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終於第一次聽見世界的聲音。我們雖落後已久,亦不妨藉這個音樂節,扎實地調音。
2000台北.國際城市藝術節
世界級大師演出系列
節目名稱(演出者) |
地 點 |
時 間 |
英國現代音樂大師 麥克尼曼 |
台北國父紀念館 |
5月6、7日 19:30 |
英國幻想劇場 驚異大奇航 |
台北國父紀念館 |
5月10、11、12日 19:30 |
新竹市立演奏廳 |
5月13日 19: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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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唐樂府 巴黎小艇歌劇院 梨園幽夢 |
台北國父紀念館 |
5月25、26日 19:30 |
新竹市立演奏廳 |
5月19、20日 19: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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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歌舞料理王 |
台北國父紀念館 |
6月9、10、11日19:30 6月11日 14:30 |
月亮的女兒- 娜塔莉夏高 顛覆女高音 |
台北國家音樂廳 |
6月14日 19:30 |
高雄市立文化中心至德堂 |
6月10日 19: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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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竹市立演奏廳 |
6月11日 19:30 |
世界音樂系列
節目名稱(演出者) |
演出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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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Antonio Placer/希臘Savina Yannatou & Primavera En Salonico |
5/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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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時Iep Fouriers/匈牙利Dresch Quartet |
5/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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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Colin Offord/台灣交工樂隊(客家) |
5/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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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時Trip Viool/塞爾維亞Mallou |
5/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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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迴谷與達克達(阿美族)/法國Catherine Delasalle Band |
6/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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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即興演出Jam |
6/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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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
