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帕吉為大都會歌劇院製作的《萊茵黃金》及Gotham Chamber Opera在New Victory兒童劇場演出的《穿靴子的貓》,以不同的手法及天差地遠的預算,巧妙展現了劇場化現實為想像的魔力。前者創造了大都會史上最大的佈景“The Machine”,歌手還要吊鋼絲唱歌,演得戰戰兢兢;後者則是以傀儡上陣,操偶者與歌者同台,卻依然展現奇幻魅力。
如何製造舞台幻覺,讓觀眾可以身在劇場,心遊天外,是劇場創作者的一大挑戰。當然不見得所有作品都要把觀眾帶到一個平常不可能到的地方,有些表演,需要的反而是距離感與客觀性。但如果作品的內容就充滿幻想性,那偷天換日、移花接木的手法自然是作品成功的一大關鍵。
紐約舞台最近就有兩個演出,以不同的手法及天差地遠的預算,巧妙展現了劇場化現實為想像的魔力:勒帕吉(Robert Lepage)為大都會歌劇院製作的《萊茵黃金》及Gotham Chamber Opera在New Victory兒童劇場演出的《穿靴子的貓》Puss in Boots。
“The Machine”打造《指環》奇觀佈景
大都會歌劇院的新《尼貝龍指環》是紐約表演藝術本季盛事,《萊茵黃金》是九月季度開鑼演出,兩年內《女武神》、《齊格飛》和《諸神黃昏》接續上場。勒帕吉的《指環》是高科技,舞台投影可隨歌手聲音現場與電腦感應而變化,這個技術兩年前還先在《浮士德的天譴》裡試用。
勒帕吉和佈景設計Carl Fillion給四部曲設計了一個單一的佈景,廿四根長鋁板由一根中軸串起來,靠舞台兩側翼兩座廿六英呎高的塔架著。廿四根鋁板並排起來有近六十英呎,可以蓋滿舞台,還可以在舞台間移動做不同形狀位置的變化。豎起來變成一大塊投影板,當Wotan和Loge進入地底時,整塊板平著吊起來,鋁板隨中軸參差起伏就成樓梯,引入底下的Nibelheim國。
這個變化運用最成功的地方,是《黃金》的開頭與結尾。當布幕在降E大調的合弦中升起時,鋁板慢慢翻上豎起,萊因河女兒吊了鋼絲懸在投影成深藍色的鋁板前,投影的氣泡隨著歌聲緩緩上升,真彷彿身在河底。
結尾時雷雨一過,七彩的光在鋼板上閃爍,愈閃愈密愈閃愈艷,突然間中央幾片鋁板打開,吊了鋼絲的替身緩緩跨過彩虹橋走入Valhalla。
這個大都會史上最大的佈景,甚至有個名字,叫作“The Machine”,為了支撐四十五噸重的“The Machine”,必須在舞台下加裝三根鋼樑。如此大手筆,所費自然不貲。這個《指環》的預算,流傳的數字從一千六百萬到四千萬都有,即使以大都會來說,也算昂貴。
然而此製作的致命傷似乎也在此,勒帕吉可能太過著迷於高科技和“The Machine”可以表現的效果,鋼絲、替身滿場飛,真正的歌手反而對“The Machine”有點畏手畏腳,彷彿就怕踏錯一步會觸動什麼機關造成不可挽救的錯誤,因此戲劇衝突所在的貪痴愛怨等角色人性反倒不能盡顯。
《靴貓》傀儡上陣更添想像空間
相比之下,小成本低科技的《靴貓》,劇場感就更為整合流暢。
《靴貓》是廿世紀初西班牙作曲家Xavier Montsalvatge的歌劇,故事取自格林童話,聰明的貓扮成劍客,用巧計讓國王以為自己裁縫匠的主人是個王子,招為駙馬爺。
《靴貓》是齣兒童歌劇,只有七十分鐘,製作也順應兒童的喜好,很有卡通性,非人的角色都以傀儡擔任,手法借用自日本的木偶劇「文樂」(Bunraku),一身黑的操縱者一起上台,飾唱貓的歌手也跟在貓傀儡旁。雖然所有「機關」都在觀眾眼前清楚呈現,卻讓人看得投入,導演Moisés Kaufman與傀儡導演Mark Down利用這層疏離感,激發觀眾的想像,與演出者一起來營造童話的世界。
兩齣戲裡都有「變形」場面,但效果全不一樣。當《指環》裡Logo騙Alberich變成一條龍時,只見Alberich滑進舞台側翼,一股乾冰後,舞台兩側竄出龍頭和龍尾,所有的高科技、燈光、投影都沒派上用場,而且龍的樣子簡直就是店裡賣的3D拼圖的放大,全無奇幻效果。但在《靴貓》裡,被激的壞巨人變成獅子時,觀眾活生生看到分開操縱的四肢身體和頭,如何一個個換上換下拼出一頭猛獅,似乎沒有什麼神秘性,但刺激和興奮感一點不減。
當然,《萊茵黃金》只是《指環》第一且最短的一部,在熟悉了“The Machine”的可能和限制後,製作團隊還有機會更加細緻刻劃人物性格和互動。正所謂人要用科技,而不能受限於科技,就好像勒帕吉才在台灣演出過的《眾聲喧嘩》裡,也有一個可以改變形狀功能的佈景,但最讓人記憶深刻的,反倒是小男孩Jeremy在搖動的車廂裡一邊玩追迷藏一邊長大的零科技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