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加拿大4D Art劇團帶來的虛擬實境劇場《諾曼》NORMAN,以舞者、動畫、電影、紀錄片交織,呈現加拿大動畫之父諾曼.麥克賴倫(Norman McLaren)的映畫人生。透過數位科技的多媒體投影,營造了如夢似幻的異境,這樣的創意巧思,背後有怎樣的故事?本刊特地越洋專訪4D Art協同藝術總監維多.皮倫(Victor Pilon),告訴讀者他們如何打造劇場幻境。
lemieux.pilon 4d art 劇團《諾曼》
3/12~14 19:30
3/15 14:30
台北國家戲劇院
INFO 02-33939888
Q:我覺得4D Art並不是個劇團,反而更像個計畫或策展團體,我這樣形容對嗎?
A:4D Art並不是一個戲劇團體,你說的沒錯,我們是跨領域的團體,將舞蹈、電影、詩、劇場、音樂等結合在一起,如同一個計畫一般。我們和音樂家、舞者、演員一起工作,我們對表現的方向是非常開放的。我們試圖打破音樂、舞蹈、劇場之間的界線,甚至像我們的現場表演中也會結合電影。
Q:4D Art這個名字有什麼意義嗎?這和你們擅長的多媒體傾向有什麼關係嗎?
A:(笑)我們都一般都知道什麼叫三度空間,所謂的4D,就像是一種看不到的空間,一種在現場舞台投射虛擬實境,一種全景式的影像,然後將表演種在這虛擬空間中,而沒有任何螢幕或支撐物存在。這是非常魔幻的。所以我們讓將不可見的舞台變成可見。這就是4D Art的意義。
Q:我覺得你們的作品具有夢的品質。
A:沒錯,因為這是讓一種精神性的東西,出現在舞台上,與現場演出一同互動,從而讓觀眾進入如夢般體驗。
Q:我們知道, 4D Art這個團體是由您和米歇爾.樂密(Michel Lemieux)所共同組成。請問你們的合作關係與模式為何?
A:我們都是團裡的藝術總監,我們共同執導作品。不過米歇爾較專注在音樂,因為他對時間元素的掌握比較好。而我是個視覺藝術家,我對空間的組織比較擅長。當然對作品的呈現,我們倆都必須達到共識。所以如果我有個想法,我就必須為自己的立場辯護,形成討論。這讓我們得以更深入作品的世界。所以我們在創作的一開始,通常會採取彼此挑戰的方式。
Q:當初怎麼會想到要做一齣像《諾曼》這樣結合現場表演與動畫的作品呢?
A:很久以前我們就認識諾曼.麥克賴倫(Norman McLaren),當我們童年的時候,每個加拿大小孩都在電視或電影院裡,看過麥克賴倫的作品。麥克賴倫對我門來說,就像是畢卡索或達利,是在國際上知名的動畫大師。每在學校或大學裡唸動畫的人,都知道麥克賴倫。對我們來說,如何讓這位偉大的藝術家重現在世人眼前,是很重要的。今天我們在電視或網路上看到各種動畫的手法,麥克賴倫在之前都藉由3D或4D的概念做過了。他是電影導演、音樂家,出生在蘇格蘭的他,一直說他想成為舞者。所以他的作品融合了這些元素,他曾經拍過不用攝影機的電影,因為他直接在底片上刮出痕跡。或者他的音樂是直接在聲軌上刮出訊號來。所以在techno-music被接受之前,麥克賴倫就在作techno-music了。他是藉著3D或4D的概念來創作音樂。所以我們想做一齣關於他的戲。因為在我們心中,我們今日的文化,似乎忘了這位大師,這位先行者。我們從他身上學了許多,這部戲是我們對他的致敬。
Q:你們讓編舞家彼得.托茲瑪(Peter Trosztmer)與麥克賴倫的影片一同共舞。所以舞蹈與動畫的內在關係到底為何?
A:噢,舞蹈與動畫之間的關係是非常核心的。動作就是運動,動畫就是藉由運動,讓物件線條圖畫得以變得生動,得以表現自己。就像我前面提到的,麥克賴倫甚至說過,如果他有一天他不當電影導演,他會想當舞者。這就是為何我們會找舞者來當演員的原因。我們創造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一名對麥克賴倫非常著迷的舞者,為了研究他的關係,造訪了麥克賴倫在國家電影局的工作室。所以舞蹈與麥克賴倫的關係是非常強烈而特殊的。因為他也拍了許多舞蹈與舞者的影片。尤其在他晚年的一部影片《慢板芭蕾》Ballet Adagio中,他是與舞者一同拍攝此片的。所以他與舞蹈之間的連結非常緊密。因此,觀眾可以在《諾曼》這齣戲當中,看到舞蹈與動畫融為一體。
Q:除了《諾曼》之外,像《異鄉人大飯店》Grand Hôtel des étrangers(1994)、《奧菲歐》Orféo (1998)、《生靈》Anima(2001)到《暴風雨》The Tempest(2005)等,這幾個作品都呈現了對虛擬實境的探索。你們是如何克服技術問題的?這些科技是打哪裡來,你們有外部研發團隊支援嗎?還是一切都是團體內部研發出來的?
