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見》中,蓮葉漂浮,光與影交錯,舞台以水取影,虛幻的水面下暗藏綿綿不絕的力量。一切在地球上的存在是《影見》的核心,在八十五分鐘內建構了七個場景,包含沙與水、灰塵和血液、生命與死亡。潔白的蓮葉成一直線漂浮,輕觸地面,當舞者在演出開始平躺於蓮葉下,這個場景便開啟了一個魔幻之夢。
山海塾《影見》
9/5~6 19:30
9/7 14:30
台北國家戲劇院
INFO 02-25772568
頭顱與肌肉塗滿白粉,身體蜷曲、抽搐、變形如水草、昆蟲、動物,眼球相交,嘴巴張大,腳足緊貼地面全身下沉,氣氛詭魅迷離,展示無法以象徵和語言訴說的宇宙和存在……舞踏(Butoh)的意象如是難忘,從開山始祖土方巽和大野一雄,這種起自五○年代殘破日本的前衛舞蹈,卻燦爛席捲全世界。第二代舞踏家天兒牛大於一九七五年創立「山海塾」,在極具高度美學的編舞下,將舞踏推向更具可塑性的明亮宇宙,擯棄「暗黑舞蹈」對暴力和恐怖的迷戀,將舞踏的肢體技巧轉為闡述超現實的工具。江口修(Eguchi Osamu)如此說舞踏:「舞踏就像詩作一樣,它最本質的部分就是要反抗文字用來解釋某些『事物』的這種替代功能。在詩作中這個對象是文字,在舞踏中則是身體,一種封印在『自身』當中的身體動作,這個自我就是舞踏必須要追尋的極點。同時,經由扭曲、擠壓、以及碰觸這個自我,則開啟一個包圍住讀者與觀者的獨特象徵性空間。」
令人暈眩的美學奇觀
一九九四、一九九六、二○○五年,山海塾分別為台灣觀眾呈現了《卵熱》、《寂靜》、《響》,第四度來台的山海塾,這次帶來二○○○年於巴黎市立劇院首演的《水鏡之彼方—影見》Beyond the Metaphors of Mirrors-KAGEMI。當時,觀眾完全著迷於天兒牛大的獨舞神采——他從頭到腳每個動作都蘊含意義,他與其他舞者的群舞亦交織著動態及張力。法國媒體讚譽這場演出:「一個誘惑我們進入舞蹈神秘核心的驚奇過程。」日本媒體則形容:「山海塾將舞踏中常見的身體受苦或否定轉化為令人暈眩的美學奇觀。巨大的白色人工花朵覆蓋整個舞台,彷如佛祖時代的蓮葉或莫內畫作的睡蓮,舞者優美移動如水蘊草,逃脫了特定的意義與重擔。感官性(sensuality)的著重接掌了理性的設計形式。」
天兒牛大向來擅長發揮自己對古老與祭儀的想像,營造出充滿誘惑和慾望的氛圍。他豐富的想像力源自於考古人類學的理念:「我們的雙腿移動著,手指動著,我們的全身都在動作中。我們在舞台上所要詮釋的,便是存在本質的那部歷史。」又如:「我們的表演透過不同的時間、動作、與空間的拼貼,成為一項儀式。藉著舞者、觀眾、聲音、燈光等不同的元素並置,將此儀式推向一個幽冥晦暗的世界。」天兒牛大在創辦山海塾之前,曾接受過現代舞及古典舞蹈的訓練,並跟隨麿赤兒的「大駱駝艦」演出。一九七七年,山海塾首度推出舞作《向古老的玩偶致敬》;一九八六年第七部舞作《卵熱》獲極佳推崇,在水畔的神聖儀式中,如靈魂般的個體不停地崩解、再生,無時間性地存在於生與死之間。天兒牛大已近七十歲,在舞台上他身著長裙,雌雄莫辨。他說:「創造難以磨滅的印象是『山海塾』的職志。」
水與鏡的光影對話
在《影見》中,蓮葉漂浮,光與影交錯,舞台以水取影,虛幻的水面下暗藏綿綿不絕的力量。一切在地球上的存在是《影見》的核心,在八十五分鐘內建構了七個場景,包含沙與水、灰塵和血液、生命與死亡。潔白的蓮葉成一直線漂浮,輕觸地面,當舞者在演出開始平躺於蓮葉下,這個場景便開啟了一個魔幻之夢。包括編舞家天兒牛大,七個男性舞踏手全身塗抹白色顏料,他們看似人類特質的抽象化,經由某種去私人化的、有如集體潛意識的力量驅動其穿越宛如夢境的表演,《影見》挑戰動與靜的分界。無數個令人屏息的時刻累積成這場演出,例如一個人目睹水的表面及其深邃的底層,光影流溢,聲音的表演轉變成被沈默包圍的光,再變幻為陰影,這是一場水與由水衍生出之鏡子間的對話。影子與鏡子皆與東方哲學有關,而《影見》的各個場景如鏡面相互反射、抗衡,如實體的鏡子亦如我們自身。音樂是Takashi Kako的環境音樂,服飾為取代暗色長袍的華麗白色緞面長袍,山海塾營造出的神秘主義更像是《魔戒》,而非日本版的《黑暗之心》。
相較於其他的舞踏團體,山海塾使其所創作的世界獨立存在於觀者心中,舞台變成一個巨大的秘密儀式,觀眾可以不被勉強或不受苦地參與,部分評論認為這是舞踏較為溫和的另種表現方式。山海塾長駐於法國巴黎,是讓日本舞踏受到主流舞蹈界注目的中心舞團。山海塾繼承了荒涼、空靈、痛苦的生命觀點,卻以沈靜、簡單、均衡與神秘,純粹而凝煉地傳遞給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