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倫，這個蔚藍海岸邊、拿破崙曾在此創下英勇戰績的歷史小城，擁有一座由巴黎歌劇院的建築師葛尼耶設計、南法最大的歌劇院。去年底德法合作的製作《微笑王國》在此演出，作曲家雷哈爾這齣以中國為背景的輕歌劇，在台籍的德國達姆市國家劇院舞蹈總監林美虹的導演下，展現更細膩純粹的東方風格，旅德編舞家俞秀青因緣際會參與該製作，也為我們介紹這個美麗的歌劇院與該劇演出實況。
二○○七年十一月，筆者有幸參與法國「土倫歌劇院」（Opéra Toulon Provence Méditerranée）的歌劇《微笑王國》Land des Lächelns，工作之餘藉機為台灣介紹這個少為人知的城市與劇院。
巴黎歌劇院的雛型
土倫位於南法的蔚藍海岸，介於馬賽與坎城之間。土倫以漁港、沙灘著稱；不僅依山傍水且幾乎終年陽光絢爛，和尼斯、坎城等皆是歐洲的渡假勝地。「土倫」一詞名不見經傳，唯一曾出現在過去歷史的僅有「拿破崙土倫戰役」。十八世紀末，拿破崙機智的戰略將英、西海軍驅逐、收復海港，土倫一役中他首度嶄露長才，並為他馳騁戰場二十載的英勇史蹟開啟先機。因此，土倫還有全法第二大的海軍博物館，市中心古城裡遍佈著細窄巷道，巷裡充斥著各式石雕、造型特殊的小噴泉及露天餐館。
土倫歌劇院座落於市中心，是南法最大的歌劇院，建於一八六二年，由名建築師葛尼耶（Jacques Garnier）設計，葛氏以它為雛形，又另建舉世聞名的「巴黎歌劇院」。劇院外觀建築雄偉，屬新巴洛克風格，內部金碧輝煌、美輪美奐，鑲嵌的圓頂天花板，充斥著天使諸神等名畫！劇院裡共有一千四百個座位，除樓下之外，往上還有四層包廂與普通座位。
土倫歌劇院在全法仍屬規模小型的歌劇院，從交響樂團、芭蕾舞團、歌劇合唱團、演員，及連同舞台、服裝、化妝、行政等各部門，共有兩百位全職人員在此工作。誇張的是，此院所有的藝術家與員工和德國一年一聘任制有別，居然全數是終生職的！歌劇院整年只演出八齣歌劇、兩齣芭蕾舞與六個戲劇作品，每個製作僅演二至三場，演出實在少得離譜！
雷哈爾的東方情調輕歌劇
《微笑王國》是由法蘭茲．雷哈爾（Franz Lehàr，1870-1948）所創的輕歌劇，於一九二九年在奧地利首演，他的另一膾炙人口之作《風流寡婦》，觀眾較為耳熟能詳。《微笑王國》敘述一位中國皇族外交官蘇松，在歐洲認識子爵之女麗莎，兩人相戀後一起回到中國。蘇松不久成為首相，但在封建制度的傳統下被迫另娶四名妻妾，麗莎無法接受，想在蘇松的妹妹與麗莎昔日好友格斯托的協助下潛逃。但卻被蘇松發現，他知道再也無可挽回，無奈地與麗莎溫柔道別，最後和妹妹相互安慰以微笑面對傷心。其中〈我心只有你Dein ist mein ganzes Herz〉一曲，是世界名高音傳唱不已的名曲。
《微笑王國》是齣深情多款且幽默慧黠的作品，音樂充滿豐沛感情，雙人對唱中，時而悲傷高亢、時而輕佻俏皮，多首旋律極為優美的詠歎調，令人容易融入，詞曲也深入淺出不難理解。其內容涉及了異國文化與皇家貴族的戀曲，不僅打破傳統禮教且帶著神化色彩的愛情故事，是深受歌劇迷喜愛的劇目之一，也是輕歌劇的經典之作。
德國萊比錫歌劇院於二○○五年再度上演此作，全劇由台灣旅德資深編舞家林美虹執導（現任德國達姆市國家劇院Darmstadt Staatstheater舞蹈總監，相關人物訪問可參本期p.50）。舞台設計是古路伯（Thomas Gruber），服裝則由梅兒姿（Bettina Merz）所設計。今年土倫歌劇院與萊比錫歌劇院合作，將整齣劇作由德國移至法國演出，舞台佈景、內容與服裝皆不變，但文本則翻譯成法文且全部由法國人上陣演出。
