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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把椅子劇團2010年作品《紀念碑》。(四把椅子劇團 提供)
特別企畫(二) Feature 2010表演藝術回顧 現象觀察之七:新生代創作者浮上檯面

未必在乎「傳承」 七年級生邁開劇場腳步

近兩年的劇場界,七年級的創作者也逐步浮上舞台,他們陸續推出作品,展現與前輩劇場人不同的觀點與關懷,也提出自己的劇場論點。他們或許只因同樣的熱情而投入劇場,未必有所謂同世代的共同創作意識,但面對「世代斷層」的焦慮呼籲,他們反而不那麼在意能否「傳承」,但真心自覺不足,明白還需要多看、多聽、多學和到處走走。

 

近兩年的劇場界,七年級的創作者也逐步浮上舞台,他們陸續推出作品,展現與前輩劇場人不同的觀點與關懷,也提出自己的劇場論點。他們或許只因同樣的熱情而投入劇場,未必有所謂同世代的共同創作意識,但面對「世代斷層」的焦慮呼籲,他們反而不那麼在意能否「傳承」,但真心自覺不足,明白還需要多看、多聽、多學和到處走走。

 

這篇文章的開頭,我硬是想了很久。「新生代創作者躍上檯面?!」──若是累計這些所謂七年級生作品的觀眾人次,他們「蠶食」的市場面積,可能連主流劇團的「邊兒」都沒啃著;何況,還沒算上那所謂三百九十多億的表演藝術產值。

殊不知時間和市場是他們的敵人,也是朋友。

所謂「檯面」是指什麼?一年前,劇評人林乃文下筆屢屢質疑「大師接班人在哪裡」,像是控訴市場經濟、消費時代和時勢局限所迫,新的創作世代出不了頭。此外,不論在表演藝術聯盟幾次主辦的文化論壇,或是國藝會和牯嶺街小劇場所舉辦的座談交流中,都有聲音高喊創作世代的斷層和焦慮,凸顯期盼創作世代交替的殷切和壓力。

七年級創作者  未必在乎「傳承」

大家都還沒準備好談「媚俗」和「市場」,新的創作世代卻已經先遭到「以上對下」的詮釋比較,所以,「再拒劇團」的編導黃思農就表態自己對於「權力關係」,非常敏感。他在青少年時期便已嘗試過業務員、廚房助理等工作,也曾拒絕步入大學殿堂,黃思農很早就認清了「成人世界」的虛偽,寧願選擇跟同儕合作,感覺比較自在。想想,所謂創作斷層或世代交替,會不會只是「既得利益者」急於想獲得某種生存答案的一種心態而已?正在當兵的林人中說,世代的觀念似乎沒有意義,這種「傳承」的想法,有點父權。

二○○八年十月,林人中策劃了「漢字寓言:未來系青年觀點報告」,試圖「反擊」所謂創作斷層的觀點;這一系列十齣小戲,不僅因為策展特色獲選當年台新藝術獎十大提名作品之一,我認為最大的肯定來自於黃思農這麼說──「漢字」系列,標記了他們這一世代的創作者。

那麼,世代的集體共識,存不存在?或說,是不是他們跟某一批人,都有著同一世代的感受呢?

就讀北藝大劇場藝術研究所的簡莉穎認為,自己一直跟「再拒」和「再現劇團」維持友好的合作關係,但在私下創作的時候,不是那麼容易能找到非常有共識的創作夥伴(或同伴)。屏風表演班編導黃致凱深深明白,自己的年齡世代和所謂的劇場大師們,始終有段距離。甫結束《木蘭少女》於國家戲劇院演出、正要投入四月於誠品春季舞台演出的蔡柏璋,表示自己其實還是有點覺得「孤寂」;而正在南部投入電視劇拍攝工作的楊景翔,明白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劇場人有哪些,不過彼此創作都不盡相同,最大的共通點也就是對劇場的熱情而已。

走入劇場  就是思考世界跟自己之間的關係和意義

那麼,是什麼原因吸引他們走入劇場?

四把椅子劇團編導許哲彬才不過廿五歲,跟楊景翔、簡莉穎一樣,當初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劇場;黃致凱也一樣,甚至是繳交志願卡前一天,才填了戲劇系。三缺一劇團編導魏雋展,雖然曾經獲選國藝會第二屆青創會和第三屆「新人新視野」專案,但他「愛上」劇場表演的過程,卻離譜得有趣──因為和兩個姊姊玩名妓和老鴇的扮演遊戲。

黃思農的理由比較沉重;他說,因為「窮」和他周遭朋友的生活體驗,他才有了劇場創作的題材。也跟黃思農一樣曾有過休學經驗的簡莉穎,在重考大學的那段時間,接觸了日日春協會,從此開啟了她參與社會運動的創作路線;她關心的題材,也是與自己和親友的生命經驗有關。簡莉穎的大學畢業製作《甕中舞會》,令我相當驚豔;文本結構的大膽和氣質,為近年少見,她目前則是全心創作一齣以已故母親為題材的劇本。去年曾以《我為你押韻》這齣戲獲得台北文學獎的馮勃棣則不諱言地表示,因為大學時代上過創作社編劇紀蔚然的課,覺得他很好玩,所以也想當當編劇。忙到腦神經發炎,又能把失戀、生病和表演慾的私密經驗,一次次透過創作劇本來表達,我相信馮勃棣絕對是天生寫劇本的料。

或許就如魏雋展所說,他們這一世代的創作動力,不過就是思考世界跟自己之間的關係和意義。早熟的黃思農,則是以質疑和提問的創作態度,表達自己對世界環境的關心。所以,非得要經歷戒嚴、解嚴或是政治壓迫的淬煉,創作才見價值嗎?

儘管年輕的許哲彬總是謙虛地表示,自己永遠不滿意當下的作品,但是近作《團團圓圓之等待果陀之越獄風雲》,即從一個台北藝穗節的演出規模,「升級」為台北藝術節製作,甚至因此被考慮為跨國合作的人選;其中的原因之一,可能就是他還是在乎觀眾的想法。同時,近來被視為編、導、演全才的蔡柏璋,幾乎要以《木蘭少女》這齣音樂劇,開始打響招牌,他卻自陳,可能再也不會做類似題材的演出,反倒要延伸作品《Q&A》中較為晦暗的風格。

自知仍不足  期待多看、多聽、多學

他們的腦袋瓜到底在想什麼?我能確定的是,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後還想多看、多聽、多學和到處走走。有沒有可能在媒體管道開放和資訊交流爆炸的情形下,他們開始試著想像自己跟世界競爭?至少,黃致凱即使獲得了師父李國修的「真傳」,也不會以在台灣的市場為自滿,他的創作企圖,會試著以華人圈為主。曾受香港導演林奕華倚重的魏雋展,在學會了默劇、體驗了寫實表演之後,也是會捫心自問:學到這裡,然後呢?

然後呢?下一步該怎麼辦?

我欣賞像林人中這樣,當兵之前,以自己策劃的「漢字寓言」為題,寫就一篇厚達九十頁的碩士論文,作為自己和同一世代的創作論據。我期待,我們能伸出更多強而有力的雙手、搭建更寬闊而便利的橋梁,讓年輕的創作者得以無畏前進,還有茫然、犯錯和沉澱的空間。我不認為這是一年、兩年或是三、五年能成就的事,這絕非去年一年累積的成果;這一批創作者面對不同的時代與市場變化,需要的觀察,決不是如影隨形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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