A:我們使用的任何虛擬實境技術,都是在團體內部發展出來的。我們所發展的技術可說是獨一無二;實際上,我們是目前全球唯一在用這種虛擬實境技術巡演的團體,讓它可以在現場舞台上表演。有時人們會在固定的展覽上看到過這種技術,但沒看過全景式的表演。所以我們創造出一種幻象,非常魔幻。有時人們第一次看我們的演出時,會非常震驚,甚至感到困惑。因為他們不了解我們是如何做到的。因為在舞台沒有螢幕的情形下,卻可以讓演員和這些虛擬影像一同演出,這真的很不尋常,而且獨特。我們發展出不同的表演計畫,我們不斷讓我們的科技更精良,持續地突破表演的界線。我們甚至讓科技變得不可見。我們的表演不是談科技,而是在談生命、感情與人性。科技只是我們用來觸動、感動人心的工具,科技是用來幫助人們表達自我,協助我們成為更好的人類。科技應該拿來服務表現,就是畫家用的畫筆一般。科技對我們來說,不過用來表達藝術的工具。所以過去廿五年間,我們不斷在團體裡發展各種科技,以服務我們表現的需要。
Q:你們曾於二○○六年執導太陽劇團的《幻覺》Delirium。這個經驗對你們有什麼影響?順帶一提,我覺得你們像是某種複合媒材(mixmedia)的馬戲高手。
A:(笑)這是個貼切的形容。我們跟太陽劇團合作過幾齣戲,那是很特殊而有趣的經驗。當我們執導《幻覺》的時候,我們並沒有用到虛擬實境的技巧,而是用了很多投影,很多螢幕。在製作《幻覺》時,我們是面對著兩百人演出的大製作。所以在《幻覺》結束之後,我們就決定做《諾曼》,想從兩百人的大陣容,回到只有我、米歇爾與演員共三人,回到比較親密的製作狀態。總之,在大型製作中與許多人共事的經驗是很特別的,因為那是規劃給大型體育場的表演,觀眾有一萬人。但是能夠製作比較前衛,雖然演員與觀眾比較少的演出,對我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平衡。而且,你說得沒錯,馬戲也是一種使用複合媒材的表演,裡頭有雜耍、音樂、舞蹈、魔術、特技、小丑等等。所以馬戲本身就是多媒體(multimedia),就是複合媒材的。此外,我們的上一個計畫是歌劇,而歌劇也是複合媒材,因為它統合了舞台、服裝、音樂、舞者、歌手等。由於馬戲與歌劇都具有複合媒材的特色,所以我們很自然地會進行這一類的跨界製作。
Q:接下來有任何特殊的演出計畫?可以透露給我們知道嗎?
A:下個月我們要在蒙特婁做一齣歌劇《星幻》Starmania,這是改編自十分受歡迎的同名法語搖滾音樂劇。此外,我們目前在籌備一齣新的作品,是改編自法國超現實主義詩人考克多(Cocteau)的《美女與野獸》。這將會是一場類似《諾曼》,結合虛擬影像與真人的舞台演出。雖然我們用了很多科技,但是表演的主力還是人,舞台上會有舞者、演員、音樂家,他們永遠是我們作品的核心。
用幻象打破幻象的4D ART
文字 耿一偉
一九八三年於蒙特婁成立的4D ART,目前是由米歇爾.樂密(Michel Lemieux)與維多.皮倫(Victor Pilon)所共同組成。米歇爾在創立4D ART之前,畢業於加拿大國立戲劇學校。他早年就展現多樣才華,對作曲、舞台設計、導演等都十分精通。至於就讀視覺藝術的維多,則是畢業於渥太華大學,而攝影是他的專長。維多於一九九○年加入4D ART。
在創團早期,米歇爾即以《可重複填充的眼睛》L'Œil Rechargeable(1982)、《堅固的沙拉》Solide Salad(1984)與《突變》Mutations(1986)這三個結合音樂與多媒體的演出,引起廣泛的注目。之後維多加入,成為協同藝術總監之後,他們兩人又陸續創作了《異鄉人大飯店》Grand Hôtel des étrangers(1994)、《奧菲歐》Orféo(1998)、《生靈》Anima(2001)、《暴風雨》The Tempest(2005)與《諾曼》NORMAN(a tribute to Norman McLaren)(2007)這幾個同樣充滿跨界風格的多媒體演出。
為何會想要創立一個像4D ART這樣一個無法定義的演出團體,藝術總監米歇爾的看法是:「實際上古希臘劇場就已經是跨領域的。專業化都是後來發展的結果,這使得不同的媒介成為高度專業化的表現形式。其實,所有表現的媒介都是為再現創造力的某種可能方式而已。在我們這個時代,我覺得該是讓每件事再度發生關聯,彼此解釋對方的時刻了。」
因此4D ART的創作不只是舞台上的虛擬實境,像策展與活動,亦是他們呈現跨界創造力的地方。例如他們在魁北克市聖母院裡的常設多媒體展「信仰的行為」(Act of Faith),以及一九九二年替蒙特婁建城三五○週年規劃的開幕遊行「蒙特婁之夜」(La Nuit de Montréal)等,都是4D ART在劇場外一展身手的明證。連舉世聞名的太陽劇團,他們的二十週年與二十五週年的慶祝晚會,也是由米歇爾與維多策劃。
由於他們神乎其技的虛擬實境,4D ART獲得不少獎項。例如《暴風雨》於二○○五年獲得蒙特婁新世界劇院(Théâtre du Nouveau Monde)頒發Gascon-Roux藝術獎最佳導演與加拿大戲場技術協會頒發的最佳技術獎。至於《諾曼》,也獲得英國布萊頓市(Brighton)的阿格斯日報頒發的天使獎(Argus Angel Award),這是當地評論家頒給優秀藝術創作的獎項。
4D ART打破一切藩籬的創造力,背後是強烈的人性關懷動機。米歇爾說:「我認為所有媒介之間的界限都是幻象,就如同國與國之間的邊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是一樣。」這或許就是4D ART在舞台上使用虛擬實境的原因。一切都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