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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偕博士與家人的西服造型全家福照(淡江中學校史館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兩廳院特別企畫Feature of NTCH/現代歌劇.《黑鬚馬偕》

來自原鄉文化 成就時尚經典

從製作《黑鬚馬偕》談起

「原鄉」累積文化深度在我們每日所處的陽光、空氣、水、生態環境中,與時尚結合發酵,重新再孕育出屬於當代與整體的文化型態,這就是我們擁有的「現代文化」,它永遠不會被取代,因為它擁有「原鄉」的DNA、哲學與美學,是台灣文化的紮實內涵。

由於具備不可被取代的特質,所以當「台灣文化」運用作為形塑品牌與創作內容時,將會是打入國際舞台的最強策略,這端看我們如何珍惜本身的優勢並善加利用。我和金希文的《馬偕》,就在這樣的思考背景下結了緣。

「原鄉」累積文化深度在我們每日所處的陽光、空氣、水、生態環境中,與時尚結合發酵,重新再孕育出屬於當代與整體的文化型態,這就是我們擁有的「現代文化」,它永遠不會被取代,因為它擁有「原鄉」的DNA、哲學與美學,是台灣文化的紮實內涵。

由於具備不可被取代的特質,所以當「台灣文化」運用作為形塑品牌與創作內容時,將會是打入國際舞台的最強策略,這端看我們如何珍惜本身的優勢並善加利用。我和金希文的《馬偕》,就在這樣的思考背景下結了緣。

《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

11/27~29  19:30

11/30  14:30

台北國家戲劇院

INFO  02-33939888

兩廳院發佈《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歌劇製作的旗艦計畫以來,受到各界矚目,身為製作人,我想藉由這篇文章和大家分享一些心路歷程。

自覺與自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依舊記憶深刻。十六歲隻身前往法國巴黎追求音樂夢,是我在父母支持下所做的人生第一個重要抉擇,帶著欣喜的心情進入國立巴黎高級音樂學院後不久,卻身心受到震撼。

開學第一天,走進教室看到全班都是法國人,只有兩位外國學生:來自台灣的我和一位日本同學,老師說了不到十句話,就請我們兩位外籍學生介紹自己國家的音樂。我從五歲起便學習彈鋼琴,所有的曲譜、音符,幾乎都是西洋古典音樂,和許多人一樣,經常以為所謂的音樂,大概就是這些了,因此當時腦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只好唱了一首台灣人民耳熟能詳的〈望春風〉。這樣草草了事,向來不是我的作風和態度,然而在當年台灣的成長教育中,要接觸與「台灣」有關的東西,並不容易,這是無奈的事實。

接著老師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們,演奏是第二次創作;作曲家們在創作作品時是第一次創作,而演奏家在演奏時是對曲子作的第二次創作。貝多芬、莫札特、舒伯特或德布西、拉威爾作曲時,是他們自我對於創作理念和作曲技巧的表現,運用獨特的合聲組合、對位架構、多彩的音色,作出具核心樂思之優美音樂;而演奏家在台上演奏時,除了必須具備熟稔的技巧、對作曲家風格的了解,更重要是須具備自己的人格特質。每個人的人格特質來自於各自知識與智慧的累積,以及特殊的生活經驗;知識、智慧和經驗,與個人生長的土地、社會、國家息息相關。所以她請兩位外籍學生介紹自己國家的音樂,是要告訴大家,要使自己獨一無二、出類拔萃、無可取代,唯有了解自己、建設自己,同時也了解別人、學習別人,才能成就未來。

這一席話如雷貫耳,驚醒夢中人,讓我感到羞愧,而更諷刺的是,不久後透過巴黎大學漢學家的啟發和引導,讓我和南管有了第一次接觸。這些刺激,竟然是到了異鄉之後才發生,於是心想,有朝一日回台灣,一定要好好「補修學分」。

一九七五年底和夫婿盧修一博士自法返國服務,兩人就約定對自己國家的文化要深入蒐集、研究、出版,逐步建立出台灣文化的核心內容,並積極推動「台灣歷史文化詮釋權」之建立的巨大文化工程。

創造原鄉時尚

回台灣後,蒐集的工作並不順利,在戒嚴時期,研究宣揚台灣文化是一種禁忌,不過隨著文化覺醒,社會、政治運動的進步發展,在一九八七年解嚴後,一切由不可能化為可能。

當台灣經由民主化進程揮別獨尊一元文化、進入到如百花齊放的多元文化時代,我沒有一天不被台灣多采多姿、美麗動人的各種文化資產所感動;過去基於歷史與政治的特殊緣故,台灣的文化花園單調荒蕪,不過往者已矣、來者猶可追,因此經常在我心頭縈繞的是,該怎麼樣快速整理這些數不清的文化資產,讓所謂「自己的特色」成為現代`台灣的亮點。

