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人類殘暴、性心理題材的著迷，
使佐恩不再滿足於美國傳統的性愛影片工業。
多年來佐恩發出的聲音不僅刺激人類聽覺極限，他的前衛噪音實驗更挑戰音樂創作素材的邊緣與禁忌，不管有多少活生生的人類能接受，佐恩仍執意以自己的方式重新定義「音樂」。
音樂神童？
根本沒法定義薩克斯風手約翰．佐恩（John Zorn）的音樂實驗，連將佐恩歸類都難！
「聲音瘋子」，這是一九五三年次的紐約客約翰．佐恩 最常得到的稱號。但大概很 少有人會去追溯佐恩如「音 樂神童」莫札特般神奇的早 年。「音樂神童」？佐恩？沒錯，佐恩五歲到十歲之間就學會了以鋼琴、吉他、長笛三種樂器演奏音樂，甚至創作簡單的樂曲，十四歲感染即興音樂的魅力並開始創作。他以極優異的成績進入聖路易學院就讀，卻因爲著迷於前衛爵士薩克斯風手安東尼．布萊斯頓（Anthony Braxton）而輟學，布萊斯頓狂野自由的音樂魅力讓佐恩下定決心輟學投入創作，他離開聖路易到紐約曼哈頓區最低廉的地區租屋而居，大量參與各種樂手的實驗錄音，包括搖滾、古典、實驗、劇場音樂；有一陣子佐恩甚至著迷於紐約長島水邊水鳥叫聲的混音創作。
直到在幾個小廠牌的錄音引起華納唱片集團旗下的前衛現代廠牌Nonesuch的注意，並與他簽下一紙合約，佐恩才獲得穩定的財務收入，進而組成樂團，重新詮釋歐涅．寇曼（Ornette Coleman）、漢克．摩比、李． 摩根（Lee Morgan）等人的音樂，來向這些大師致敬。在這期間他毫不設限的創作態度吸引了克羅諾斯四重奏（Kronos）、比爾．佛瑞賽爾 （Bill Frisell）、提姆．貝恩 （Tim Berne）等藝人爭相與他合作。
一九八五年在紐約，佐恩「另類聽覺藝術」的名聲如日中天，他趁勢召集包括爵士電吉他明星比爾．佛瑞賽爾等樂手，正式成立後現代前衛噪音樂團「折磨花園」（Torture Garden），並於一九八九年以此陣容，連續發表了以日本暴力性虐待影片（Torture S／M AV）爲創作素材的同名專輯《折磨花園》，以及連帶用噪音頌揚暴力血腥的B級電影美學的專輯《裸城》Naked City，後者固然獲得許多前衛樂評驚訝的好評，但《折磨花園》卻引起保守派近乎偏執的抵制。
約翰．佐恩對融合前衛表演藝術與日本「沙文性暴虐文化」近乎偏執的狂熱，造成他在音樂創作上驚世駭俗的呈現令人難以輕易接受；除了讓佛瑞賽爾的吉他效果器運用「重疊」、摩擦琴弦造 成恐怖迴音殘響的表現，佐恩自己更一再以宛如嘶吼的薩克斯風吹奏方式模仿、延伸日本性虐待A片當中，男男女女遭到鞭打、蠟燭燙傷、麻繩綑綁，甚至電擊生殖器時的慘叫、呻吟聲音；在巡迴演出中更找來女性主唱，以無歌詞囈語、呻吟、慘呼、叫春等聲音與他肆無忌憚的薩克斯風即興對奏。
不斷沉迷挑戰禁忌
佐恩至此沈迷於泛音、噪音、效果器等音色變化的樂風中久久無法自拔，對人類殘暴、性心理題材的著迷，使佐恩不再滿足於美國紐約、洛杉磯等地傳統的性愛影片工業，而投入日本東京蓬勃發展的性虐待電影工業──他從一九八〇年代初期到一九九七年，參與了將近五百部長度不一的日本A片配樂，其中多半是連在日本都屬於小衆市場的「極暴虐」S／M性愛影片。佐恩更與擅長以性器官與性題材創作的日本名攝影家荒木經惟 （Nobuyoshi Araki）結交，替荒木的攝影展場製作配樂。
從八〇年代中期開始，佐恩出人意料地將音樂創作的方向指向他血源猶太裔的族群文化，他一面繼續在獨立廠牌Tzadik集結日本A片配樂作品發行，也同時以低調手法改編猶太傳統音樂，進而融合歐涅．寇曼樂風，以〝MASADA〞爲名另組樂團，並發表同名系列作品，讓原本對他創作取向不知如何是好的樂評界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MASADA〞系列卻成爲佐恩九〇年代少數平易近人的代表作品。
約翰．佐恩對音樂與聲音藝術創作的態度，不僅激進而且使得受任何傳統道德價値觀影響的人難以輕易下嚥，然而佐恩一再強調他無意挑戰任何人類文化價値觀，而以正視人類心理潛藏的性、暴力、凌虐等因子爲出發點。雖然佐恩曾經四度應台灣幾所地下Pub來台演出，九六年在台北「鴉片館」的演出甚至造成仁愛路人行道上樂迷大排長龍，但唱片公司與經紀公司仍視佐恩爲「超級票房毒藥」。但當 著名聲音及肢體藝術家梅芮迪斯．蒙克（Meredith Monk）來台演出時，她竟向經紀公司表達與約翰．佐恩合作演出的希望，由此至少可以看出前衛聲音創作者對佐恩的肯定。
這個沉迷於禁忌領域的聲音實驗家卻在一九九八年轉向另一個創作方向，發行了日本漫畫家Kiriko Kubo卡通配樂作品，看來好像沒有什麼領域是這位「變態音魔」不能染指的。
文字｜朱中愷 音樂文字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