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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煞費苦心以文字販賣「前衛」,但文字不過是文字罷了(《哈》劇劇照)!(姚瑞中 攝)
戲劇 演出評論/戲劇

前衛的鄕愁 《哈姆雷特》與《愛德華》共有的《風景》

如果我們的劇場創作仍自戀地鎖在文字的牢籠中,讓觀衆一次又一次從膨脹的宣稱/宣傳與表演品質的差距中落荒而逃,那麼,觀衆對劇場的信心又能持續多久呢?

如果我們的劇場創作仍自戀地鎖在文字的牢籠中,讓觀衆一次又一次從膨脹的宣稱/宣傳與表演品質的差距中落荒而逃,那麼,觀衆對劇場的信心又能持續多久呢?

《哈姆雷特機器》

5月24〜30日

實驗劇場

《風景II》

6月6〜11、13日

實驗劇場

《愛德華二世》

6月12日

台灣大學視聽館

眞不希望,下列文字是戲劇編導們僅有的本事。

以後現代主義劇場所採用之「解構主體」的方式,使得觀衆直接體悟「獨立符象」(isolated signifiers)的經驗更加深刻。……以「多軌共同進行」、「片段化、剪接與黏貼、壓縮與拼貼」及「介於開放與封閉的劇場演出形式」等,是此次作品展演的最大特色。

──《哈姆雷特機器》節目單

打破單面觀衆的劇場慣例,將表演區定於兩列觀衆之間,朝向總體劇場的觀劇經驗邁進。……融合寫實表演與默劇動作,以擴大表演的可能性……結合敍事語言與戲劇對白,在抒情與敍事間尋求新的可能性……企圖傳達出八〇年代末期到九〇年代初期的台灣年輕人那種充滿理想、放肆精力和近乎瘋狂毀滅的成長歷程。

──《風景II》節目單

《愛德華二世》是個企圖擁抱所有荒謬愛慾、畸零心靈的狂想劇場作品。我們最誠摯的希望是,所有的異質人種能夠坦然地自戀,不再受制於痴呆的大衆言論綑綁。

──《愛德華二世》節目單

《哈》劇和《風》劇是實驗劇展的兩齣作品,《愛》劇爲台大外文系公演的戲碼。無獨有偶地,這三齣戲在節目單上共同展現了利用文字的宣稱來正當化創作動機的意圖。其實,這一直是許多劇碼與劇團樂此不疲的作法;不論是爲宣吿理想也罷,或是爲票房及尋求補助的包裝也罷,對所有的創作者與劇場觀眾而言,它們不過是一堆文字而已!

太相信文字的結果,往往是掉入文字的陷阱中,譬如,什麼是「多軌共同進行」、「片段化與拼貼」,什麼是「總體劇場」,爲什麼成爲創作者關心的目的?無論用哪一種方式說故事或不說故事,不過是手法上的選擇而已!就算是打著實驗之名賣弄新奇,也應該是以表演本身來証明,而非寄意在文字的可能性之中。

願意相信文字的觀衆(如果還有的話),最起碼証明了劇場仍不至淪入使人絕望的境界。但是,如果我們的劇場創作仍自戀地將自己鎖在文字的牢籠中,讓觀眾一次又一次從膨脹的宣稱/宣傳與表演品質的差距中落荒而逃,那麼,這一點點令人安慰的信心又能持續多久呢?崇尙顚覆的劇場創作,如果只是將「顚覆」抹染上文字的糖衣,除了激起興奮與成爲惡搞的護身符外,其顚覆的效果是絕對可疑的。

在令人暈眩的諸多理論中,我們能爲「前衞」一詞找到最基本的定義是:同時代賽跑。是的,在美學(寫實主義傳統)與政治皆處於一言堂的時代,所有異質性的劇場風格挑戰舊有禁忌的聲音的確能成爲創作追求的目的,只因爲那是一個「不一樣」就能撼動人心、開人眼界的時代,「前衞」也因此立足於時代滾軸的邊緣。

然而,滾軸不停地在轉動。種種劇場「目的」與「手段」的問題,已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多得像百貨公司的櫉窗一樣:販賣「後現代」、販賣「顚覆」、販賣「中國人的身體原點」……甚至販賣「前衞」,卻連引起爭論的效果都沒有。

丟開這些名詞吧!雖然九○年代的創作更爲艱難,但卻不表示無能爲力。重新問問一些老掉牙的問題,可能是個基本的開始:我爲什麼要創作?創作在社會中扮演什麼角色?創作什麼?爲什麼選擇劇場?誰是我的觀眾?如何感動他?……

甘冒被貼保守標籤之諱,在這些問號之後給自己一個心安的回答,再從失敗裏尋求証明……這種夫子說敎當然止於實踐之前,但卻能使創作者走出大言不慚的陰影,不致一味堅持來自某個特別的時代的符號,掉入前衞的鄕愁情結中!

 

文字|何一梵 劇場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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