因緣際會,我於二○○○年有幸擔任文建會主任委員之時,從鋼琴演奏、鋼琴教學、藝術行政的單一領域,提升到得以觀照更多層面的文化藝術發展;上任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告訴自己必須珍惜這份福氣與責任,接受挑戰,盡心掌理全國文化事務。

文化事務層層疊疊、大大小小,透過文化夢轉換為政策落實;在執政期間,我大膽嘗試以戲劇、音樂、舞蹈、電影等各種形式呈現台灣文化,並分別以國語、客家語、原住民語、台語,製作《八月雪》舞台劇,以及委製「寒夜」、「風中緋櫻」、「台灣百合」三齣電視連續劇。

藝術工作最重要的源頭就是創作,如果法國當年在音樂創作方面沒有白遼士、德布西、聖桑、拉威爾,世上將會是只有德奧音樂稱霸的局面。而台灣如果仍舊一再重現外國的名作,那麼數十年後,我們依然無法擁有屬於自己的經典。

創作永遠不嫌遲,只要開始就有累積,例如俄國音樂大師斯特拉溫斯基的《火鳥》、《春之祭》,首演之後因為貶多於褒,承受著沉重壓力,但他並不氣餒,將作品一再呈現於舞台上,經過淬煉,終於獲得肯定,如今成為不朽的經典。

每一次的藝術創作,就是一種實驗,實驗並非每次都能成功,但如果不嘗試就永遠留在原點。所以政府對藝術的支持,要獨具慧眼,鼓勵前衛,珍惜傳統,不畏失敗,提供機會並和藝術家們共同承擔成敗。台灣不缺藝術家,但他們需要政府支持,走過創作展演的挑戰,提供在舞台上不斷接受考驗的機會,才能產生精采的創作,成為經典。

學音樂出身的背景,使我更深切了解創作的重要,以及創作自由的可貴;今天的創作就是明天的傳統,如果沒有新的創作,後代子孫將無法擁有優質的傳統,所以台灣當前最需要是,創造屬於自己的「現代創作」。

回顧近半世紀以來,社會各界一步步尋找自己的傳統色彩和現代精神,經過努力耕耘,我們不僅保存了優質的中華文化,更累積出豐富多元的台灣文化。我們重視原鄉,也勇於創造時尚;我們尊重經典,更勇於把握當下,所以在擁有原鄉深度與時尚高度的同時,能夠實踐經典、落實當代創意。

「原鄉」的深度,是由文化脈絡、生活型態、風土人文長時間累積出來的經驗、知覺和關懷,它的基本核心內容,即是由土地、人心生長發展而來的元素,在經過歷史多次文化融合與觀念技術的突破後,存在日常生活中。「時尚」是指當代國際趨勢、國際語言、國際品質,它透過當代新科技、新技術、新創意,傳遞昇華出生活哲學及美學風格。

「原鄉」累積文化深度在我們每日所處的陽光、空氣、水、生態環境中,與時尚結合發酵,重新再孕育出屬於當代與整體的文化型態,這就是我們擁有的「現代文化」,它永遠不會被取代,因為它擁有「原鄉」的DNA、哲學與美學,是台灣文化的紮實內涵。

由於具備不可被取代的特質,所以當「台灣文化」運用作為形塑品牌與創作內容時,將會是打入國際舞台的最強策略,這端看我們如何珍惜本身的優勢並善加利用。我和金希文的《馬偕》,就在這樣的思考背景下結了緣。

《黑鬚馬偕》誕生

二○○三年,我把擺在心中已久的鼓勵音樂創作的政策逐步落實,並推動委託創作之舉。那時,台灣最重要的作曲家同時也蜚聲國際的金希文,在接受文建會委託創作時,表達了譜寫歌劇《馬偕》的強烈意圖與情感。這是一個絕大多數台灣人知道的人物,「偕牧師」的傳奇和對這片土地的愛,總是令人動容;而馬偕展開宗教行腳和最後埋骨的所在──淡水,正是台灣近代史如潮來潮往的歷史縮影,更是東西文化激盪的顯影櫥窗。

金希文的創作,與我個人內在的情感連結以及公務理念──「原鄉時尚」的實踐勾聯在一起,這項委託計畫很快付諸行動。

接著,金希文邀請投入藝術工作甚深、本身學有專精的邱瑗寫劇本,因此我期待不久的將來,以台灣故事為本、由國人創作的這齣歌劇,就能登上國家最高藝術殿堂隆重公演。所謂好事多磨,金、邱兩位聯手合作的《馬偕》歌劇完成後,我也離開了文建會;這麼龐大的演出製作,無法由政府協助一臂之力,就如此淒涼地束之高閣了。

