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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劇場導演迪克蘭.唐納倫(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暴風雨》來襲! 透視迪克蘭.唐納倫與他的莎劇表演法 人物專訪

唐納倫:莎翁如同輩,牽著我們走進無與倫比的風景

英國莎劇名導迪克蘭.唐納倫,繼二○○八年以俄語全男班演出的《第十二夜》驚豔台灣觀眾後,又將讓同批精采演員帶著莎翁的收山之作《暴風雨》來台。唐納倫對莎劇的當代詮釋極簡又精練,總是讓演員在台上綻放無與倫比的風采,趁此機會,本刊也透過電子郵件提問,邀唐納倫一談他對莎劇與莎劇表演的精闢見解。

英國莎劇名導迪克蘭.唐納倫,繼二○○八年以俄語全男班演出的《第十二夜》驚豔台灣觀眾後,又將讓同批精采演員帶著莎翁的收山之作《暴風雨》來台。唐納倫對莎劇的當代詮釋極簡又精練,總是讓演員在台上綻放無與倫比的風采,趁此機會,本刊也透過電子郵件提問,邀唐納倫一談他對莎劇與莎劇表演的精闢見解。

2012TIFA—跨國金獎製作莎翁經典傳奇劇《暴風雨》

2012/2/17~18  19:30

2012/2/19  14:30

台北 國家戲劇院

INFO  02-33939888

Q:《戀家者/喀布爾是「與我同行」的製作裡,筆者所看過的第一個作品,且被故事開展的形式深深吸引住。不過我真正成為貴團在倫敦演出的忠實擁護者,卻是在「河岸工作室」(Riverside Studios )看了奧賽羅之後。你們的奧賽羅》如此激烈與熱情,且不知何故,在那個簡單的舞台上,劇本中不合理的部分且多層次的情感都變得相當合宜。這個製作不但改變我先前對莎士比亞這個劇本的看法,也對它可能的演出形式有不同的體會。我想先請教,排戲時,你如何能喚起演員間像製作裡如此強烈的情緒交換?

我很高興妳喜歡《戀家者/喀布爾》,謝謝!對我來說,劇場裡只有一件事最為優先:劇場必須是活生生的。這是唯一重要的事。但這表示說我必須考慮優先順序才能夠知道什麼為最優先。只能有一個最優先的選項,這是很痛苦的。選擇是樂趣……割捨就成了問題,但不幸的,在我們生活的世界裡,我們被操控成相信我們總是要什麼有什麼,而且不需要放棄任何事。但真實生活並非如此——也就是這樣我們才會抓狂。

演戲是種條件反應,是個對於生存與發展的機制;一個我們在自己的生活中發展的機制。

演員的工作倚賴著兩種獨特的身體機能:感官與想像力(the senses and the imagination)。雖然演出時,演員的感官所承受的,總是無法像角色在真實狀況下那麼多,但接受了感官帶來的限制,演員給自己的想像力更多自由。而我們的想像力,當然,讓我們得以為人;經由想像力,我們試著詮釋感官轉發了什麼形式給身體,此中我們得以覺察人性共通處。最終,我們的工作——無論是作為導演或是演員——不過是更完整地查驗到底是什麼讓我們成為人。(註1)

 

Q:對我而言最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你們讓當代觀眾能對古典作品(像是莎劇或是英國詹姆士王時期的悲劇)有共鳴,畢竟當代觀眾的生活世界與古典作品所描述的有極大差異。你能再次跟我們分享讓這些古典戲劇歷久彌新的方法嗎?

巡迴的時候,我們必須跟劇本共度一段時日,所以我們必須讓工作的劇本對我們慢慢地揭露自己。我們發現,古典作品(尤其是莎劇)能讓我們開展這般的發現之旅:這段旅程從排練室開始,在那裡,我們與演員們孕育我們的作品。

 

Q:是什麼原因讓你想執導一個特定作品?作品中什麼樣的元素特別讓你心癢?

其中一點是,一個好的劇本能讓人想演!尼克(註2)與我,以及我們的助理,花了數年的時間,才決定了給俄羅斯演員的第四個劇目。最後我們選了《暴風雨》,這是個很棒的劇本,尤其是這個劇本適合這些特定的演員們。

 

Q:你有最喜愛的莎翁作品嗎?什麼原因讓你喜歡這作品?或者,你的答案會因時而變嗎?

我選擇做莎劇,因為莎翁不斷地給我驚喜。我想你必須在謙遜與無知的狀態下接近莎翁。我想,他不是為了教我們而在那裡,我認為,他像個同輩般,牽著手帶著我們,引領我們,到達無與倫比的風景中。我喜愛那些晚期的浪漫劇(註3),裡頭有著受難及痛苦,但結尾之處,總是有些救贖。在其中,愛總不渝。我想這些作品就像是對偉大的悲劇提出些解答。

 

Q:這回你帶來俄語版的《暴風雨》,是你在一九八八年就曾以英文導過的劇本。當然英語版與俄語版這兩個製作會不一樣,因為你是與不同的演員工作。你能告訴我們因為演員不同帶來的變化,以及你為什麼做了這些調整嗎?

