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一月於香港舉行的「城市當代舞蹈節」中,除了邀請中國、日本、韓國等五個現代舞團的精采舞作,並以「HOTPOT 東亞舞蹈平台」甄選來自中國、香港、澳門、台灣、日本、韓國等新銳編舞家的短篇作品在舞蹈節中呈現之外,同時也舉辦了主題為「亞洲舞蹈新想像」的「ChatBox 論壇」,邀請來自瑞典、泰國、台灣的舞評人,在香港舞評人李海燕主持下對談。
本文記錄了該論壇針對「舞蹈」「亞洲」「想像」三個關鍵字,從亞洲當代舞蹈的面貌、西方觀點的切入、亞洲在地的真實,分享他們的觀察與並進行討論。
「城市當代舞蹈節」於二○一七年十一月舉行,香港首次以東道主身分,迎來東亞地區的當代舞演出單位,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節總監、創作人、評論人等等。舞蹈節活動之一是「ChatBox 論壇」,主題為「亞洲舞蹈新想像」。我擔任主持兼香港舞評人代表,與駐瑞典國家公共廣播電台的劇場和舞評人Cecilia Djurberg,泰國朱拉隆功大學戲劇藝術系系主任Pawit Mahasarinand教授,及台灣表演藝術評論台專案評論人劉純良,討論了這個指涉極廣的主題:亞洲、舞蹈、想像,三個詞組,三個有待釐清的概念。
「舞蹈」
既然是舞蹈節,必須先談「舞蹈」。Djurberg表示在今天的瑞典,「舞蹈」的邊界遼闊,有海納百川之勢,一般人對舞蹈的期待,只要是「有身體、有空間、有動作、有聲音」,已願足矣。瑞典人甚至特別創造了“dance dance”(舞蹈舞蹈)一詞,指那些展現學院派技巧、傳統編舞模式較明顯的作品。Djurberg對亞洲舞蹈認識不深,所以當她在舞蹈節中看見的作品主要屬於「舞蹈舞蹈」一類時,很好奇這現象是源於舞蹈節的挑選準則,還是反映了亞洲舞蹈創作的大方向。但若說是亞洲取向,Djurberg同時對作品的表達手法深感熟悉,原因是與歐洲舞蹈的敘事手法近似。
劉純良認為熟悉感可能是來自亞洲舞蹈學院廣泛應用西方訓練課程設計(例如葛蘭姆系統)。Djurberg贊成訓練的影響,但她強調舞蹈應該是一個「如何在舞台上展現身體」的概念。相對於歐洲舞蹈的跨媒介、著重身體感的表演性,亞洲舞蹈似乎集中在肢體技巧展示;歐洲舞蹈的呈現形式林林總總,舞蹈節節目卻比較單一。由於舞蹈節本身無可避免帶有代表性,因此她不禁思考「表演性」(performativity)在亞洲舞蹈的位置。她看見技藝高強的舞者,例如北京「雷動天下」舞蹈團的一眾,似乎是帶著一種情感上的距離上舞台;他們的舞蹈是再現,表演性不高。Djurberg雖然也欣賞流動的、受過優良訓練的身體,但是如果作品尋求傳遞訊息或態度,那麼可能需要更全面的表演能力。
對藝術形式的界定,是學院、資源持有人及在地實踐的藝術家三方面的持續角力。Mahasarinand說,在亞洲,舞蹈訓練獨立於其他藝術形式之外,在歐洲則是綜合式的「藝術教育」。因為教育方式的迥異,歐洲藝術家們擅於跨界創作,作品並不符合任何既有範疇的描述,故此得以突破既有想像。當代藝術的特色就是不受限制。在亞洲,因為教育、政府官僚架構等等,舞蹈很少與其他藝術界別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