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演芳妮的方芳所表現的貫口功夫和陸續模仿黃梅調、京劇、歌仔戲、揚州小調甚至數來寶等等戲曲和曲藝表演,其溫和不溫吞、自在不自溺的表現,比起男人說相聲,的確創造了一種特殊的纖細和幽默風趣。
表演工作坊《這一夜,Women說相聲》
TIME 1.14〜25
PLACE 台北城市舞台(相關介紹參見本刊第?頁)
表演工作坊的招牌「相聲劇」,不但奠定了成為台灣劇場龍頭老大的基礎,也一向是演出票房長紅的保證,表坊歷經《那一夜》、《這一夜》、《又一夜》和《千禧夜》都說相聲之後,創團二十週年慶所推出的《這一夜,Women說相聲》中,明顯可以發現前述的定律。
在傳統上,女人不說相聲被視為理所當然,現代相聲的演出中卻不乏女人說相聲的先例,因此,《這一夜,Women說相聲》的意義,便不在於女人能夠開始說相聲,反而是相聲中所選擇並企圖深化發展的女人話題。
女人話題,多了溫柔與情感
演出以Total Women酬賓晚會和晚會後台作為場景,延續了表坊相聲系列「大師蒞臨晚會」卻失蹤未到的形式,也開啟以「美容」作為女人主要話題的註腳。在序場之後以〈罵街〉、〈我姨媽〉、〈練口才〉、〈旅程〉、〈立可肥〉、〈戀愛病〉和〈瓶中信〉等七個段子為主,最後再回到晚會現場互道晚安。從這七個段子中,不難看出相當技巧地挖掘出身為女人,在容貌、身材、感情、婚姻等等層面的重要關心,而從纏足豐胸,到罵街劈腿,所勾勒的不同時代的女人形象令人會心,也充滿酸楚,對比於之前的相聲系列,顯然也多了許多的溫柔和情感。
三位女演員的表現,讓我們明顯區分出方芳傾向於脫口秀般的談笑自若與冷面笑匠式的優遊自在,以及鄧程惠與蕭艾傾向於角色扮演的用力模仿,其效果不言而喻。再從「說學逗唱」的相聲表演角度看《這一夜,Women說相聲》,以〈罵街〉一段來說,飾演芳妮(諧音funny)的方芳所表現的貫口功夫和陸續模仿黃梅調、京劇、歌仔戲、揚州小調甚至數來寶等等戲曲和曲藝表演,其溫和不溫吞、自在不自溺的表現,比起男人說相聲,的確創造了一種特殊的纖細和幽默風趣,只是,對充滿諷諭而能達到「逗」的效果的潑婦形象卻有所缺憾,使得相聲藝術中極為獨特的喜劇戲謔在輕與薄中少了一點真實的殘酷。
〈瓶中信〉的女性私密對話
諸多段子在現代男性為主的社會中最為特殊的,要算是〈瓶中信〉中的隱密對話方式和「女書」的秘密文字,使得女性觀眾或許能夠在私密對話的情緒中產生相當程度的共鳴,男性觀眾卻也滿足了另一層次的窺視慾望,「女書」中單純的文字符號,於是轉化為女性議題的另一種符號,也使得「女人說相聲」跨出了政治與社會的紛擾,進入一種心理寧靜的情感訴說。
其實,相聲所處理的,大可不必是多麼偉大而嚴肅的議題,從小處著手,自生活中取材,反而減少了將嚴肅議題窄化與消費化的危機。如果我們不將表坊的相聲系列視為「相聲」而以「相聲劇」的概念看待,那麼儘管《這一夜,Women說相聲》有違相聲以「笑」為表演宗旨的傳統概念,但是,其所具備的淚中帶笑的「彩虹效應」,毋寧是表坊相聲系列作品中極佳的壓軸。
文字|王友輝 國立台南師範學院戲劇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