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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戲專歌仔戲科專一學生今年五月於台北保安宮前廣場演出《白蛇傳》(白水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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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負傳承使命,同學仍須努力!

試探第一屆台灣戲專歌仔戲科畢業生出路

今年六月,台灣戲專將送出第一屆歌仔戲科畢業生。這批歌仔戲生力軍,坐科近十年,肩負了許多傳承的使命與期待;但面對現實環境的演出需求,這些同學都必須經歷更多的磨練與挑戰,資深前輩與戲曲學者都提醒他們「不要計較自己賺的錢多不多,要在意自己有沒有賺到自己需要的經驗?」

今年六月,台灣戲專將送出第一屆歌仔戲科畢業生。這批歌仔戲生力軍,坐科近十年,肩負了許多傳承的使命與期待;但面對現實環境的演出需求,這些同學都必須經歷更多的磨練與挑戰,資深前輩與戲曲學者都提醒他們「不要計較自己賺的錢多不多,要在意自己有沒有賺到自己需要的經驗?」

自民國八十二年七月成立,歷經兩校合併(復興、國光)而後升格改制爲專科學校,全台唯一的台灣戲專歌仔戲科即將於今年六月,把第一批歌仔戲生力軍──共計十八名畢業學生──送上眞槍實彈的社會戰場,與台灣八十幾個野台戲老將和幾個灼目亮眼的內台名師,一爭高下長短。

既要承先啓後,還須文武兼修

從國小五年級開始,這第一批招收的八十四名歌仔戲科學員,分別因不同背景的影響入學;由國中、高職至專科一貫實施的八年或十年坐科,有的轉組、有的改行,不僅課程吃重,比一般常規教育的學生多花了一倍的心血與努力,有的還得打工養家、自食其力,如今剩下十八名學生,還願意扛下台灣傳統戲曲的招牌。

處於廿一世紀初的戲曲發展關鍵點,他們既要承先啓後,擔負師長諄諄囑咐的使命感和本行的包袱,還須瞻前顧後、文武兼修,最好是「什麼都要會」。十年來的戲曲課程和教材是初步實驗,短期內台灣的市場環境還很低迷惡劣,當被問及畢業了之後該怎麼辦,畢業生李牧芹說:「很開心!再也不用被學校的實習綁注了!」而曹雅嵐則沈重地表示,原始的熱情已經淡去,她很希望能爲自己爭取到再進修的機會,等過了五、六年再來演歌仔戲。

一次投入新陳代謝的循環

雖然經常耳聞外台演員批評戲專學生的表演「不會做戲」,也不曉得怎麼看「雙平」(不懂得聽文、武場,不會即興反應),歌仔戲科主任林顯源樂觀地指出,事實上有不少專業劇團如薪傳、河洛、黃香蓮與唐美雲等歌仔戲班,除了聘用大牌明星之外,都需要他們的學生投入演出,他一點也不擔心畢業生未來的就業問題。靜宜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林茂賢則認爲歌仔戲科畢業生前途堪慮,民間走活戲路線,學生學的都是「死戲」、背文本,最糟糕的就是無法保證每位學生畢業後都能進入劇團工作,各個劇團的編制生態都不一樣,又不是每年隨時都有「文化場」(爲推廣歌仔戲所作的內台演出)可以演出;既沒有工作機制也沒有市場,現在的社會還是無法提供歌仔戲人力如此「新陳代謝」的循環。

堪稱歌仔戲界龍頭老大的「河洛歌子戲團」,爲了適應當前的市場生態,全團只有專職行政與導演,平時演出都依據檔期調度,聘請外團演員支援。透過老班底的協助與引薦,行政總監蔡佳嫻表示聘用戲專學生可以降低人事成本,又能彌補團員「後繼無人」的遺憾,一直以來都很盼望能和台灣戲專建教合作。直至去年演出《菜刀柴刀剃頭刀》,獲得學生家長支持,也在他們的期許之下,大量啓用戲專新人;結果竟然有學生私下表示演這一齣戲,「勝過十年的磨練!」。

普遍缺乏臨場即興的磨練

的確,就像歌仔戲名小生、曾任戲專歌仔戲科教師的唐美雲所說,這些學生最缺乏的就是實際演出的臨場經驗,自信心都不夠,以至於演起戲來很生澀稚嫩,味道不足。長期研究歌仔戲生態的台灣大學戲劇系副教授林鶴宜則強調「建教合作」的重要。過去野台戲都是「隨機傳授」,不是家族成員都留團留不久,像以前蕭守梨在拱樂社學戲,早起晚睡、打罵吃苦的經歷跟現在完全不同;劇校教育雖然正規紮實、按部就班,但跟外台演員比起來,表演經驗太少,就流於「半生不熟」,學校必須介入學生的實習,藉此增加學生磨練技藝的機會。

