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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無意識、受苦、扭曲著的肉體,反映了人終其一生的泅泳、艱苦,在人生的最後一場歡鬧、荒謬中,走向無可避免的告別。(林韶安 攝)
戲劇

悲傷在鑼鈸喧騰裡輕輕搖晃

評圓劇團《悲傷ㄟ曼波》

歡鬧之餘,看似無意識、受苦、扭曲著的肉體,反映了人終其一生的泅泳、艱苦,在人生的最後一場歡鬧、荒謬中,走向無可避免的告別。但,那些在初次演出時精采的雜技表現刪去了許多,具有畫面感的技藝表現被代換成糾纏而無意識的肢體表現與互動,帶有詭譎氣氛的表現與燈光設計,也因在陽光強烈的棚下演出而少了幾分民俗技藝具有的神秘感。

歡鬧之餘,看似無意識、受苦、扭曲著的肉體,反映了人終其一生的泅泳、艱苦,在人生的最後一場歡鬧、荒謬中,走向無可避免的告別。但,那些在初次演出時精采的雜技表現刪去了許多,具有畫面感的技藝表現被代換成糾纏而無意識的肢體表現與互動,帶有詭譎氣氛的表現與燈光設計,也因在陽光強烈的棚下演出而少了幾分民俗技藝具有的神秘感。

圓劇團《悲傷ㄟ曼波》

7/12~14  台北 國家戲劇院生活廣場戶外帳篷劇場

《悲傷ㄟ曼波》在演出後獲得了許多好評,如評論人蔡孟凱從聖、俗的概念討論該作,認為「儀式從宗教意涵和人倫情感剝離之後,所留下本質上的荒謬。」又點到貫串全劇的演員林文尹「始終與台上的其他表演者保持著某種微妙的距離,提示了除了神職者、幽魂之外,這個有著怪異造型的演員才是舞台上唯一的『凡人』,是整個儀式的觀看者。」(註1對作品脈絡的詮釋,開啟了獨特的觀察面向。

評論人紀慧玲亦稱許《悲傷ㄟ曼波》「達成了傳統雜技與當代身體的混合,將它們揉捏為土偶,呆騃卻又童稚般,化沉重為輕柔,撫悲傷於無憂。它的表演場即式場,但非為超度或滌淨,也無關生死,純屬再現。」在演員的表現上,紀慧玲提出「去肉身化」說明表演者在舞台上的狀態,認為「『去肉身化』鋪就了表演者神態,整場表演在無明意識主導下,一幕幕川流而過,雖說滿,亦成空,停駐不住的,片刻人生。」(註2

扭曲肉體反映艱苦一生

這些評論談到該作對道教科儀的種種運用,及試圖詮釋在該作品中表演者的扮演與投射對象等說法,筆者大致認同,比如科儀非只是慰靈,而是安慰靈前的陽世人。該作在道教科儀的挪用、黏貼,或許渴望傳達的本就不單是讓觀眾投射個人的經驗與悲傷,而是讓傳統道教科儀找到了再現都市觀眾眼前的舞台,也找到一條表演與傳統技藝相互取法的路徑,這是該作於當代呈現的重要意義。但,綜觀該作仍有許多值得討論、斟酌之處。

相較首次在空總基地時的呈現,該作再呈現後的核心價值的確更加明確。特別是,表演者在舞台上的扮演較讓人容易理解。懂道教科儀的人,或多或少能在表演者互動中被拉回曾經的記憶,感受其間之歡愉、悲傷等矛盾心緒。歡鬧之餘,看似無意識、受苦、扭曲著的肉體,反映了人終其一生的泅泳、艱苦,在人生的最後一場歡鬧、荒謬中,走向無可避免的告別。但,那些在初次演出時精采的雜技表現刪去了許多,具有畫面感的技藝表現被代換成糾纏而無意識的肢體表現與互動,帶有詭譎氣氛的表現與燈光設計,也因在陽光強烈的棚下演出而少了幾分民俗技藝具有的神秘感。

弄鐃的內涵其實是複雜的。在兒時觀看弄鐃常不解為何要如此喧騰歡鬧,甚至是拿著逝者牌位一關過一關地舞弄著,總有疏離感。長大後才明白這其實是生者對死者的陪伴與敬畏,有很多的技巧或安排,甚至投射出人生的種種艱苦困難。該作正是用著時而幽默、時而嚴肅的口吻敘說著告別,對人生、對已然流逝的美好的種種慨歎。不過,創作者的意圖是否能全然傳達給觀眾?畢竟在未接觸過道教科儀者面前,這些串聯和過程是否能觸及所有觀眾的記憶?雜技與民俗的「混合」究竟又挖掘出多少情感和認同?

音樂的表現恰到好處

值得一提的是,該作在音樂表現上的襯托功能亦在此次被強化,無論是喧鬧歡騰、詭譎奇異或暫時的低迷傷感,熟悉的音色加上電子音樂都讓曾在喪禮上見過的種種儀式如往日重現,多元配器搭配演員的演出律動,刻意編排或即興演出都恰到好處。聽覺外,搭載於廣場的紅白藍棚架也帶出強烈既視感,只是那些喪禮必要的紙糊元素儘管細緻,卻不是那麼容易被看見,讓人感到可惜。

總之,很難言說《悲傷ㄟ曼波》要告別什麼,但在悶熱的棚下,看著精采的弄鐃或演員纏繞扭曲的肢體,隨著音樂輕輕搖晃,勾起誰的回憶又或是誰的傷悲或許不重要,但在科儀的重現與演員的糾纏中,似乎可以看見自我與悲傷的難分難捨,在輕輕搖晃、癡癡傻笑後,觀眾終究得走出劇場(或祭場),面對自己剩餘的人生。

註:

1、蔡孟凱〈聖俗交匯處的荒謬遊記《悲傷ㄟ曼波》〉,刊載於「表演藝術評論台」。

2、紀慧玲〈一場去肉身的人生戲場《悲傷ㄟ曼波》〉,刊載於「表演藝術評論台」。

 

文字|林立雄 劇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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