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郁秀坦白表示,文化界應該先團結起來,以爭取「更多的外界資源」。當她爭取到文化創意產業園區相關預算時,文化界卻大力反彈,使立法院與其他部會經常質疑她,讓她有內外交煎之苦。在沒有長期預算、便沒有文化建設的前提下,使台灣的文化政策變成不得不如此的「急就章」。這也正是陳郁秀急於說明的:文建會這幾年來如何費心於跨部會的溝通,與民間必須先了解政府如何編列預算以提出同步同調的批評與建議。
坐在懸掛董陽孜書法作品的文建會主委辦公室裡,看著一旁沈默卻可能隨興起音的鋼琴,耳邊是不斷響起的電話鈴聲──雖然窗外可以鳥瞰台北市中心的遠景,然而她的生活就像高架道路上疾駛的車輛一樣,陳郁秀似乎很難得能安憩在這層曾經鬧上媒體版面的主委辦公室中。這位堪稱台灣近年來少見最有氣質的政府官員,其實就任三年多來,常常得放下身段,在政治角力的叢林裡玩「野蠻遊戲」。陳郁秀很感嘆地說:「有時候,真的覺得有點不公平……」不過,不公平也罷,她擔心的是文化界對她的不解,會影響未來台灣文化的發展。
該做的還是要做
三年多來,我們從各個報章雜誌的版面,讀到陳郁秀看似游擊戰法的表演藝術補助政績。正如這次文建會及時伸出援手,支持中華技術劇場協會前往捷克參與布拉格國際劇場設計四年展(簡稱PQ),文建會這幾年來陸續為各縣市的國際藝術節、台北國際合唱音樂節、加台夏季音樂節、台灣國際舞蹈營與發現小劇場表演,以及各項以福爾摩沙為名義的表演藝術節等等挹注金額不等的臨時性補助,並且大力推動國內表演藝術團隊的「輸出」,比如上個月開幕的北歐挪威貝爾根藝術節與莫斯科契訶夫國際藝術節等等。當然,最受矚目也備受抨擊的便是去年底耗資千百萬完成的《八月雪》。
前幾個月連續幾天,《八月雪》一度成為《自由時報》文化版的「質詢」焦點。為此,陳郁秀誠懇表示樂於接受文化界的批評:「大家可以開放地討論《八月雪》這樣的演出該不該做?」身處公務體制之內,陳郁秀坦言到了今天她才搞懂「遊戲規則」;然而該做的還是要做。她認為《八月雪》若不能先付諸實行,我們又如何討論執行的模式?如果大家也有共識,那麼現在便是討論工作模式、建立工作制度的時機。
應一致向外爭取資源
為了替台灣文化界爭取資源大餅,當行政院宣示「挑戰二○○八」的文化創意產業政策之後,陳郁秀趁著國營事業即將開放民營之際,熬了一個月的時間,把幾座公賣局酒廠用地「搶攻」下來(註)。當文化界不斷質疑「沒有文化創意產業,何來創意文化園區」時,陳郁秀深知,依照國家預算編列的方式,文建會想要永續經營台灣文化,必得先列「資本門」,與所謂的「業務」預算各佔預算的一半,才能獲得為期六年且高達卅五億的補助。「否則每年一、兩千萬的預算,怎麼永續經營?」陳郁秀不僅憂心文化政策的累積實行,她更是迫切呼籲文化界能視時機發出不同的聲音,以一同建立共識為對外爭取資源的首要課題。
陳郁秀坦白表示,文化界花了許多的力氣對內拉鋸,應該先團結起來,槍口一致對外,以爭取「更多的外界資源」。她認為電影界和流行音樂界的團結,是他們每次預算都能率先順利過關的主因;然而當她在一個月內,為文化界爭取到文化創意產業園區的相關預算時,文化界卻大力反彈,使得立法院與其他部會經常質疑陳郁秀「擺不平內部的聲音」,讓她有內外交煎之苦。在沒有長期預算、便沒有文化建設的前提下,再加上政府預算編列的顢頇機制,使得台灣的文化政策變成不得不如此的「急就章」。這也正是陳郁秀急於對國內文化界說明的一個立場:文建會這幾年來如何費心於跨部會的溝通,與民間必須先了解政府如何編列預算以提出同步同調的批評與建議。
