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莎拉‧肯恩身上真的有著什麼瘋狂基因,那就是她太正常了,正常到無法容許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正常到無法理解這個分裂的世界,怎麼可以如此無關痛癢地一直運轉下去。
PROGRAM 瘋狂菁英—表演共和國《莎拉肯恩@4.48精神異常》
TIME 10.14~15 7:30pm
10.15~16 2:30pm
PLACE 台北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INFO 02-33939888
一九九九年,英國劇場界最受矚目、也是備受爭議的女性劇作家──二十八歲的莎拉.肯恩,在吞了數百顆藥丸獲救的兩天之後再度自殺,凶器是鞋帶──這次她成功了。
這天,她的經紀人在她遺留的包裹,發現修改好的劇本,最後的作品《4.48精神異常》。詩化的語言,呈現繁複的意象,訴說精神異常者譫妄與寤寐不明的精神世界。如果說莎拉‧肯恩身上真的有著什麼瘋狂基因,那就是她太正常了,正常到無法容許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正常到無法理解這個分裂的世界,怎麼可以如此無關痛癢地一直運轉下去。
近乎女巫式的洞察,與來自最底層的創作爆發力
二十八年的歲月,莎拉留下五個舞台劇本,從第一個劇作《摧殘》Blast開始,莎拉.肯恩就讓大家坐立難安,倒也不完全是那些慘絕人寰的場景太過暴力,或是迫害亂倫的佈局太過殘忍,如果這些只是挑戰官能極限的技倆,這些評論家和學者大可不必如此恐慌,直接把莎拉當作一個愛譁眾取寵的黃毛丫頭就算了。
儘管莎拉筆下道德框架的游移與崩解,讓許多人不以為然──比方男性主角對女性角色的身心摧殘,竟成為一種提供給她們救贖的機會!這的確對大部分觀眾的價值觀,產生了一種騷擾,但這些也還不足以破解那些專業的觀眾所產生的不祥預兆。唯一能夠解釋這些直覺性恐慌的,或許只能說是莎拉.肯恩近乎女巫式的洞察,與來自最底層的創作爆發力,以及對於生命質素近乎潔癖的苛求。
「為了逃離地獄,我不斷地寫…但沒有用!不過,話說回來,你坐在那裡,看到了一些自己寫的東西什麼的,然後發現那真是地獄的最完美描繪。然後想想或許也算值得了。」
不想讓自己變成只是會呼吸的行屍走肉
如果把莎拉的作品當成一個她自我對抗的戰場,不免過度簡化她作品的深度。然而長期罹患的躁鬱症,使得她不斷地對抗著自我剝離,極度敏銳的感知威脅著她的生命,愈到後期的作品,愈見她不斷內視,如匕首的筆,不斷地朝自己的深處刺去。傷害自己的身體,不盡然出自自我否定或拋棄的動機。而是當身心裂解到變成只是會呼吸的行屍走肉時,一種奮力一搏企圖喚醒自我的極端表現。她這樣描述一位病友:她手上全是割腕留下的刀痕,但是老實說,她是我見過身心最合而為一(together)的人了。莎拉.肯恩不想讓自己變成只是會呼吸的行屍走肉。
於是她被視為遺囑的劇本《4.48精神異常》是這樣搞的:沒有分場,沒有舞台指示,沒有角色,一段用數字寫成的台詞,一場只有八個英文縮寫的戲:RSVP ASAP。(對一個漂蕩在中陰的靈魂,扯破嗓子的哭喊,像是被吸入真空般地消音,滿紙揚灑的對白,那裡比得上這八個字母的狂嚎:回答我!快!)莎拉要切入要害,除了這樣寫,別無他法。
她自殺只是為了想活。想活得完整。
他們的挑戰 神聖與世俗並陳的衝撞 陳惠文與莎拉‧肯恩的死亡辯證
文字 鄭淑瑩
陳惠文在即將登場的《莎拉肯恩@4.48精神異常》劇中,召喚莎拉還魂,現身在她所重新改寫的劇本中,藉由自身的死亡表演,來清算與上帝之間的宿仇。
抱著「莎拉.肯恩若在世,一定不會贊同我這麼做」的想法,陳惠文在即將登場的《莎拉肯恩@4.48精神異常》劇中,召喚莎拉還魂,現身在她所重新改寫的劇本中,藉由自身的死亡表演,來清算與上帝之間的宿仇。
二○○三年陳惠文在新加坡南洋藝術學院擔任駐校藝術家,深刻研究起莎拉.肯恩其人其劇後,「想為這名瘋狂而備受爭議的劇作家做戲」,已成了小劇場導演陳惠文最大的心願及挑戰!
為 了突顯出莎拉.肯恩劇本中,語言總是混沌零碎,卻又能深刻超越字面意涵的特色,陳惠文特別請來曾經共事的日本演員上村美裕起、印度演員穆罕默德.瑙夏,以 及來自波蘭、馬來西亞等共九名團員,扮演劇中五名重要角色及兩組歌隊,「演員們使用英文台詞,並穿雜各自的本國語言,藉由『多聲道』的對話、吟誦、詠唱, 傳達出超越語言溝通的精神狀態,字面意義之外的訊息。」
在空間處理上,著重意象刻劃及情境塑造,以「迷亂」為設計主軸,大量剪接電 影《現代啟示錄》中戰火漫天的場景,與舞台場景交疊,呈現神聖與世俗並陳的衝突與禁忌。「我讓本身是虔誠回教徒的瑙夏在教堂告解室大跳脫衣舞,除了挑戰觀 眾道德尺度,也考驗他的信仰;意謂『性』其實也是與上帝告解溝通的方式。」劇中不斷出現從天劈下的一道光,象徵了死神的匕首,也是上帝的救贖,反映了莎 拉.肯恩在信仰崩潰後,內心中的虛幻及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