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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二主》中,有大量的雜耍特技(林俊宏 攝)
戲劇 演出評論/戲劇

舞台上的舞台,劇場中的劇場

評《一夫二主》的空間性格

《一夫二主》在舊雨新知的期盼下,正式演出了。我們可以隱約嗅到義大利藝術喜劇的風格和劇場感,透過「集體即興後的結構演出」,觀衆在不自覺中,跳躍於十八世紀義大利與當代台北之間。

《一夫二主》在舊雨新知的期盼下,正式演出了。我們可以隱約嗅到義大利藝術喜劇的風格和劇場感,透過「集體即興後的結構演出」,觀衆在不自覺中,跳躍於十八世紀義大利與當代台北之間。

表演工作坊《一夫二主》

3月18-21日

國家劇院

這個標題,絕非在跟讀者玩文字排列的遊戲,主要是「表演工作坊」的開春大戲《一夫二主》所帶給我的靈感。由於該戲在首演前的宣傳期裡,各報章媒體鎖定的話題多半是:探取「義大利藝術喜劇」(commedia dell'arte)的表演形式與方式、表演工作坊的工作方式「集體即興」(group improvisation)、蕭艾的女扮男裝(cross dressing)、或是充滿全場的雜耍特技(vaudeville)等等,相信患「藝文資訊」泛濫焦慮症的讀者,已經可以歸納出一些概念。因此,我嘗試採取「空間性格」的角度,與讀者分享我的觀察。

標題中的第一個「舞台」指的是國家劇院原有的鏡框式舞台;第二個「舞台」指的則是表演工作坊爲《一夫二主》所設計的舞台(設計者爲聶光炎),這也就是所謂「舞台上的舞台」。而標題中的第一個「劇場」指的是整個當代台北國家劇院所營塑的劇場氛圍;第二個「劇場」則是指義大利藝術喜劇的劇場性格。

底下我便依序以「舞台I」、「舞台II」、「劇場I」、「劇場II」來代稱這四個觀念。

對話之一:舞台I vs. 舞合II

戲未開演,觀衆一進場就會注意到「舞台II」的大幕上畫有六個大臉譜,也許因爲平面表現不出三度空間的凹凸感,所以有些不是很了解狀況的觀衆,竟然問道:「這是國劇嗎?」

除了這顯著的大臉譜之外,觀衆可以漸漸發覺到,舞台的兩邊畫有類似城堡高塔的直立景片,景片的後面有舞台鋼架;隨著戲劇的推移進展,我們還可以看到裸露的燈組和燈架,可移動的景片,樓上/樓下的空間層次,以及工作人員在暗場時的進換道具。

所有的這一切舞台空間設計,把舞台縮小了。不過,平面的空間雖然變小了,立體空間的運用卻頗爲靈活。舉例來說:第九場是在畢老闆(康祿祺飾)飯店的後花園,比雅(蕭艾飾)在「樓下」,佛林都(趙自強飾)在「樓上」,兩人因爲楚法丁諾(李立群飾)的頻頻出錯,而萌輕生之意。「樓下」/「樓上」的空間使用,一下子便拉開了整個舞台圖像的視野。其他像:跑圓場、丟盤子、演員快速的移位與進出場,甚至兩次丁娜(孫寶貴飾)充當揭幕人,因爲「台詞非按劇本來」,而被舞台鋼架上的「舞台監督」趕下場。

「舞台I」和「舞台II」眞正共有的,其實就是那道沒拆掉的第四面牆,不過這道牆卻兩次被揶揄了。第一次是楚法丁諾剛出場,讚美潘大龍(金士傑飾)家的裝潢美侖美奐,當他看到「第四面牆,更盛讚:「好大一幅壁畫」。第二次則在第九場,佛林都對比雅說:「妳後面怎麼坐了這麼多人?還一排一排的!還有人在笑我們!」

「舞台I」與「舞台I」的對話,其實多是發生在演員與角色之間(獨白),以及角色與角色之間(戲劇進行中的台詞),大抵以第四面牆爲界,屬於台上的。

對話之二:劇場I vs. 劇場II

《一夫二主》就是在這舊雨新知的期盼下,幕起,正式演出了。我們可以隱約嗅到義大利藝術喜劇的風格和劇場感,透過「集體即興後的結構演出」,而使得觀衆在不自覺中,跳躍於十八世紀義大利與當代台北之間。這裡,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何謂「集體即興後的結構演出」?「集體即興」算是表坊創作最常運用的工作方式,由導演給狀況,演員根據狀況來做即興,導演在即興的過程中隨時給演員新的提示,或建議,或導引,或給新狀況,最後導演根據排演助理的記錄(包括台詞與動作)做剪輯及補飾的工作。一旦劇本敲定,正式演出的改動空間便相形減小,我稱之爲「結構演出」;相異於十八世紀義大利藝術喜劇演員,其「即興」是指根據某一粗略的故事大綱,演到那裡掰到那裡。

理論歸理論,實際上我們所看到每一分每一秒的《一夫二主》演出,即使眞是現場即興,我們也很難跟「結構演出」做淸楚的劃分了,充其量可能可以看到一些「排好的即興」。最明顯的痕跡,就是楚法丁諾利用一個子虛烏有的人名「乎拉斯卡」,來做爲他推卸責任的藉口。第一次是在第二場,佛林都要楚法丁諾到郵局去拿信,陰錯陽差被佛林都發現比雅的信在他手上,楚法丁諾此時有一句獨白:「我邊演邊編台詞。」而第二次則是在第七場,佛林都想問淸楚比雅的下落,楚法丁諾又說:「他說什麼,我就跟什麼。」這些都很可能是當時的喜劇演員臨場即興時,所「掰」出來的台詞。

當然,這種「排好的即興」除了有言詞上的之外,也有動作方面的,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潘大龍這個角色。他因爲膀胱無力,無法憋住時時來犯的尿意,所以常常得在場上尋找出場的時機或情境。對觀衆來說,潘大龍就是藉由「尿急」而出場,但是對當時演潘大龍的喜劇演員來說,這就得解釋成「尿遁」。在當代台北的國家劇院看《一夫二主》,其實「劇場I」和「劇場II」的界限是很曖昧的。當然,觀衆在喜悅和大笑之餘,也無暇去注意這些。

對話之三:舞台 vs. 劇場/笑的產生

在這裡,「舞台」則專指《一夫二主》的演出,而「劇場」則泛指觀衆和所有引起發笑的觸媒。我們絕對不要忘了《一夫二主》是一齣喜感十足的喜劇,有必要了解我們笑的原因。

先從言詞方面來看,重複、冗長的台詞便常使觀衆發笑。像楚法丁諾老是說:「我們巴拉迪歐家族的傳統是怎麼樣怎麼樣」之類的話;而西維歐(尹昭德飾)也是老把「我,倫巴第家族第十二代傳人西維歐.吉歐凡尼.米開朗基

另外像楚法丁諾的愚蠢言詞,或是佛林都的革命式宣言,或是西維歐的怒火中燒等等風格化的語言型式,也都激起了不少歡笑聲。

我們再看看動作所造成的笑聲,包括「辦餐」一場的丟接盤子、楚法丁諾開香檳瓶的性暗示(自慰)動作、或是楚法丁諾和佛林都的雙簧表演(楚法丁諾說、佛林都比、比雅聽)等等,結合前面提舉出來的滑稽言詞,國家劇院裡可說是歡樂滿堂。

燈亮,戲演,笑聲不斷;

幕落,劇終,人群未散。

我想,這該是表坊十年來,活生生的寫照。

 

文字|于善祿  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研究所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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