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麥可．傑克森絕對佔據了八○年代世人巨大的的記憶區塊，從他的服裝、舞步、傳播方法乃至他的道德態度等等，都是某種屬於八○年代的經典意象。這些意象要正面歌誦固然容易，但只要你稍微仔細回想一下，就會發現其中的一大堆不對勁。

表面上看來，麥可．傑克森跟瘋狂離得很遠，或者說，是若即若離的隱晦關聯。但在本質上，他是超越瘋狂的。史上最暢銷的唱片是瘋狂，腎上腺素驟昇的狂喜是瘋狂，道德的錯誤表態是瘋狂，而過多的尷尬舉措，終於讓他超越了瘋狂所能定義的界線。

行徑介於保守與怪異，要表態的議題多到不行

回頭講些豐功偉業，因為他的瘋狂成分跟這些東西密不可分。小時候就是個名人，但麥可真正的輝煌歲月，要從一九八三年發行專輯 Thriller之後算起。在那個年代，所謂的「美國」，定義裡絕對包含由麥可所創造或發揚光大的事物，例如音樂錄影帶就是其一。一九八三年，MTV Thriller全美首播，創下一千萬戶收視紀錄。一九八四年， 雷根總統在白宮召見麥可，因為他的名曲〈Beat it〉被用於酒後駕車勸導的廣告配樂上，那首歌的原意，是在叫大家不要逞兇鬥狠，十足的一個乖寶寶。一九八五年，麥可號召美國群星，獻唱非常矯情但又非常感人的公益歌曲〈We are the world〉，連民謠搖滾教父Bob Dylan 都參與演唱，可見其影響力之巨大。一九八七年，麥可的專輯Bad一共有七首歌曲拿下告示牌單曲榜首，從流行樂電台轉到靈魂樂電台再轉到搖滾樂電台，你都得聽到他的歌曲。

他的行徑介於保守與怪異，他要表態的議題多到不行。他要談愛情，要談青年活力，要談避免暴力相向，要談環保，更要談世界大同。很少見過這麼雞婆的明星，也很少見到這麼天真幼稚的環保人士，以為花花大錢拍MTV就可以拯救世界。比起瑪丹娜對叛逆文化、女權與情慾議題的細膩刻畫，麥可簡直是毫無敏感度。似男似女、濃妝豔抹乃至自摸下體，這些看在正統搖滾樂手眼裡初級班的舉措，他都尷尬地慢半拍出現。他唯一「離經叛道」的作品，大概就是九三年以來連續不斷的戀童案官司。時至二○○五年的今日，除了戀童癖疑雲和整形話題，他大概只剩下那招月球漫步足以叫人印象深刻了。

瘋狂不足以形容他，用尷尬一辭更為貼切

用瘋狂去聯想這個人，會有著多種可能，但其實瘋狂不太足夠形容他，用尷尬一辭恐怕更為貼切。也正因為他做了那麼多尷尬的事，搭配上他舉世無雙的精采舞步與重拍音響，使這一切顯得詭異。他的演唱會標準服裝之一是亮片軍裝，搭配直射觀眾瞳孔的舞台大逆光，在《布蘭詩歌》的配樂催化下，麥可會在觀眾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中出場，猶如希特勒的演說現場，那一種集體催眠術。他極為熟悉這種操作藝術，他懂得勾引情緒，但他卻也經常過度自戀導致遭人厭惡，例如他喜歡趁著唱〈Heal The world〉的時候扮演上帝，這是一件非常不正確又叫旁人難堪的事。極致的娛樂中混雜著暴力、抽象的性暗示、幼稚的人道主義、不夠叛逆的青春、乃至法西斯式的舞台效果與扮裝上帝等等，他既了解人性卻又背道而行，麥可傑克森的瘋狂本質恐怕正是來自於這些矛盾的錯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