1.上述演出時地均為台北國父紀念館 19: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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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匈牙利傑斯四重奏新竹演出場次5/25(週四)晚上7:30新竹市立演奏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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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面對面/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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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名稱 |
日 期 |
地 點 |
講 座 |
麥克尼曼的跨界音樂創作 |
5/7(週日)下午2:30 |
New York New York展覽購物中心七樓C Room |
研習坊 |
蓋文羅勃森的表演技巧 |
5/11(週四)下午2:00 5/12(週五)下午2:00 5/14(週日)下午2:00 |
國家音樂廳舞蹈排練室 |
講 座 |
梨園幽夢的跨國合作 |
5/21(週四)下午2:30 |
漢唐樂府藝文中心 |
研討會 |
世界音樂研討會 |
5/31(週三)下午2:30 |
New York New York展覽購物中心七樓D Room |
書 展 |
英國戲劇專書大展 |
5/8(週一)至5/14(週日) |
New York New York展覽購物中心六樓現代藝術館 |
洽詢電話:23925322台北藝術推廣協會
夏天,比利時只有數百戶人家的鄕間得蘭努特(Dranouter),牧地上搭起大型帳棚與舞台,準備迎接數萬人的湧入。得蘭努特民謠節(Dranouter Folk Festival),延續了二十六年的音樂節慶,始於本村民謠樂人的交流,然後漸漸加入了比利時各村莊的相互硏習與表演。今日的得蘭努特民謠節,表演者的名字從比利時的家庭樂團〝Flux us〞,到亞美尼亞國家樂團,到愛爾蘭民謠搖滾歌者 Sinead O'Connor,到以詩入歌的法國歌者 Catherine Delasalle,到以色列流行樂樂人Noa,民謠的新定義帶出了寬闊的世界音樂概念……。
音樂節試圖圈起地球村的縮影
英國瑞汀(Reading),泰晤士河畔搭起了一頂頂營帳。有人來呼吸世界音樂的菁華,有人混在音樂人群中,以狂樂下酒。WOMAD(World of Music, Arts and Dance) Festival是英國人暫時鬆脫工業文明壓力的音樂慶典。瑞汀的WOMAD節,資歷在同類音樂節中不見得最老,卻是最有名氣。一個週末百多場的演出,炫目的旗幟熱鬧妝點,孩子的彩妝遊行進行的盛大,音樂節試圖圈起「地球村」的縮影。
英國人在新加坡建起的坡上公園 Fort Canning Park,磐著年邁巨樹根幹,粗幹上糾生著各樣濕熱空氣催生的植物。九八年,新加坡政府與WOMAD基金會合作,將世界音樂節引入園中。不熱中藝文的新加坡人,也攜家帶眷地參與了以巨樹爲背景的各項演出。小吃、公園裡散步、親友的聚會,形成不同於歐洲音樂節中的「朝聖」與「解放」氣氛。透過國家機器的灌輸,多元文化對新加坡人來說雖不是陌生,但像 WOMAD 這樣,因場合形成的自在遊動,經驗不同的音樂文化,對新加坡人而言,也是新的一課……。
冬天,比利時老城布魯日(Brugge)的居民,需要音樂取暖。冬季唯一的音樂節,布魯日音樂節(Brugge Festival)成爲他們的倚侍的爐火。間歇滴答著濕雪的夜晚,匆匆一頓簡餐,急行在暗巷,往市中心亮起陽光的音樂廳。四方湧入的觀衆,除下厚重的外衣,在熱烘烘的大廳,等待每晚兩場、連續數日的布魯日音樂節。樂團來自希臘、塞爾維亞、西班牙……,各自在傳統音樂的根基上詮釋屬於自己的聲響。演出結束,步向音樂廳後的小酒館,溫暗的燈光,暖氣烘熟的酒氣,樂人、樂評、觀衆繼續著音樂節的溫熱,盡興地評論……。
春天才到,東京日比谷野外音樂堂(Hibiya Open Air Stage),即以音樂祭做爲獻禮。愛爾蘭的民謠樂團〝Altan〞,羅馬尼亞吉普賽樂團〝Taraf de Haidouks〞,巴斯克的手風琴手Kepa Junkera,爲東京人一致的踏步,帶來不同的節拍……。二〇〇〇年的巴基斯坦,以一個與世界交流的音樂節大肆慶祝……。
世界音樂節,不論在怎樣的季節、地域、以何種形式進行,似乎已是世界共通的歡慶語言。
台灣的世界音樂聽衆,一直等待的,也是這樣的一個節慶。偶有的傳統藝術節,邀來團體偏重民俗,水準不一,音樂專業並不被強調。流行樂、西洋古典樂在台灣早有旣定的舞台,爵士群衆也在不同演出場合中逐漸顯明,唯獨屬於民衆的世界音樂舞台,遲遲未築起。
與世界通上電的台北