二○○七年三月接任兩廳院董事長職務後,我面對懷抱著特殊情感的這兩棟堂皇建築物,心想,如果是一個人,二十歲以後要怎麼走,是不是應該活出自己的樣子、展露自己的才華、建立自己的招牌與風格?是不是不能老是再走別人教導的路、把「別人說」習以為常的套成「自己說」?二十歲的兩廳院,也該有長大以後的使命,這是一種光榮。

台灣的表演藝術由原住民時期、荷西、明鄭、清領、日治,到國民政府主政五十年,歷經時間的淘洗與遞嬗,埋下發芽的種子。一九六○年代受到現代主義的影響,台灣各方面產生內在的激變,不久之後,一九八七年落成啟用的兩廳院,無疑是個巨大轉變的關鍵。一方面,台灣當時正處於解嚴前後的歷史埡口;再方面,它代表台灣當代最重大、迄今也是影響最深遠的表演藝術工程。

一九八七年,是個讓台灣人不能忘記的年代……。

那一年,沸騰的股市,將經濟發展推到最高點;戒嚴令的解除,將政治改革推向民主大道;科學園區的成立,使台灣科技躍上國際舞台;而兩廳院的誕生,躬逢其時,積聚了藝文創作者、愛好者與全體國人長年的殷殷期待,宣告了台灣「文藝復興」時代的來臨,承擔起引領台灣邁向風雅年代的莊嚴任務。

二十年來,兩廳院不負眾望,為台灣表演藝術內涵,打下了紮實的基礎;國家交響樂團、雲門舞集、漢唐樂府、優人神鼓、無垢舞團、當代傳奇等傑出的團隊和兩廳院同時成長,紛紛在國內外備受尊崇並享譽國際。柏林愛樂指揮拉圖(Simon Rattle),維也納國家歌劇院指揮小澤征爾,世界三大男高音:多明哥(Placido Domingo)、卡瑞拉斯(Jose Carreras)、帕華洛帝(Luciano Pavarotti)、現代舞蹈大師碧娜.鮑許(Pina Bausch),紛紛在公開場合讚美兩廳院亮麗堂皇的建築、專業之設備,更嘉許厚愛他們的台灣觀聽眾,台灣人熱情親和的態度,讓他們難忘,滿懷再回來表演的心願。

經政府與民間共同努力,由兩廳院記錄見證了這二十年藝術文化的結晶已呈現眼前。我們引進了世界一流的表演,也提供了一個讓國內表演團體成長的空間,更培孕了成千上萬愛好藝術的觀聽眾,提昇了國家整體藝文水準。面對未來,是另一個里程碑,是成長蛻變的關鍵時刻,必須在既有的基礎上羽化成長、向上飛舞。以前所做的要持續進行,增加的部分,則必須透過更深化的策略才能更加穩固,因此我期許自己:帶領兩廳院同仁與樂團,努力打開新視野。

這項新的視野及是積極創造屬於台灣的戲劇、舞蹈、音樂和戲曲;兩廳院如同台灣的一雙眼睛,充分表達台灣的精神與內涵、國格和靈魂。旗艦計畫和台灣意象系列,就這樣產生了,其中的《黑鬚馬偕》被列為二○○八年首檔之旗艦計畫,全新創作即將搬上舞台。

邁向最高藝術殿堂

過往對於台灣的音樂夢、藝術夢,都在我腦海中迴盪;唱自己的歌、說自己的故事、寫自己的歷史,需要腳踏實地才能成就,也唯有如此,我們才不至於總是在鸚鵡學話,複製別人的東西。既然歌劇《馬偕》命定似的又回到我所服務的機構,說什麼都要全力以赴。

首先邀請金希文和邱瑗,告知將作品列為兩廳院旗艦節目的想法,表達這齣歌劇未來也打算出國表演的盼望,提出修訂初作原創的要求,讓它更符合現今舞台條件,節奏更緊湊、表現更精緻、戲劇張力更突顯。

有鑒於二○○二年臨危受命以文建會主委身分兼任《八月雪》舞台劇製作人、經常為了折衝整合各專業團隊人士主觀意見的難忘經驗,一開始我就點出,協調討論可能出現衝突或拉鋸,然而這些都是溝通過程的必然,只要每個人“open mind”,一定可以成功聚焦。

