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一九五二年八月，約翰．凱吉（John Cage）作曲的《四分卅三秒》在紐約Woodstock首演，由David Tudor演奏，節目單上寫的是三部分鋼琴奏鳴曲：第一部分開始，演奏者放下琴蓋，坐在鋼琴前，靜止不動卅秒，打開琴蓋再放下，進入第二部分，靜止不動兩分廿三秒，打開琴蓋再放下，進入第三部分，靜止不動一分四十秒，結束。

四分三十三秒什麼都聽不見，觀眾當然是憤怒與失望，這挑戰了幾百年來在音樂廳聆聽音樂的聆聽美學，但第二天的評論給予了極高的肯定：「凱吉讓我們聽見了我們一直在聽卻聽不見的聲音」。一心一意想當作曲家的凱吉，他的老師荀柏格卻聲稱：「他不是一個作曲家，他是一個發明家」。是的，凱吉讓我們重新思索了寂靜的定義，即使在完全無雜音的錄音室，仍然可以聽到心跳或是脈搏的聲音。

古典樂音被顛覆，從個人經驗建立聆賞美學

不管有沒有關係，廿年後，幾個考進世界頂尖建築學院AA（Architectural Association）的年輕人，合組了一個樂團「平克．佛洛伊德」（Pink Floyd），發了一張唱片Dark Side of the Moon，纏綿了英國告示牌排行榜的前二百大超過廿年。這張專輯一開始的心跳聲由遠而近，讓心跳成為打擊樂的音符透過黑膠唱片傳播到全球。

有「錄影藝術之父」之稱的韓裔藝術家白南準，原本在東京學音樂，後來也跟約翰．凱吉學習作曲，學成的發表會上，白南準一上台，二話不說，將擊絃樂器當成了打擊樂器，霹靂啪啦就將平台鋼琴砸得稀爛，進了後台拿了香檳出來，倒在約翰．凱吉頭上後即揚長而去——凱吉得此高徒，心中甚感欣慰。

在歷經這些前衛音樂的實驗與洗禮後，我們對音樂的視野忽然放大，傳統欣賞的美學觀也被顛覆，歷經這個驚世駭俗的年代之後，一切的界限變得模糊，我們也從個人的經驗重建起新的聆聽美學。

外百老匯叫好叫座的打擊樂演出

上個世紀九○年代，紐約的外百老匯出現了好幾檔與打擊樂相關又叫好叫座的演出，首先是位在東村拉法葉街上的Blue Man Group，註冊商標是光頭塗滿鈷藍色的臉，只露出白色的眼白與舌頭的肉紅，以PVC材質的整套水管當打擊樂器結合默劇、雜耍、多媒體裝置的黑衣藍臉三人團體，由Matt Goldman、Phil Stanton、Chris Wink三位好友於一九八七年成軍，從九一年駐紮紐約外百老匯，縱橫十多年，仍然炙手可熱，還代言了英特爾（Intel）的廣告。他們一直到二○○三年才發行了演出DVD，但仍然不是紐約演出內容，是他們首次在美國盛大舉行的巡迴表演現場攝影，此次巡迴定名為“The Complex Rock Tour”， DVD紐約現場賣14.99美金，AMAZON網站上現在只要9.99元還含美國的運費。

相對於Blue Man Group對以live art之姿演出保持神秘的態度，同樣於九一年發跡於倫敦，九四年在紐約東村成軍的STOMP，老早便用影像與巡迴征服全球，並在紐約創下連續七年票房冠軍，集合日本、非洲、印地安等東西方敲擊樂器的表演，構思身、環境、律動與聲音的互動關係，並以日常生活的鍋碗瓢盆、拖把、籃球、雨水等生活化物件為音符，將音樂領域中的「頑固節奏」以多樣化、生活化和視覺化的手法呈現出來，在觀賞了一場充滿活力的敲擊音樂會後，發現原來音樂的元素是如此「反菁英」地隨手可拾。發行的DVD如STOMP OUT LOUD和世界各地的巡演，讓STOMP點石成金。光台北就來過兩次，在高達六、七層樓的國際會議中心演出，效果大打折扣。

鍋碗瓢盆全成了打擊樂器

一九九七年在韓國成軍的節目Cookin’，九九年在愛丁堡獲得壓倒性的好評，兩千年後也轉戰紐約外百老匯。樂器由各種生活中隨手可得的廚房用具代替：菜刀、砧板、湯鍋、平底鍋、筷子和炒菜鐵鍋。結合爵士樂、打擊樂、搖滾樂、踢踏舞、街舞、拳腳功夫、韓國傳統技藝等於一身，身懷絕技的廚師利用手中的鍋碗瓢盆，趕在喜宴將近的壓力下互爭廚藝長短的劇情中，營造出舞台節奏鮮活明快、超幽默情境的料理音樂喜劇。

BLAST曾獲二○○一年東尼獎「最佳編舞」提名，是美國當代打擊樂界奇葩、超級動感交響樂團Star of Indiana的傑作，以六十八名打擊、銅管樂手，聯袂演奏兼具古典、爵士、藍調、搖滾、Techno-pop等風貌多樣樂曲，和藉由表演舞動儀隊用軍刀、步槍、彩旗等節奏明快舞步等肢體律動，石破驚天、異軍崛起於百老匯秀，將不同音樂的特質能完美表現，又不失協調的編曲功力。

一九九九年，我在林肯中心看了譚盾的《水之協奏曲》，「水」是這場音樂會的主樂器，舞台前方三個大大的透明水缸透著燈光的變化，擊樂者不斷變化手中的「樂器」，都是譚盾到處張羅來的鍋碗瓢盆，玩著水聲的各種可能。錯過這場演出，沒關係！去年NSO音樂會「年輕旅人之歌」，黃皚雲選了這個曲目，圖書館有當時的演出錄影可看。

要聽東方的打擊樂，日本的鬼太鼓自然不能少，圖書館裡有《鬼太鼓座Ondekoza live'95》的LD以及《富嶽百景》的DV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