對此,林顯源則說明學生於高二這年都會有活戲的課程,只是學校缺乏提供從事活戲的商業化環境,致使學生「玩起來不像眞的」。被該校教務主任譽爲教育工作者中最具企圖心的林顯源,不禁要就這點爲學生說說話:「只要多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這些初試啼聲的戲台新人,絕對能發揮坐科六年以上的實力。

不過,即使選擇外台作爲衝刺事業的起跑點,唐美雲仍不忘叮嚀畢業生要愼重考慮外台戲班的戲路與發展方向,最好先跟著前輩學習,就算跑龍套也要把握機會偷學戲。不論外在環境如何,事實上唐美雲也很積極吸收優秀的歌仔戲生,甚至願意爲他們打點case(接表演案子),累積表演資歷,因爲他們就是最適合的一批歌仔戲推廣人材。

從滿腔熱情轉為責任使命

在這批備受矚目的新人中,曹雅嵐一直很感激幾位歌仔戲前輩、師長的提攜和疼愛;「與其擔憂未來面臨的挑戰和考驗,不如把握自己現有的人脈與因緣。」小學時學習歌仔戲就獲廖瓊枝老師賞識而考入復興劇校,本來只是想賺錢養家,又謙稱自己學習反應慢,曹雅嵐學戲的路程還是吃了不少苦痛和挫折。深深發現自己活在師長的期望裡,曹雅嵐肩上多了份早熟的擔當,登台演出是因爲還有一股自小就被教育的使命責任感。可是,同屆畢業的李牧芹卻沒有歌仔戲刻板印象的悲情,也似乎比學戲的同儕來得幸運;既在中央大學中文系教授洪惟助門下學崑曲,暑假還去北京舞蹈學院學舞蹈、考執照,甚至學西洋聲樂,有空的時候到台大戲劇系旁聽課程,也曾經參加表演工作坊的表演訓練班。李牧芹說她想成爲一位優秀的表演者,而父母親(特別是媽媽)是她勇往直前最大的推進力。

並非所有的劇校學生都像李牧芹那麼幸運,也不是都有那麼充裕自如的學習管道;除了在校跟京劇老師學武戲,李牧芹的媽媽還特地把她送到中國京劇院觀摩,也因此林顯源會誇她武戲特別好。事實上,從目前歌仔戲演出大量倚賴京劇導演與京劇師資的情形來看,一旦涉及舞台呈現,歌仔戲的「武戲」始終還須寄生於台灣的京劇內涵,而這還得靠學生私下不懈地練習,方有可爲。

尊重劇場倫理與健全心態

對於未來的招生與師資,林茂賢針對歌仔戲科國、高中部的招生與專科無法同步融合,甚至可能參差不齊的現象深感憂慮;部分業者也認爲報考戲專的人數總與招收的名額不成比例,求學中轉業改行而浪費不少公帑的問題似乎需要更多的關注。或許就像新舞臺館長辜懷群針對京劇教育的一席諍言,要讓學生在每個階段都清楚地認識自己,「有教無類」不是戲曲教育的唯一座右銘,「因材施教」才是實際的培育原則。爲了符合生態與業界的需求,林顯源強調專科的教育重點在於培養編導、理論的創作人材,儘管學、術科的並重是個現階段無法解決的兩難,但未來課程的修訂,還是會盡量朝平衡的學習改進,讓學生能有選擇地適應外界的變化與競爭。

林鶴宜希望畢業生要警惕自己的就業心態,不要以爲一畢業,未來就是演「文化場」而沈醉在那樣的風光裡,野台戲更需要現代化的人手來改善民間的生態。唐美雲也指出,社會價値觀已經多有改變,過去的新人參加別團演出都是畢恭畢敬、小心翼翼,深怕砸了人家的場子,現在學戲的人更要著重劇場倫理,這也是蔡佳嫻基於業者立場而提出的意見。「不要計較自己賺的錢多不多,要在意自己有沒有賺到自己需要的經驗?」唐美雲沒有取巧的捷徑和撇步可以傳授,所有對歌仔戲執著的表演藝術工作者,骨子裡皮毛間似乎都流了同樣一種血,不管環境如何,還是要義不容辭地把這份傳統藝術傳承下去。

延伸閱讀:

本刊第四十九期特別企畫「藝術新課堂」中游素凰〈學、演相濡的新科苗〉,p.20,1996.12。

 

(本刊編輯 傅裕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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