為了這個大家共同的夢想,邱瑗打開劇本的每一幕、每一景,進入其中將對白、舞台、視覺、音樂、燈光一一仔細琢磨,又請劇作新秀施如芳潤飾台語歌詞,最後的定稿竟已做了原著二分之一的修改幅度。金希文同樣也展現了大家風範,拿到全新劇本後,在譜曲上難免出現很大的掙扎,然而他認為,要合作就得相互學習優點,作為歌劇作品,在音樂性得以兼顧的情形下,配合劇本進行重新修改是必要的。就是這樣,每個人敞開心胸,不同的藝術才能在交會時撞出美麗的火花。

二○○七年八月底,音樂總譜、分譜、劇本的部分已經定稿,十月,簡文彬看了作品也肯定內容,答應可以擔任NSO指揮,接下來便是洽談合唱團,以及演出藝術團隊如導演、演出者、設計群的尋找與確認。由於一開始金希文的要求、還有兩廳院視之為國際級演出,籌備會議遂決定優先邀請國際級導演參與演出。

透過正式程序,我們先接洽了十位外籍導演,七位回信者當中僅有兩位表示可以配合檔期,酬勞另待討論。眼看距離公演日期只剩下一年時間,為了團隊雛型還無法建立,大家都感到心急和憂慮,正好法國在台協會邀請我十一月前往法國訪問,行程中與幾位歌劇導演晤面,就這樣在里昂與漢柏斯(Lukas Hemleb)首度會面。

原籍德國、住在法國的漢柏斯,從事當代音樂和歌劇製作有二十多年歷程,喜歡跨文化的作品與合作,工作起來相當嚴格,毫不馬虎。和他會面時,知道他不僅曾經把希臘悲劇和非洲部落文化串連在一起,也和台灣的漢唐樂府合作過《洛神賦》;交談時,儘管我們可以用法語溝通,但他還是會以學習過的中文強調重點,深怕法語隔閡了原意;他把法中雙語字典帶在身邊,隨時從口袋裡拿出來對照,看得我非常感動,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有誠意的合作對象,心想有這種任事態度的導演,《馬偕》演出就已經先成功一半了。

二○○八年一月中旬,漢柏斯來到台灣,與金希文、簡文彬連袂進行演出者的選角工作,同時也確認了舞台、燈光、影像、音樂及歌唱指導人選。為了對歌劇主人翁更一步了解,他除了閱讀有關馬偕的資料,也帶著團隊到淡水參訪,實地感受馬偕出於大愛、把他鄉當家鄉的所作所為,更要求所有參與演出的人,能夠用心體會、揣摩,才能演得有血有肉,演得盡其精髓。

二○○八年四月到六月,在簡文彬帶領下,NSO開始進入音樂排練階段,而名聲樂指導朱蕙心也飛來台灣與聲樂演唱者一起工作,由於以台語和英語交錯演出,台灣有史以來第一次,所以大家無不卯足精神,全心投入。聽過六月底正式排練錄音的演奏後,我心中感到非常篤定,因為,金希文的音樂真是引人入勝,錄音立即可以提供劇場排演之用。

接下來的一切都按照預定流程進行,當敲定好飾演馬偕的美籍聲樂家Thomas Meglioranza、飾演第二男主角的韓籍男高音崔勝震(Seung-Jin CHOI),以及台灣聲樂家陳美玲、陳榮貴等人一一就位,還有確定同台演唱的台北愛樂合唱團、台北愛樂兒童合唱團加入陣容,我可以預見十一月廿七日至三十日演出的精采盛況。

漢柏斯於七月再度來台,與表演者共同工作,九月底開始更緊鑼密鼓地排演。首先由導演主持一個工作坊,為期七天時間,要求所有演員到場,先透過史料研讀來傳達導演及整首由歌劇的設計概念,再進行戲劇練習,另外也有導演與歌手演員們的個別工作,以及和鋼琴手配合等等,不過即便是個別工作,漢柏斯也要求全體人員必須在場。我想這種進入集體再創作、集體學習與體驗的態度,將是「馬偕」以嚴謹面對幕後、完美走向幕前的最有力保證!

結論-耀眼的藝術新猷 

作為兩廳院旗艦級計畫,以台語和英語演出的《福爾摩沙信簡─黑鬚馬偕》歌劇,將留給國人自製大型表演節目時發想創作、跨國合作、經紀談判、國際行銷等全方位的學習啟示與經驗。

從節目製作人的角色,我希望這齣歌劇能在演出時得到熱烈而正面的回響;從兩廳院主事者的觀點,我期待這是推動國家最高藝術殿堂二十蛻變最重要的試金石;從文化人的身分,我最終祈願新世紀的台灣,將有更多的人從原鄉土地上擷取靈感與元素,發展出耀眼的藝術新猷,共同承先啟後,讓現在的創作,成為當下的時尚符碼,進而為明日留下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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