弔詭的是，劇院所費不貲地從歐洲各地請來了指揮、歌劇、舞蹈排練及數位主要演員，加上大量舞台、佈景、服裝的搬運，耗費的人力、財力不在話下，就僅為兩場演出，真是浪費到令人不解！其實土倫所屬的普羅旺斯地區，有四十多萬居民，推票不是問題，但劇院延襲過去制度，不論新舊製作，向來只演兩三場就放棄了，這在德國劇院是前所未有的情況。
林美虹執導，打造真實細膩的「中國」
《微笑王國》主要分成三大幕，首幕的場景是歐式的大廳、豪華的水晶吊燈與精雕細琢的駿馬，展現出子爵的身分地位，背幕前的巨馬與麗莎身著的騎馬裝，道出她在歐式教育下的自由奔放。第二幕是中國宮廷的設計，而第三幕則以多層次的紅布幕影射後宮的神祕與複雜多變的人際關係。
導演林美虹的文化淵源，顯而易見地表現於服裝、舞台的考究設計與深度，有別於歐洲導演眼中的中國，較為真實純粹與細膩。加上林美虹的豐富編舞經歷，即便是西方的芭蕾舞者，也能把中國慶典的舞蹈場面沸騰至高點。林美虹的選角考量也較周密，例如：萊比錫歌劇院的主角蘇松是由高大魁梧的亞洲演員擔綱，不論氣勢或身體流露的氣質都與原劇較契合。法國版的男主角蓋里斯．雷根（Gilles Ragon）雖音色宏亮，但身材稍嫌廋小，撐不出皇室的架勢，且肢體動作過多卻沒有說服力！
林美虹因為德國劇院的工作繁密無法抽身前去法國，於是請萊比錫歌劇院的助導波斯卡（Fabian Posca）負責歌劇而筆者擔任舞蹈場面的訓練，在不到十天內必須將全劇以法文呈現。排練的過程因部分劇本翻譯錯誤與語言的隔閡，更是雪上加霜，法國人對其語言的自負是歐洲之冠，極少數人會說英語。所幸指揮與助導都會法文，讓緊湊的排練在最後一秒完成。
法國的演出由大衛．侯以色（David T. Heusel）擔任指揮，女主角麗莎由穆特（Caroline Mutel）主演，蘇松是名歌劇演員雷根，其妹一角咪則由豪德帛格（Sophie Haudebourg）擔綱，而格斯托是歌舞劇要角波以斯（Thomas Boissy）所飾。幾位主要角色都有其特長，尤其是聲色的掌握不在話下，筆者特別偏愛咪與格斯托的雙人對唱，他倆的動作表情神活靈現、生動而精確，單是看著咪穿著十公分高的花盆底鞋滿場又跳又跑的輕鬆狀，就令人折服其表演之功力！
舞者盡心學習跳出中國舞韻味
除了唱作俱佳的要角之外，全劇所突顯的文化衝突也教人印象深刻，例如：咪受到麗莎的影嚮，穿起西式的白衣短裙打網球，而受到皇叔嚴厲斥責！再者，蘇松接受歐洲文化洗禮後，雖感受到女性的自主獨立，但仍迫不得已將麗莎囚禁後宮，在特殊身分背景與南轅北轍的文化下分道揚鑣，徒留嘆息感傷。
土倫歌劇院舞團裡共有十六名古典芭蕾訓練的專業舞者，其中不乏翹楚之才，但因舞團附屬在歌劇院之下，演出甚少且多半是為人作嫁；替歌劇陪襯而少有表現舞者長才的機會，也令人惋惜。
《微笑王國》裡的舞蹈場面主要是為慶祝蘇松封相之冠冕大典，所以芭蕾舞者演出較具代表性的彩帶、獅子及扇子舞等，短時間內要舞出中國舞的身段韻味確實不易，但舞者們盡心盡力的學習且演出精湛，讓筆者備感欣慰！首演前在後台看著演員、舞者們勾上鳳眼及刻意塗黃的粉底，剎時覺得感動又好笑，像是看老外演平劇那種錯愕感，突發奇想著全劇由中、西演員合作的可能性，也許是最理想的組合，以台灣的藝術成就做跨國性的聯合演出，應是指日可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