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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步子和沉重的呼吸,漸漸開始與世俗隔離,森林浴的意義,已經進入到身體和心靈的滌淨。(王永泰 攝)
演員的庫藏記憶 那一年,我「遙望」了聖母峰(二)

雪巴肉乾與奶茶,台北咖啡與泡麵

我們不敢怠慢,有人又拿出好幾包泡麵,煮了一大鍋與他們分享。在上百年但是非常堅固的木屋裡,奶茶、咖啡、泡麵的香氣,瀰漫在兩國的話題之間,融洽、歡喜。

我們不敢怠慢,有人又拿出好幾包泡麵,煮了一大鍋與他們分享。在上百年但是非常堅固的木屋裡,奶茶、咖啡、泡麵的香氣,瀰漫在兩國的話題之間,融洽、歡喜。

從「魯枯拉」出發時,山上植物還是五顏六色的森林,有大樹直指蒼芎,有灌木散佈,走在其間已經有森林浴的意義。一開始時還邊想很多事情,慢慢隨著步子和沉重的呼吸,漸漸開始與世俗隔離,森林浴的意義,已經進入到身體和心靈的滌淨。那是用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所付出的體力、掙扎和學習而進入的境界。漸漸地,走進一個到今天我還無法瞭解、無法敘述、無法讓它再現的一種「情境」!

走進一個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的真空

第四天下午,我一個人走了很久,半天都沒有見著來往的人,算著步伐的數字悄悄停止了,人卻還在走著,全然放鬆和奮力向前的感覺,都不存在,腦子裡沒有想任何事情,由著直覺領著我走──然後,有一陣子,重量、呼吸好像不存在了,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走進了一個似乎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的真空,這個真空跟在太空裡不一樣,它有光,但視覺好像沒有用了,整個環境就是一個空蕩蕩的「空」,好像是一個乾淨的、不刺眼的某一種黃色吧!我走進那黃色裡,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最少有十五分鐘以上!然後才意識:剛才我怎麼會有那種感覺?接下來就沒了,再想走進去也走不進去了,只剩下一份沒法與人言說的喜悅。邊走著還是邊想著,直到再度被大自然的風景叫醒了。

我還是不明白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都是空的,但那個「空」,在動,跟時間、空間沒關係,跟裡面、外面也沒關係,就是在動,動了大概十幾分鐘就沒了,好玩,我覺得太奇妙了,這麼清醒的一個山徑之旅,怎麼會變成這麼獨而不孤、寂而不寞?原來生命中還會有這樣的情形!可以不與任何事情互相依附或者休戚與共。

走到了海拔三千五百米左右,出現了一個小鎮「南奇巴札」,有對世界各地而來的登山客開的小咖啡店、小酒吧、雜貨店、鐵店和假日地攤;在逛地攤的人裡,其實有更多是從不知道多遠或多近的山窩裡冒出來的當地居民,在四面雪山、青山共同環抱的南奇小鎮上,補充日常用品,有錢用錢,沒錢也可以以貨易貨。我買了一塊藏人愛喝的茶磚,硬得真能把人都砸昏了,喝到今天還留著三分之二,不是因為它太硬,也不是不好喝,而是忘了,前幾天收東西才再度見到它。留著吧,聽說它像紅酒一樣,是活的,愈放會愈好喝。

海拔四千米高的溫暖山村

走到海拔四千米,翻過一個幽雅的小山坡,在山霧中看到一所小學,地名叫昆炯,小學也叫這個名,學校的老師與校長,多半是這小學畢業之後,下山念書再回來教書的。旁邊有個小村莊,建築的材料就是山上的松木、杉木、石塊。同行的嚮導,男女老少全部來自這個村。家家戶戶都種點農作物,養點牲口,小孩放學之後除了玩耍,重要的工作就是幫家裡撿犛牛糞,乾的就放在藤筐裡,沒乾的就用手貼在石頭牆上曬,曬乾了收起來當柴火用,生起火來,聞不到一點怪味兒。

雪巴族的嚮導頭,邀請我們全隊到他家喝奶茶、吃餅乾,歡迎我們的鄰居小孩,在我們桌前唱著熟練的民歌;一個大眼睛男孩兒,隨著歌聲跳起舞來,看他手腳並用,面帶微笑,就是在原地隨著節奏轉圈,那個圈把歌聲都帶上了,那個歌聲把他的舞都包起來了,在這大山的溫暖人家中,看著小孩子的笑臉和天真,真覺得,人在真正快樂的時候,除了唱歌跳舞,沒有啥事可幹。

「好東西與好朋友分享」

主人請我們喝熱騰騰的奶茶,我們也把台北帶來的咖啡拿出來,「好東西與好朋友分享」,主人又拿出曬乾的犛牛肉乾,沒吃過這東西,可是愈吃愈好吃。我們不敢怠慢,有人又拿出好幾包泡麵,煮了一大鍋與他們分享。在上百年但是非常堅固的木屋裡,奶茶、咖啡、泡麵的香氣,瀰漫在兩國的話題之間,融洽、歡喜。我都想,是否有一天能在那個村裡,大雪封山之前,找個空屋住上半年。

就在大家開心地聊天時,有一個替我們趕牛的雪巴人,坐在敞開的大長窗戶旁邊,謙虛地打斷我們的談話,然後安靜地指向窗外七八公里外的一座雪山,若無其事地用英文說──雪崩!!(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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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群

資深劇場、電影與電視演員

為「表演工作坊」創始人之一

知名表演作品有

舞台作品:《這一頁我們說相聲》、《暗戀桃花源》、《推銷員之死》、《ART》等

電影作品:《我這樣過了一生》、《搭錯車》、《恐怖分子》等

獲金鐘獎最佳男主角、金鷹獎、飛天獎以及金馬獎多次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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