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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談一場回憶情愁

《火因》的經營就是站在時間的軸線上,由現在回顧過往,訴說著往事與追憶。傳遞這樣一個脫離敘述性情節鋪陳的思緒感懷,以平實穩健的肢體動作轉呈抽象主觀的個人情感,拼組成非語文的行動文學。林懷民將這個向內省思檢視的自我意念融合外顯外張的表演形式,轉拓至觀眾的神經視丘,浮映出新的情慾感受。

《火因》的經營就是站在時間的軸線上,由現在回顧過往,訴說著往事與追憶。傳遞這樣一個脫離敘述性情節鋪陳的思緒感懷,以平實穩健的肢體動作轉呈抽象主觀的個人情感,拼組成非語文的行動文學。林懷民將這個向內省思檢視的自我意念融合外顯外張的表演形式,轉拓至觀眾的神經視丘,浮映出新的情慾感受。

雲門舞集

《火因》

11月29日起

台北國家戲劇院

看似有形卻是無體的「火因」,存在眼前卻無法捉摸;緊繫心弦卻無法撥撩。又似蚌貝中的沙塵,銜含於思緒的細縫,幻化成人魚的淚滴。

二十世紀俄籍舞蹈大師喬治巴蘭欽的舞蹈被稱之為「交響芭蕾」,因為其音樂性與動作之間的互動經常是舞蹈語彙的主軸,2002年雲門舞集創始人林懷民所編創的《火因》即是一場動作與音樂結合密切的舞蹈新作。林懷民選用有猶太血統的音樂家阿福瑞德˙許尼克(Alfred Schnittke)之音樂為舞作增添藝術的感懷與憂思。許尼克的音樂悠揚多變,特別是弦樂提琴的力度與情感最能體現舞作的戲劇情境。加上此次舞台設計由王孟超擔綱,舞台右下方一棵具象的大樹枝幹橫跨了三分之二個舞台上空,一池水窪蜿蜒在中後方略偏右地面上,搭配張贊桃清明暗沉的燈光,以及擷取自連建興魔幻寫實畫作的幻燈投影,一場舞蹈與舞台美術就在鋼琴、提琴聲中蔓延宣洩展開。

現實過往交織 內省外顯並置

大樹下黑衣女子李靜君在燈光照射下,臉龐流露沉靜剛毅的線條,引領觀眾進入創作者的故事之中。六位男女舞者或站或蹲散置在昏暗的舞台一隅,水光倒影如此虛實並置的景象,如同一張發黃的照片,馬上吸引觀眾目光。隨著動作的進行,林懷民藉舞者快速進出場的編排方式,彰顯了忽起忽落的記憶追逐。記憶幻影的六人舞隨即與黑衣女子融為一體,進入了時空隧道般的回憶漩渦之中。呈現在黑衣女子主題之中的另兩位藍衣女子與紅衣女子在動作上與黑衣女子互相呼應,代表的應該是主題人物不同時期的事件與背景。《火因》的經營就是站在時間的軸線上,由現在回顧過往,訴說著往事與追憶。傳遞這樣一個脫離敘述性情節鋪陳的思緒感懷,以平實穩健的肢體動作轉呈抽象主觀的個人情感,拼組成非語文的行動文學。這種「歷經」與「存在」的哲學思維是無法以加減乘除算計度量的,林懷民將這個向內省思檢視的自我意念融合外顯外張的表演形式,轉拓至觀眾的神經視丘,浮映出新的情慾感受。

反差意象鋪陳戲劇張力

舞者配合著音樂曲調與幻燈背景,即便是相同的動作,卻在不同的時空、燈光下,以不同的速度、力度舞動,於是產生了不同的意境與涵義。華爾滋就像記憶中的往事一般,穿插在整齣舞作之中,常是舞蹈段落和段落之間的連結。此節奏鮮明舞步輕盈的華爾滋,同樣用雙人舞的方式呈現,卻與另一段表現情愫意涵的雙人舞,發展上有極度的不同,在情緒表現上不但產生相異性,視覺畫面分割上,反差的衝突性也伴隨著舞作的鋪陳而演變,亦步亦趨的附著在主體的另一端。這樣視覺差異效果與肢體質地的變化運用,流露出人生際遇與世俗層面的激情、無奈、感傷的此起彼落。這種二分法的戲劇張力早在浪漫芭蕾時期即被《吉賽兒》引用,爾後的三大古典芭蕾《天鵝湖》、《胡桃鉗》、《睡美人》也出現過,衍伸至今日百家爭鳴面貌多樣的現代舞,經常衍生轉化成「主題」與「變奏」的對比發展。這樣一個舞蹈美學觀不正是一般學者專家經常呼籲的將藝術貼近生活、取材於生活的最佳寫照嗎?

影像、燈光、水影營造特殊氛圍

男舞者群體的舞蹈伴隨著飛梭流轉的綠色自然影像,是否意味著黑衣女子記憶中的男子?是長輩關愛之情?是男女思慕情愛?手足友愛親情?……如何解讀但看觀賞者自我體會。此段舞蹈以雄性有力的動作質地,表現潛意識裡的感官知覺,運用簡約的層次變換,引領觀眾進入另一時空意境。這段陽剛味十足的舞蹈,加上流轉的視覺背景,獨特自成一格,與其他舞段或女舞者並沒有直接的互動或太大之關聯,編舞者預留給觀賞者自我的想像空間。另一段舞者全身包裹黑色舞衣,運用燈光照射手姿與臉部的舞段,視覺上重新解構肢體形貌,重組成超現實的奇幻圖像;視覺後建構出現實人生殘缺不完美的意象符號。如此意念呼應浸濡於水中的女舞者,原本清明平靜的心湖,全因自我意念的搖動,以致攪翻一池情愁憂思。

舞者身體表現稱職

《火因》的肢體動作精緻、大器兼具,舞者表現亦稱職完善,特別是蔡銘元、鄭宗龍修長柔和的線條與鄧桂複、汪志浩、江保樹彈性肌力的表現、邱怡文旋轉急停的技巧以及其他舞者在動作質地的詮釋上都令人眼睛為之一亮,舞團資深女舞者李靜君在肢體掌控與舞台表演張力上仍然獲得觀眾的喝采。整體而言情緒的發展與情愛的表現一直是舞作的主軸,恰如阿福瑞德˙許尼克協奏曲、奏鳴曲的音樂旋律時而低沉時而高揚一般。觀眾是被許尼克敢於表達自我與他對音樂的敏銳感受力所擄掠?是被連建興脫離現實具劇場魔力的奇幻畫作所吸引?亦是沉迷於王孟超與張贊桃所營造的虛實意境?又或是懾服於林懷民的行動文學、舞蹈語言的經營?不管到底為以上哪一項所著迷,《火因》傳遞出愛情太短,有如過往雲煙,而遺忘太長,只有深埋心中的部分才是永恆。如果,你忽然想起某個春天所聽到的一個名字,那麼隨著舞台樹梢飄零而下的落葉,屬於你個人的「火因」是否已經悄悄然地自心底升起。

 

文字|張永煜 美國德州克利斯汀大學舞蹈藝術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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