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台灣帶來繁榮經濟發展的科技產業,是否能如政府的期待順利地推動表演藝術趕上世界潮流?運用數位科技呈現的視覺藝術是跨領域為表演藝術加分還是使其質變?兩者的關係是平等還是主從?答案恐怕還要數年後才會浮現,絕無法從二○一○這股風潮中找到。
二○一○年,台灣表演藝術工作者除了為花博的密集演出忙得不可開交,詭異的這一年無論民間還是官方,也以非比尋常的態度大力投入催化表演藝術與科技的媒合,如廣藝基金會邀集臺北藝術大學打造「廣藝科技表演藝術節」;數位藝術基金會於「二○一○年第五屆台北數位藝術節」,同步以徵選舉行「二○一○第一屆數位藝術表演」;文建會則委託中華軟體協會辦理「文建會二○一○科技與表演藝術結合旗艦計畫」。這些緊鑼密鼓的媒合活動分別於上下半年熱烈展開,尤其是「二○一○第一屆數位藝術表演」更是從年初延續至年底,這突如其來的熱絡,不只讓觀眾疲於奔命,也讓眾多藝術家受寵若驚,在措手不及之餘,似乎也感到力有未逮。
超越舞台背景的地位 科技與表演的共舞
足足讓台灣藝文界沸沸揚揚了一整年的表演藝術與科技的邂逅,成效仍值得觀察。結合了影音、動畫、網路的數位媒材,過去經常被視覺藝術和表演藝術視為創作素材,但對國內表演藝術而言仍屬較新的領域。雖然表演藝術與科技的跨界合作從未停過,如二○○三年影舞集的《@夢》曾大規模地結合舞蹈和動畫演出,其餘的規模並不大,即使於二○○六年雲門舞集的《風.影》,使用的也以投影居多。就因彼此的了解和對話有限,科技媒材往往被用來作為表演藝術的背景,表演則被科技視為豐富畫面的配角,兩者的確需要更多機會的媒合與磨合。
位居台灣表演重鎮的兩廳院於二○○九年結合科技與劇場,以「未來之眼」為題,首度推出「台灣國際藝術節」,標榜推動台灣科技之島的表演藝術創作軟實力,但除了引進《諾曼》、《春之祭》等運用多媒體的國外國節目,並未見質實媒合國內表演團體與科技的演出計畫;然而,民間方面卻有一股新勢力漸露頭角,年輕藝術家蘇文琪與張永達、葉堅步,以不同以往的創作概念,運用編舞與聲音、影像設計集體創作,合作無間地發展出《Loop Me》這支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擔綱獨舞的蘇文琪結合電音創作和錄影裝置,藉由影像與舞者同時出現於舞台上的特殊效果,於動靜之間爆發驚人的肢體能量,在台灣表演藝術界引起不小的騷動。同年蘇文琪也以與比利時「靛體舞團」藝術總監艾寇.倫茲共同編創、演出於台北藝術節的《迷幻英雌》,榮獲去年五月頒發的台新藝術獎評審團特別獎。
延續著○九年的熱潮,數位藝術基金會舉辦「二○一○第一屆數位藝術表演」徵選,試圖藉由台北數位藝術節提供平台,徵求新世代結合數位科技與表演藝術元素的跨領域作品。去年年二月公開甄選,六月於皇冠小劇場決選,總計有十一件作品報名參加,經過第一階段的創作企劃評選,第二階段的面試說明複選之後,評選出林珮淳+數位藝術實驗室的《Nexus關聯》、黃翊與王仲堃的《交響樂計畫 壹、機械提琴》、Cocho Take團隊的《關自在》三件作品進入第三階段決選,最後獲獎作品出爐,由《交響樂計畫 壹、機械提琴》拿下百萬製作獎金,並於十二月在台北紅樓劇場正式演出。數位藝術基金會不同於一般官方作法,徵選計畫較為周詳,分階段式的徵選足以提供藝術家發想和創作時間。
《SPIN》系列開展新境 《ReMove Me》撼動感官
另一方面,同一時間長期實驗舞蹈與當代藝術結合的新生代編舞家黃翊,於兩廳院的實驗劇場演出經四年長期發展的作品《SPIN 2010》,與朗機工團隊合作用電腦控制的機械手臂推鏡變換焦距,放大舞者細部動作,再將投影做出即時的變造,有別於一般舞蹈與科技結合後的影像互動模式。《SPIN》系列也被視為帶動台灣科技與表演形式全新思考的重要關鍵。同年六月蘇文琪與《Loop Me》的夥伴以「YiLab」(一當代舞團)為名,於牯嶺街小劇場首次獨立公開發表作品《ReMove Me》,這個以洞穴與暗箱概念出發的作品,經由不斷的累積重複再累積而逐漸成形,成熟度也較《Loop Me》精確,或許還未達百分百完美,但絕對撼動觀眾的感官神經。
去年七月文建會以建立跨界創新製作標竿,委託辦理「文建會二○一○科技與表演藝術結合旗艦計畫」,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即完成徵選,補助在國內製作且結合數位科技的表演藝術創新作品。補助類別分為一般及大型跨界創作,大型製作補助額度以新台幣一千五百萬元為上限,總補助費新台幣二千零八十五萬元。由於徵選時間倉促,而補助金額又較常態高出許多,最後產生的十一個複選作品,除創作群呈現重疊,如周書毅、黃翊、朗機工出現率高,另外亦有作品入選其他同類的徵選或藝術節,處處顯示台灣表演藝術人才的窘態,以及政府對國內表演藝術生態與製作的陌生。
就在「文建會二○一○科技與表演藝術結合旗艦計畫」公佈入選名單的同時,九月廣藝基金會與臺北藝術大學產學合作,「廣藝科技表演藝術節」開幕,一連串的表演以「超未來」為題,集結國內外頂尖藝術群,企圖創作出無法定義的新藝術型態,而其中的《萬有引力的下午》同時也是上述文建會二○一○的旗艦計畫及關渡藝術節的演出。其餘沒趕上藝術節慶或徵選的團隊,亦於下半年紛紛強打數位科技,如「8213肢體舞蹈劇場」的《漣漪效應》,「舞工廠舞團」的《異響》等,在大家忙成一團的熱鬧中,終於走完了二○一○這特別的一年。
政策激情推動 尋找未來表演語言
繁花開盡後,不禁讓人疑問,為台灣帶來繁榮經濟發展的科技產業,是否能如政府的期待順利地推動表演藝術趕上世界潮流?運用數位科技呈現的視覺藝術是跨領域為表演藝術加分還是使其質變?兩者的關係是平等還是主從?答案恐怕還要數年後才會浮現,絕無法從二○一○這股風潮中找到。
數位科技的花費極高,表演藝術拮据的製作經費絕對難以負擔,而這股科技熱又多屬政府政策,政策激情過後,科技與表演藝術如何持續發展下去,為台灣找到新的表演語言?答案應該是我們最為期待的;同時我們也關切政府是否過度期待科技,而忽略表演藝術本質,影響其他型態的藝術呈現,種種隱憂都待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