首長應為政策負責
但當我們一面為SARS疫情抗戰,一面又面臨明年三月的總統大選逼近,便不能不憂心未來若有政權交替或內閣改組,下一任的文建會主委豈不又得重新開始學習?陳郁秀樂觀地表示,隨著今年九月文建基金會即將宣佈主辦第一屆的國際鋼琴大賽,她籌劃的另外三項國際藝術大展如版畫、紀錄片與陶瓷等項目,也將在她的任期內,分別由北美館、國家電影資料館與鶯歌陶瓷博物館,建立常設的籌備委員會,每年的活動都由籌委會負責執行,而文建會只負責宗旨與預算的編列,並不會隨著主委任期與人際關係的不同而改變。陳郁秀表示,一旦政府建立了操作模式和制度,其實許多文化建設都該交由民間來運作;有時候政府的文化政策該是「雨露均霑」,但藝術品的創作,卻無法透過公開競標取得突破與累積,而這時候,首長就得為她的政策而負責。
相較於文建會每年主動而積極的表演團隊「輸出」,究竟人材的培育何時才能擺脫台灣外交的包袱,成為台灣文化政策一個扎根的首要目標?陳郁秀強調,明年文建會將會在人材培育方面編列大筆的預算;事實上,文建會人材培育的經營,已為期一年之久。此外,從「威尼斯雙年展」、「亞維儂藝術節」、「下一波藝術節」、「里昂藝術節」、「匈牙利國際兒童藝術節」與過去文建會從來不曾參加過的北美藝術經紀人年會等等,都證明了台灣文化外交的突破。台灣絕對不可能自滿於一座島嶼的視野,「從國際舞台再走回台灣、以嚴格的世界觀點來檢視自己的作品,台灣才真的能走得出去。」所以,參與世界性組織、要求對等的交流與推動前述四項屬於台灣的國際性藝術節,正是陳郁秀推動的政策重點。
批評之外不忘肯定
我們必須肯定陳郁秀在跨部會的政策執行與屢次文化外交突破政治困境的驚喜成績。如今的文建會不但結合農委會推動地方文化產業──比如花農種蘭花,而文化界設計花瓶,和勞委會一同執行社區總體營造,更為國防部替代役中心設計密集而文化性的預備課程,事實上為政府部會之間對文化建設的重視,打下了一部分的基礎。同時,今年年初的一次歐洲創意產業考察之行,雖然有些預算上的問題仍為媒體詬病,但陳郁秀以台灣文化首長之姿,一路見到了丹麥與英國等數位文化部長;今年三月台灣的廿五位文化局長還受邀到日本訪問,無形中為台灣文化交流奠定了未來的網絡。
為了說明文建會三年來的政策立場,陳郁秀透過幾個民間管道例如華山藝文特區、台北藝術推廣協會和台灣表演藝術聯盟等單位,積極主辦研討座談會,試圖打通溝通的管道,澄清媒體報導的「誤解」。只是,當我們一面珍惜主委的誠意時,卻也不禁憂心,難道每一項政策討論都得「上達天聽」才能獲得澄清與解決?為什麼主委的心意是如此貼近民間,而文建會的公務體制似乎得離文化藝術本質這樣遙遠呢?
(本刊編輯 傅裕惠)
註:
文建會所屬五個創意文化園區設置地點分別是台北酒廠與周邊地區(華山藝文特區)、台中酒廠、嘉義酒廠、花蓮酒廠與台南公賣局倉庫。預計今年先進行環境整理及修繕工程,並做整體規畫工作。
延伸閱讀:
文建會文化創意產業發展計畫
http://www.cca.gov.tw/creative/page
本刊第一○八期,傅裕惠〈這回,我們開始玩真的!─談九十年度文建會演藝團隊扶植計畫與評鑑〉
本刊第一一六期特別企畫「帶藝西進,登「陸」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