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總是對藝術家十分殘酷的,但諷刺的,似乎只有在大城市,藝術家才有被發掘的機會,因為不斷地被注意,不停地有同行的刺激。佛瑞的時代是這樣寫實的時代。
入夜,走入巴黎瑪德蓮大教堂,頓時背上的寒氣與花都的浮華因子被心中傳來的佛瑞安魂曲換成了兩頰旁溫暖的眼淚。
一百六十年前,這個曾經擔任過瑪德蓮大教堂的管風琴師佛瑞(Gabriel Fauré,1845-1924)出生了。他一點都不眷戀這個工作,只因為音樂家在那個時期還是要有一個固定的收入,才能讓他在教堂之外的創作生涯自由自在,雖然佛瑞出生的年代是被稱為「美好的時代」(La belle époque)。
佛瑞的創作生涯跟他的感情生活一樣,起起伏伏,他甚至還說過:我到現在才覺得我能當一個快樂的人,那一年,他四十歲。
大城市總是對藝術家十分殘酷的,但諷刺的,似乎只有在大城市,藝術家才有被發掘的機會,因為不斷地被注意,不停地有同行的刺激。佛瑞的時代是這樣寫實的時代。
愛情的失落,創作來填補
在佛瑞的身邊,有俄國的文學大師屠格涅夫(Ivan Turgenev),有女聲樂家兼作曲家波琳.維雅朵(Pauline Viadot),有家中照顧著從中國到巴黎避難的滿清官吏的詩人歌提耶(Théophile Gautier),而所有印象派的畫家們也正在畫布上吶喊著不一樣的聲音,這些人都是佛瑞的朋友。他們彼此欣賞,也高談闊論著藝術的方向,但是創作的結果都是要在自己孤寂的工作室裡完成。陪伴他們的,是在反對聲中正在建築的艾菲爾鐵塔,佛瑞四十九歲時鐵塔正式完成,也是法國大革命一百年紀念。
佛瑞沒有寫像交響曲那樣大型的作品,他寫的最多與最經典的是他的歌曲。那時法文藝術歌曲的氣勢都還比不上德語系的歌曲,因為法國音樂家正急著要趕上義大利的歌劇,還有德國的交響曲。但佛瑞深知,法國之與其他文化不同的是他具有美術與文學上的優勢,光是從十七世紀的畫家華鐸(Jean-Antoine Watteau)與在十八世紀,經常被比喻成莫札特音樂的布薛(François Boucher),才應該是法國音樂必定發展的方向:親密、細緻,還有極其感官的風格。所以佛瑞就與同行創立了法國音樂協會,他們在私人沙龍裡定期地發表室內樂與歌曲。佛瑞在這裡,得到了信心,也遇到了他的初戀最愛——瑪麗安小姐,也就是前面提到的女音樂家波琳.維雅朵女士的女兒。只是經過五年的熱戀與私訂終身之下,瑪麗安竟然宣布要嫁別人,這時佛瑞心中悲傷的空虛是由一連串的精采作品來填補的,他創作了第一號鋼琴四重奏,還寫下了最著名的藝術歌曲:《夢後》Après un rêve。
《夢後》的歌詞是這樣的:
我在甜美的夢中醒來
夢裡有著我倆炙熱的回憶
你溫柔的雙眸,還有你銀鈴般的笑聲
你就像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耀著我
你指引著我遠離塵世
向著那道光芒飛翔
天空也為我撥雲開道
讓我瞥見到天堂溫暖的懷抱
可惜,這只是一場夢
夜啊!我懇求你,就算是幻影,我也願意再重回到夢裡……
往前走,才會找到真正的幸福
走出瑪德蓮大教堂,再往羅浮宮的方向走去,剛好是每星期五的Louvre Nocturne(「羅浮宮夜曲」,羅浮宮開放到夜裡十點),看著人潮往金字塔裡鑽去。心裡慶幸著,人們還是對美的事物如此地渴望。
離開花都,不往回看,就像希臘神話裡音樂之神奧菲爾(Orfeo),只有往前走,才會找到真正的幸福。
Zoe佐依子
專業訓練之歌劇演唱者
美國茱麗亞音樂學院學士碩士與駐校歌劇中心訓練成員
國際比利時依麗莎白聲樂大賽銅牌獎得主
在歐美歌劇院期擔任主唱與鋼琴排練伴奏
2003年獲遴選為行政院文建會第一屆赴英之文化創意產業菁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