五月底將在台北發聲的音樂節,終於有一個較淸楚的輪廓。毋需在他種樂類下偷渡,民間的主辦者「台北藝術推廣協會」喊出「聽見世界的聲音」這樣的主題。這是台灣的第一次,當世界音樂在台灣的定位與定義尙混淆,協會總監陳琪,在有十五年音樂節經驗的Jo van Driessche(布魯日音樂節主辦人/Torhout世界音樂節統籌)的諮詢與協助下,以節目引導台灣世界音樂的走向。
五月廿八日到六月二日,將近一個星期,我們終於也能丟下一天的忙碌,吃個簡便的晚餐,解開衣領,換上輕鬆的鞋,坐捷運或散步到國父紀念館,只爲了音樂。這星期的台北,是與世界通上電的台北,不同語言、不同疆域文化的音樂傳統,爲這城市輸入淸新的脈搏。那整個星期,該將自己淨空,填滿音樂。
「聽見世界的聲音」收納了六個場次、十個樂團的樂團。除了凱瑟琳迪拉薩在台灣出版過兩張專輯,舉辦過兩場演唱會以外,其餘的國外的樂團都是頭一回來台灣。
Antonio Placer是定居在法國的西班牙歌者/創作者。出身Galicia,區隔出他與西班牙傳統歌謠不同的文化空間。他的嗓音有老探戈歌者的深邃,卻也有上下彈跳的韌度,在唱腔與文字間玩耍出劇場般的聲效。高挑的他,邊唱邊揚起巨掌,成爲伴佐他音樂的幽默。
同一晚、另一場次的Savina Yanatou,是聲音劇場的延續。在音樂情感上,Antonio與希臘的Savina,並不陌生。在開拓的實驗精神與風格上,兩人也可同台較量。Savina在忠於傳統與大膽實驗的唱腔間流利地迴轉,最爲歐洲樂評讚賞。
音樂節的第二日,引人至另一種文化的深思。古曲、古調、古樂器反芻的新韻,在這晚點起新的想像。Iep將以歐洲古樂器〝Hurdy-Gurdy〞的延續音,牽動出新時代的冥想境界。〝Dres-ch Quartet〞是匈牙利自傳統樂中取材的爵士樂團,以薩克斯風手Mahaly Dresch爲首;一如Jan Garbarek,Mahaly Dres-ch已確立其在匈牙利的音樂地位,此次演出,將帶入匈牙利洋琴(Cimbalon)的曲目。
澳洲的Colin Offord是個難以界定的奇幻聲效製造者。Colin演出的樂器是自製的、十八年來仍在持續發展中的無名樂器,那樂器可撥、可拉、可吹,他的身體各部位及他的嗓音也同時是各種音源。Colin在舞台上是液態的,完全無法掌握他的下一個位置與聲響,聽衆得有心理準備,才能接下他發出的各樣驚奇。
同晚的第二場演出,也是一個驚喜。對於不聽本土創作的聽衆而言,交工樂隊或許是陌生的;但對於社運的支持者而言,反水庫的交工樂隊,是長久支撑他們的節奏動力。交工的音樂一直在台灣潛浮流動,沿著社會運動的著力點,貼近泥土,以客家方言緩移著一股超越運動語彙的音樂能量。交工擅於將自己經歷的音樂與客家/福佬傳統音樂元素混凝爲成熟的樂團風格。他們的音樂在台灣已有確定的位置,而在這場演出後,樂團也將與世界的「世界音樂」對位。
第三晚是在浸浴時間之河的民謠,以個人的感情與技巧飆放出的新樂聲。Trio Viool(提琴三重奏)的團長Wouter Vandenabeele 被喩爲「比利時的榮耀」,三人的默契與完熟的技巧,流暢穿梭在多樣的樂風中。Mallou樂團的手風琴與大提琴,繼續領著行旅的路徑──法蘭德斯(Flanders)、羅馬尼亞、俄羅斯、塞爾維亞(Serbia)、斯洛伐克、猶太、吉普賽樂曲間遊盪。手風琴手Ivo(Ivica Vucel-ja)最讓人期待。
草根性強的迴谷與達克達,以素樸的音樂生命力,入選此次音樂節。曾以《檳榔兄弟》引起國外樂評的注視,督促著他們每一個脚步。不同於商業導向的原住民樂團,迴谷與達克達傳統音樂根基穩固,吉他已成一格,他們的音樂概念主動而成熟,能不假人手地完整執行。此次演出將以阿美古調與傳統民歌爲骨幹,藍調搖滾爲血肉。
法國的凱瑟琳(Catherine Delasalle)與台灣阿美族的迴谷,同一晚演出,並非巧合。九七年五月凱瑟琳隨專輯《在沙與雪之間》在台灣的出版,帶著兩名吉他手兼打擊樂手,在台北做了兩場小而精緻的演出。同年,三人的組合帶出了《三人行》專輯。凱瑟琳低沉感性的嗓音不變,淸簡的編曲,讓歌者與樂手都充分地展現了實力。《三人行》中,凱瑟琳與樂團即興了一首《自遠處》,描述她的台灣記憶:凱瑟琳先以法語朗誦了一首自己寫的詩,然後自由地吟唱了阿美族歌謠《靑蛙的眼睛》──迴谷在《檳榔兄弟》專輯中的歌。音樂節中,兩場演出交匯,迴谷與凱瑟琳將共同演繹阿美族的歌謠。
音樂節的最後一晚,是各樂團的即興玩耍。令人期待,卻無法預想。幾個國外樂團與樂人雖曾在其他的音樂節中成功地即興融合,但並不代表每次的即興都可能成功或產生意義。即興尤其也考驗了台灣的樂團能力。
在節目的擇選上,台灣第一次的世界音樂節,當然不若歐美成型已久的音樂節般全面。然而,對於許多將「世界音樂」與「第三世界音樂」劃上等號的聽衆,在此次偏重歐洲樂團的節目中,或可重新思考「世界音樂」的定義。台灣從未在「世界音樂」出版與演出版圖上活躍,仍無法以第一次呼應西方的音樂節。但有了初次的舞台上音樂與文化的交流,與台後技術的傳承,本土音樂才能脚踏實地走出台灣。國外樂團能刺激國內樂團成長;來台觀看音樂節的國外樂評則扮演傳遞的角色;同時間舉行的國際硏討會,是台灣樂界與樂評與國際對話的開始。
規模上,台灣的「第一次」,比不上歐洲有數十年歷史的大節慶。想想二十五年前的得蘭努特,不也是從「小」開始。我們雖落後已久,總算也開始追趕著與世界齊肩並行。國內樂團如要走向世界,也需藉這樣的音樂節,扎實地調音。
文字|鍾適芳 世界音樂唱片製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