我們改變了,而且世界也改變了。我們看到不一樣的事物,重要的事情似乎不一樣。但我真的不會在進入排練場時有著所謂的「願景」。我想這劇本是關於對原諒的掙扎,也就是與我們對感恩的掙扎連結著。我們可以很努力地嘗試,但我們都需要恩典(grace),好追求總是即將到來的「天籟之音」(heavenly music),只要我們準備好接受且不拒絕。沒有什麼比恩典更神秘,或是更重要的。

 

Q:除了這批演員們讓你決定再次做《暴風雨》之外,還有其他原因嗎?

真的就是我知道這些演員能做得很好。不過《暴風雨》像是顆鑽石,每次轉動它,總是會反射不同的亮光。對我來說,最偉大的時刻是當普羅斯裴洛(Prospero)將他的「敵人們」聚集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置他們的那一刻。此時,他是另一個失敗的復仇者,就像是哈姆雷特。普羅斯裴洛尋求愛麗兒(Ariel)的意見,但愛麗兒基本上只回答他不過是個精靈;如果愛麗兒像普羅斯裴洛一樣是人的話,他會做只有人類才會做的奇怪事情:原諒。當奇怪的人類試著去愛、殘害、殺戮、推翻彼此時,愛麗兒在旁困惑著……我們對彼此的依賴性、我們的哀傷、我們的愛、我們的殘酷、或者我們原諒人的神聖能力,愛麗兒無法理解。

 

Q:你還重複導過一些作品,像是《馬克白》、《奧賽羅》、《羅密歐與茱麗葉》、和《第十二夜》。你還會重返你曾經導過的其他劇本嗎?

當然會的。這都要看演員以及當時的情況及脈絡。

 

Q:集體表演(ensemble acting)是「與我同行劇團」很重要的特色。但是,就像導演山姆.曼德斯(Sam Mendes)的「橋梁計畫」(Bridge Projects),或是英國演員馬克.瑞倫斯(Mark Rylance)在莎士比亞環球劇場(Shakespeare’s Globe)當藝術總監時所展現的先例,跟一群優秀的演員合作並不表示就會排除跟明星演員合作的可能性。事實上,「與我同行劇團」就出現過幾位明星演員。未來,如果明星演員也同時是好演員,你會特別想跟那些人工作嗎?

當然會的。我剛與羅伯.派汀森(Robert Pattinson)與鄔瑪.舒曼(Uma Thurman)拍完我的電影《漂亮朋友》Bel-Ami(註4),就是一個很好的經驗。導演他們很棒。我們總是創造出集體表演的精神:因為,對我們來說,集體演出的品質是最重要的。對我而言,這比任何的詮釋,或是特定的個人都來得重要。當尼克與我開始排練。我們總是從愈少的成見開始。成見——不管是關於舞台、服裝、詮釋,或是人——總是礙事。重要的是不要礙到自己的工作。我們的世界是黑暗的,但這常常是因為我們站著,自己擋著光的來源。

 

Q:你會想跟受非西方表演訓練的演員合作嗎?像是京劇或是能劇演員?

與新的劇場文化接觸總是很迷人的!而我的確也在我的書《演員與標靶》提到能劇。我在北京看過京劇,在東京看過歌舞伎,在京都看過能劇。

 

Q:你對「文字」的熱愛眾所皆知。除了劇作家之外,誰是你喜愛的作家?

事實上我沒有這麼喜愛文字(註5)——我在波修瓦大劇院(Bolshoi)做過芭蕾!我不認為「原初有文字」,我認為在文字之前,有呼吸與動作。文字總是表現著掙扎——一種對自我表現的掙扎,當我們僅是數個月大時就會,並且在接著的九十年之間繼續讓我們灰心!文字無法運作,而這是所有偉大的作家都了解的秘密。以文字自我表達是很魯鈍的方式,就像用樹枝編織衣物一樣。只有當我們接受這個真相時,我們才可以好好地運用文字。

註:

  1. 此段唐納倫在《演員與標靶》中有更詳細著墨,有興趣的讀者,請見中文版13、14頁。
  2. Nick Ormerod,與唐納倫共同創立「與我同行劇團」,劇場敘事家。
  3. 像是《暴風雨》、《冬天的故事》、《辛柏林》。
  4. 改編自法國作家莫泊桑1885年的同名作品。
  5. 唐納倫自己的強調。關於唐納倫對文字的看法,請參考英國衛報的影音訪問http://www.guardian.co.uk/stage/video/2011/apr/05/cheek-by-jowl-declan-donnellan-video?INTCMP=S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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