼迫,那怕面對的是太多雜物,也好過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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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放大鏡,還是顯微鏡?
歐斯特麥耶的《義大利之夜》在我看來很有意思的,是四個女性角色所反映出的一個共通點:男性和他們想像中的自己,與女性在跟他們相處之後所認識的他,可以不是同一人。而「理想」和「現實」的落差,不止存在於兩性之間,也是政治常常面對的無解,甚至虛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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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情懷榨汁機,還是情感收割器?
情懷背後,是自己不需改變。唱一千首失戀歌,心也不是為了改變,只是要被安慰被認同。但情感背後,是下定改變的決心,並且身體力行,相信總有一首歌不是換了歌名不換精神,換了唱詞但不換心態。而唯有它才明白我所有的經歷,也唯有把它寫出來才能令人知道,我是怎樣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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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設計,還是情感?
觀眾歡迎「議題電影」,有可能是基於在這多事的時代,看過這些電影後,會令人覺得對某些問題的無力感,得到了力量。當多數人指望藉著認同就能解決問題,問題的複雜性其實還是沒有被正視。是以認同的需求愈大,「議題」的問題性只會更被外在化,代表它跟個人的直接關係(例如思考),可能更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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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是追求安全感,還是走出舒適圈?
《亂世佳人》的主角被詬病的原因,一是以愛之名,不理他人觀感。二是以「明天又是另外一天」為座右銘,什麼事都好,先做了再說,天掉下來當它是被子拿來蓋。 自我中心一向被認為是一個人自私的禍源。不管今天追求明天更是好高鶩遠的惡習。但放在創作過程來看,擁有自我但又無畏別人的評斷,那樣的分享可以很無私。敢去提出未知而不是緊緊握著已知,也可以讓人看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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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感受,還是自我感覺良好?
幻覺,即是把想像看成了實體。例如,只為展示某一部分而呈現的「自己」,會被誤以為那就是「我」的觀點和感受。最常見者,是經過修圖的照片看多了,便把它植入腦海中,覺得真人看上去就是一樣。Selfie(自拍)大受推崇,或手機必須擁有鏡頭,是切合這時代需求的例證之一:我們不相信鏡子的那人是自己,我們選擇了把鏡頭當作鏡子,由於它才是可以由自己來決定「我」將怎樣被看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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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預防,還是治療?
藝術作品如果不是直接陳述答案,就會被認為曲高和寡。不過,它的可貴性,亦可以在於觀者在觀看時,從外在世界所看見的現象,找到回歸內在的路徑。也就是說,別人的病反射出自己的病,自己也從旁觀變成介入,介入變成當事人,那些別人的問題亦因此成了自己的自覺,那麼,更多有關自己的問題的誕生,實在就是一人兼飾醫生和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