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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恩說:「我和垮掉一族有很多共通處,和嬉皮的相同處更多,或許下一個流行的名詞會更接近我真正的模樣。」(Valery Hache 攝 法新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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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他們都是波希米亞人……

從垮掉一代看李歐納.柯恩

李歐納.柯恩的第一部詩集在一九五六年印行,和《嚎叫》同年。他早歲的詩人生涯,確實重疊著「垮掉一代」的崛起時間。然而,柯恩並不能因此就劃入「垮掉一代」作家群:他的活動圈子不大重疊,柯恩也比大多「垮掉一代」作家小了一輪。誠然,柯恩也有強烈的波希米亞浪子氣質,然而彼時哪個文藝青年不是如此?

李歐納.柯恩的第一部詩集在一九五六年印行,和《嚎叫》同年。他早歲的詩人生涯,確實重疊著「垮掉一代」的崛起時間。然而,柯恩並不能因此就劃入「垮掉一代」作家群:他的活動圈子不大重疊,柯恩也比大多「垮掉一代」作家小了一輪。誠然,柯恩也有強烈的波希米亞浪子氣質,然而彼時哪個文藝青年不是如此?

一九五五年十月七日晚上,一群青年男女群聚在舊金山的「六號藝廊(Six Gallery)」,等著參加一場新銳詩人的聯合朗誦會。這天,《在路上》On the Road(1957)作者凱魯亞克(Jack Kerouac,1922-1969)也是觀眾之一。他覺得現場來客太拘謹,於是跟每個人募來若干零錢,跑出去買了三大甕勃艮地葡萄酒,大家分著喝。晚上十一點多,終於輪到艾倫.金斯堡(Allen Ginsberg,1926-1997)上台的時候,他已經喝到半醉。金斯堡這年廿九歲,還是個默默無名、沒出版過詩集的窮小子。他掏出長長的詩稿,開篇便是震撼一代人的句子:

      我看著我們這一代最傑出的心靈毀於瘋狂,

      飢餓、歇斯底里、全身赤裸,

      拖著自己穿越黎明的黑人街巷,尋找憤怒的一劑……

金斯堡全身晃動,揮舞著手臂,愈讀愈激動。爛醉的凱魯亞克敲著酒甕打拍子,大呼:「Go!Go!」,觀眾的情緒愈來愈高昂,在金斯堡的每一行詩句之後唱和、吼叫、歡呼。整首唸完,掌聲如雷,金斯堡筋疲力竭、滿臉淚痕。一代詩壇巨星誕生了。

「波希米亞浪子」原型在二戰後的變種

這首詩叫做〈嚎叫Howl〉,後來成為「垮掉一代」(the Beat Generation)文學的扛鼎之作。這場朗誦會不僅開啟了轟轟烈烈的「舊金山文藝復興」,也是「垮掉一代」從地下轉進地上、橫掃文藝圈的起點。《嚎叫》和同被目為「垮掉一代」領頭人物的威廉.布洛斯(William S. Burroughs,1914-1997)小說《裸體午餐》The Naked Lunch(1959),先後被冠以「猥褻」罪名慘遭扣押。出版人不服,和政府打官司,終於勝訴,成為美國出版史爭取言論自由的經典案例。

所謂「垮掉一代」,其實是一個作家小圈子,既無組織,也無紀律,它的高潮從一九五○年代後半到一九六○年代初,為時不甚長,影響卻頗為巨大。後來許多作家也被歸入「垮掉一族」(The Beats,或曰Beatniks),多是緣於類似的作品或行事風格,他們或許終身未曾承認自己屬於這個「門派」。

早在一九四八年,凱魯亞克便已為「垮掉一代」命名:“Beat”這個字在彼時地下文化圈子裡,原指「被擊垮」、「疲憊」,後來又「望文生義」,添上了「祝福(beatific)」、「歡快(upbeat)」、「合拍(on the beat)」等等意思。一九五二年,凱魯亞克和金斯堡的朋友John Clellon Holmes在《紐約時報雜誌》寫了著名的宣言「這是垮掉的一代(This is the Beat Generation)」,把二次戰後虛無、無視權威、放蕩不羈的青年群落和一次大戰後的「失落一代(The Lost Generation)」並而論之。

大致而言,「垮掉一代」是古已有之的「波希米亞浪子」原型在二次戰後的變種:他們鄙棄社會主流價值,勇於嘗試致幻藥物,性觀念開放,對「東方哲學」深感興趣,往往出身中產以上家庭,卻對社會底層生活充滿憧憬。「失落一代」指標人物是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龐德(Ezra Pound,1885-1972)和費滋傑羅(F. Scott Fitzgerald,1896-1940),那是紙醉金迷的大樂團爵士樂時代;「垮掉一代」聽的則是一九五○年代最生猛的咆勃爵士樂(bebop),往往率意以干犯眾怒的粗語俚詞挑釁布爾喬亞的偽善。許許多多「垮掉一代」的特質,在一九六○年代被「嬉皮(hippies)一代」承繼。這些後起的嬰兒潮聽的是搖滾樂,政治意識往往比「垮掉一代」更強硬,性開放和迷幻藥的集體實驗規模也更大了。

柯恩難以歸類,卻也接近「垮掉一代」

李歐納.柯恩(Leonard Cohen,1934-)的第一部詩集在一九五六年印行,和《嚎叫》同年。他早歲的詩人生涯,確實重疊著「垮掉一代」的崛起時間。然而,柯恩並不能因此就劃入「垮掉一代」作家群:他的活動圈子不大重疊,柯恩也比大多「垮掉一代」作家小了一輪。誠然,柯恩也有強烈的波希米亞浪子氣質,然而彼時哪個文藝青年不是如此?他毫無「垮掉一代」的自棄自毀和對主流社會的激烈敵意,從不鼓吹「戰鬥意識」,從不刻意標新立異。他太優雅、太內向、太貴族氣、太世故,對自己的布爾喬亞出身從未流露出任何不自在,也來不及展示什麼「青春銳氣」。

柯恩是在一九六七年才「跨界」成為歌手的,在嬉皮時代百花齊放的樂壇,他的歌顯得格外暗沉、世故、疲憊。比起當時青春正盛的嬰兒潮們,卅三歲的柯恩簡直是個老頭兒了。柯恩大概是對「劃歸流派」這件事很不以為然的。一九六八年,他曾不無嘲弄地說:「我和垮掉一族(beatniks)有很多共通處,和嬉皮的相同處更多,或許下一個流行的名詞會更接近我真正的模樣。」柯恩是向來不愛湊什麼熱鬧的,幾十年下來,我們依然難以在他頭上貼什麼便於歸類的標籤,或許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藝術家的特質:他從來都是自成一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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