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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設意義的符指,或能提供觀衆平面拼圖的組塊,卻引不出動心的感想空間。(李銘訓 攝)
舞蹈 演出評論/舞蹈

徒留卷夾的台灣社會檔案

評《灰瀾三重奏》

劉鳳學求新求變的創作力及富含儒家思想的文人風範,透過條理分明的嚴謹佈局益見凸顯。但坐在國家劇院裡是等著被感動、被震憾,而非僅是不舒服地皺眉搖首。

劉鳳學求新求變的創作力及富含儒家思想的文人風範,透過條理分明的嚴謹佈局益見凸顯。但坐在國家劇院裡是等著被感動、被震憾,而非僅是不舒服地皺眉搖首。

新古典舞團《灰瀾三重奏》

86年11月7〜9日

國家戲劇院

現在是八十六年十一月十九日凌晨三點,白案重犯陳進興剛結束與台視及TVBS的現場連線通話,我把電視音量調大,一邊注意案情發展,一邊想回頭完成這篇討論《灰瀾三重奏》的舞評。

是有些荒謬吧?知識分子覺得有責任以藝術作品反映社會現象,然後呢?我不想開始長篇大論「藝術何用」,也不認爲藝術家有責任提出社會問題的解答。是高尙娛樂也好,想淨化人心也好,當藝術作品自陳指涉社會案件時,這樣的疑問更難免浮上心頭。

有心的安排卻互相拮抗

《灰瀾三重奏》是舞蹈界宿耆劉鳳學今年的力作。從西班牙詩人阿雷山德列的作品《最小的》擷取靈感,因彭婉如及白曉燕案而構思呈現,《灰瀾三重奏》自許爲「一幅以舞蹈側寫現代社會問題和心靈圖像的詩畫捲軸」,宣稱將「以孤冷絕美的舞蹈意象,述說人間的苦難和被物化的世界」。

光從上述文字,不難預見舞作中可能的不協調。全作分爲〈鮮花〉、〈貓〉,與〈石頭〉三章,這些命名即爲舞台上的具象物質。習以文字思考的觀衆,可依節目單所附說明按圖索驥,將眼前所見與內文聯結來作解釋。這樣說來,未免也太容易了吧?畢竟,動作是舞蹈的核心,還有音樂、佈景、服裝等等,總該在其中任何一環看出些端倪吧?

可惜,這一齣從女性觀點出發的動態詩畫,卻只是徒具形式的速寫草繪。動作上,男性的強悍侵略對比女性的柔弱無助;音樂上,抒情的女聲吟唱與暗濤洶湧的樂音互抗;服裝上,「引舞者」的彩條服裝前置於團員們的暗色調……等等,看得出是有心的安排,但卻互相拮抗,格格不入。

只剩模糊空洞的吶喊

從意識形態上來說,身爲女性,我不知道除了再次被確認受害者的角色,然後在滾滾而來的墓石中拼命地求生外,還能看到希望嗎?火鶴是性象徵、貓代表疏離與孤獨、石頭影射心的苦難,這些自設意義的符指,不過是尾帶句號的簡單敍述,或能提供觀衆平面拼圖的組塊,卻引不出動心的感想空間。搥胸、甩動、互拒等種種肢體上的掙扎,僅流於浮面的苦難表徵,一再重複後,只剩模糊空洞的吶喊。

從《布蘭詩歌》到《灰瀾三重奏》,劉鳳學求新求變的創作力顯而易見,而其富含儒家思想的文人風範,透過她條理分明的嚴謹佈局益見凸顯。但坐在國家劇院裡的我,是等著被感動、被震憾,而非僅是不舒服地皺眉搖首,我想,那光靠報章電視就夠我受了。不禁回想起多年前來訪的安娜.索克洛舞團,舉手投足間跳出毒氣室裡的絕望,那種深沉的悲哀,令我低迴不已。

當讀者看到這篇文章時,陳進興應已伏法,而喧嚷達半年之久的白曉燕案也落幕了。可是,你我都知道,問題並不會因此而消失。當然,身爲小老百姓的我們,誰也沒有現成的答案;但這是我們生活的土地,我們有權提出質問,亦有責各作反省。藝術之於社會,究竟該盡何權何責?也許,是該捫心自問的時候了。

 

文字|黃琇瑜  倫敦城市大學藝術評論碩士後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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