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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而斯拉夫風味的彈奏(亞藝藝術 提供)
音樂

女性而斯拉夫風味的彈奏

特魯爾的彈奏總是深入樂曲其中而非置身於外地掌控大局,與德奧傳統的「精神性」及樂曲結構為彈奏重點的詮釋哲學不太相同。貝多芬的作品一百一十一號奏鳴曲為貝多芬所作之最後一首奏鳴曲,曲中的悲劇性及精神性精聚力反映出人生的抽象掙扎與對比抗爭,然而在特魯爾的彈奏中變成了抒情、美妙的旋律刻劃與吟唱。

特魯爾的彈奏總是深入樂曲其中而非置身於外地掌控大局,與德奧傳統的「精神性」及樂曲結構為彈奏重點的詮釋哲學不太相同。貝多芬的作品一百一十一號奏鳴曲為貝多芬所作之最後一首奏鳴曲,曲中的悲劇性及精神性精聚力反映出人生的抽象掙扎與對比抗爭,然而在特魯爾的彈奏中變成了抒情、美妙的旋律刻劃與吟唱。

曾經看過一九八六年柴可夫斯基大賽紀錄影片的人,一定對娜塔莉雅.特魯爾(Natalia Trull)所彈奏的浦羅柯非夫第三號鋼琴協奏曲,有著深刻而難忘的印象。影片中爆發式精力加上有力的節奏和強烈的動作,讓觀眾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段難忘的影像,似乎早已讓我將特魯爾的彈奏定型如影片中的模樣了,然而台北的獨奏會,我們聽到的卻是一個全然不同於往昔的女鋼琴家,過去的爆發集中力與高昂的精力,似乎被歲月的歷練沖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抒情的細節。

仔細刻劃細節,卻失去完整外型

八月三十一日台北國家音樂廳的獨奏會曲目,特魯爾彈奏了兩首德奧樂派的的作品──海頓f小調形板與變奏曲和貝多芬作品111號c小調鋼琴奏鳴曲──為上半場曲目,而下半場則選擇了非常通俗的穆索斯基《展覽會之畫》,曲目的安排上傾向於保守。海頓的f小調變奏曲算是變奏曲中的典範曲式,雖然有許多小段落,然而卻仍然一氣呵成,為由始至終連續進行的完整樂曲。特魯爾將開始的主題以清脆明亮的音色,每個細微的樂句都明顯刻劃地彈奏,雖然給人一種自然明媚而迷人的感受,然而細節似乎已經超越了樂曲骨幹與架構的外型。特魯爾將這首f小調變奏曲當成一首抒情樂曲來詮釋,而缺少了曲中藉著f小調所傳遞的憂鬱、懷鄉氣息。主題演說似的修辭也缺了些許敢作敢當的掌控集中力。在第一變奏曲出現時特魯爾強調著與先前相同的和聲與右手小音形。在之後的裝飾音群變奏中,特魯爾展現了迷人的彈奏。

深入樂曲其中來掌控大局

特魯爾的彈奏總是深入樂曲其中而非置身於外地掌控大局,與德奧傳統的「精神性」及樂曲結構為彈奏重點的詮釋哲學不太相同。貝多芬的作品一百一十一號奏鳴曲為貝多芬所作之最後一首奏鳴曲,曲中的悲劇性及精神性精聚力反映出人生的抽象掙扎與對比抗爭,然而在特魯爾的彈奏中變成了抒情、美妙的旋律刻劃與吟唱。

似乎德國作曲家總是先將樂曲架構堅強形成,再融入哲學精神與細節對比,甚至歌唱旋律,而俄國作品卻讓人感受以相反的方式來達成:細節之描繪、累積,再堆築成為整首巨大樂曲。演奏者對於樂曲之詮釋方式也因為文化、生活上之差異,而讓聽者意識出了如此的差異。雖然演奏者之鋼琴造詣與藝術涵養均近無瑕疵,然而,由此差異所造成之細微變化,卻仍然隨著個人性與文化特質讓聽者意識出鋼琴演奏家之所屬母語。

斯拉夫風格與法國色彩的交融

在穆索斯基的《展覽會之畫》中,特魯爾企圖將每幅圖畫間之「漫步」音樂客觀平靜地彈出,並作出與每首個性樂曲間的明顯對比,以區別出「漫步」與「圖畫」之間之不同作用,特魯爾將每幅圖畫都以非常清楚的個性帶出其特色,從斯拉夫似的衝動語氣直至法國印象派似的風格,有極大層面的個性轉換。例如在〈御花園〉一曲之開始,強調著小孩童真似的純潔,充滿了天真的氣氛,由於穆索斯基曾經到過巴黎,因此受到了許多法國文化的影響,在〈市場〉與〈雛雞之舞〉中,特魯爾都以極生動的色彩讓人感受到彷彿在蛋殼裡顫動的小雞與市場中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三姑六婆,然而,似乎長舌婦過多的爭執也讓手指與記憶跌了一跌。

在《展覽會之畫》一曲中比較強調著斯拉夫語調,在旋律上加進了不同長強音(Agogic)彈奏的圖畫,如〈侏儒〉強調著黏膩油滑的個性,而在〈牛車〉一幅畫中比較注重右手的波蘭旋律語調,奇特斯拉夫風味的〈猶太人的對話〉一曲中,特魯爾彈出了不只是重輕的對比,而是斯拉夫個性的吟詠。在〈女巫的小屋〉中,特魯爾選擇了較慢而「確定」的速度來描繪Baba-Yaga女巫的踏步與如搗杵般的個性。

較不成功的是其中之〈古堡〉一畫,顯得太過冗長,而有些心不在焉的不專注。全曲在〈基輔城門〉整片巨大的音響中精采結束,在大音樂廳中極需具備的力度與音量變化幅度,讓人聽到了特魯爾女性兒斯拉夫風味的彈奏,它毫不隱瞞地揭露出了其文化底層之根源。

文字|葉綠娜 鋼琴家、台灣師範大學音樂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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