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雷根與布希這類人以外，誰在乎被後人懷念？」一生脫不了詭異搞怪等印象的美國搖滾音樂家薩帕生前如是說，然而，在他過世十年的今天，他的行徑、為人與思想，仍然為大家所津津樂道。摩登樂集將以薩帕的音樂展開台灣首次的現代音樂節，帶著輕鬆的心情、張開的耳朵與開放的心靈，迎接搖滾現代的洗禮吧！
非常現代音樂節──Zappa與摩登樂集的現代搖滾
1月4日
台北國家音樂廳
提起薩帕（Frank Zappa，1940－1993），搖滾樂迷敬奉他為搖滾教父，古典樂迷對他可就沒那麼仁慈了；有些人讚賞他直率並勇於嘗試的個性、有些人卻認為他的音樂四不像，而那些耳朵堅持與荀白克（A.Schönberg）劃分界線的人們（註１），若不是完全不知道薩帕為何許人，也很可能正狐疑著：薩帕與嚴肅音樂（註2）有何干係──儘管薩帕終其一生比大多數的這些人更嚴肅地看待音樂這件事。
那麼薩帕到底是何方神聖呢？薩帕於一九四○年出生在美國馬利蘭州的巴爾的摩，雙親均為來自西西里島一帶的第二代希臘移民。當他十二歲跟著父母移居加州時，隨即對打鼓產生興趣，不但在夏令營的管弦樂團裡面擔任打擊樂手，稍後也在當地的樂團裡面客串鼓手，但是真正開啟他音樂的眼界，應屬再一次遷移到蘭卡斯特之後的事了。
受現代音樂啟迪
薩帕常說，他的人生與音樂品味從一九五四年開始改變，這個時期他開始形成種族特色與族群訴求的風格，更接觸到現代音樂，尤其現代音樂先驅之一的瓦瑞茲（E.Varese）一曲給打擊樂團的《離子》Ionisatione，更是讓薩帕對瓦瑞茲的音樂深深著迷，瓦瑞茲與他的音樂頓時變成薩帕跟隨的對象，薩帕認為瓦瑞茲的音樂已經擁有一切，他自承瓦瑞茲是他心目中的音樂英雄。仔細對照，其實可以發現，縱使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紀，兩人的頻率卻是相當接近的：富革命性格、勇於突破與嘗試、嚴肅地以音樂為終身職志、常為了實踐腦中的構思，「發出」驚人的聲音，也因此兩人都被同時期的人們視為「詭異」、「怪誕」的音樂代名詞。
嚴格說來，在二十歲之前，薩帕只寫這類的古典音樂──或者說，只寫音樂給古典音樂編制，直到二十多歲才寫出搖滾樂。一九六四年起，薩帕開始在當地的錄音室工作、也寫一些配樂及加入當地樂團，當時在樂團裡的有歌者柯林斯（Ray Collins）、貝斯手依斯特拉達（Roy Estrada）、鼓手貝列克（Jimmy Carl Black），這即是稍後由薩帕領軍的搖滾樂團 The Mothers of Invention基本成軍團員，樂團成員來來去去，時有更新，薩帕與樂團的關係也如所有其他的音樂團體一樣，時好時壞，總之，薩帕有時與樂團一起巡迴演出、有時舉行個人演唱會，直到他在一九九三年因癌症過世之前，他與樂團及個人的錄音，約計五十張左右。
搖滾與現代一把抓
雖然知名於搖滾音樂界，薩帕與現代音樂的連結卻一直沒有斷過，甚至連布列茲（P.Boulez）都曾錄製過一張薩帕的作品集。但是與薩帕淵源最深的當屬來自法蘭克福的摩登樂集（Ensemble Modern）。兩方的合作始於一九九二的《黃鯊魚》The Yellow Shark，當年摩登樂集派遣阿斯金（Ali N. Askin）前往洛杉磯擔任薩帕的助理，阿斯金原在慕尼黑國立音樂院攻讀作曲，同時也是爵士樂團的鋼琴手、電視、電影與舞台劇配樂家，曾經在一九八九年為摩登樂集協助過布拉斯東（Anthony Braxton）的作品演出，他同時也是頭號薩帕迷，長年收藏聆聽薩帕的音樂，這對於薩帕與摩登樂集之後的合作，無疑是個相當大的助力。阿斯金在一次訪談中提及，薩帕可說是完全沒有工作邏輯可言，《黃鯊魚》的合作裡，一開始他只負責將薩帕的手稿騰成定稿，接著各種樂器的轉調也丟給他，到最後甚且為《黃鯊魚》中的幾首編曲與配器。而在這次的工作經驗中，阿斯金因為長時間與薩帕密切聯繫──他工作的地方即在薩帕的工作室之中，得以更加理解薩帕的語言與思考模式，這不但使阿斯金從薩帕迷轉化為解讀薩帕音樂語言的最佳人選，也為摩登樂集繼續記錄薩帕作品留下一個契機。
最後的樂團－摩登樂集
《黃鯊魚》可說是薩帕生前最快樂的一次工作經驗，而摩登樂集也成了薩帕音樂家生涯中最後一個樂團（the last band），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四日，五十三歲生日前不久，薩帕因癌症於洛杉磯辭世，然而故事卻尚未結束。一九九六年，摩登樂集在美國巡迴演出之後，前往探望薩帕的遺孀，商談日後演出薩帕音樂的細節，首先從她手中得到The Adventures of Greggery Peccary的錄音，接著她又透露，在一個櫃子裡收藏著這首曲子的手稿與錄音資料，只是櫃子鑰匙不見了。當然，接下來便是音樂家們合力將櫃子打破，取出其中從未公開過的總譜與分譜。The Adventures of Greggery Peccary和 Revised Music for Low-Budget Symphony Orchestra成為構成Greggery Peccary & Other Persuasions這套作品的兩大支柱，這次將錄音中的音樂再度呈現於五線譜上的，當然非阿斯金莫屬，此外更加上同為薩帕生前得力助手的依飛嘉（Todd Yvega），可謂薩帕精神再現。摩登樂集於今年十一月在指揮史托克漢莫（Jonathan Stockhammer）的帶領下錄製了這套作品，為紀念薩帕逝世十週年的里程碑。
這次兩廳院的「非常現代」音樂節，摩登樂集不但保留了原先年初的節目內容，雖然減少了場次，但是換來了一整場薩帕的音樂，當屬台灣觀眾的福音，薩帕所代表的音樂無疆界之精神，似乎也為這次台灣有史以來第一次的現代音樂節加上了最好的註解。
（本刊編輯 林芳宜）
註
1. 荀白克為第二維也納樂派代表作曲家，以十二音列技法的思考邏輯將音樂史帶入全新的一章，有現代音樂之父之稱。
2. 嚴肅音樂（serious music）意指非流行音樂之音樂，不沿用「古典音樂」一詞，除了欲與古典樂派區分之外，也更突顯它的時代感與領域界限模糊化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