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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人到了某個年紀常會提到「勿忘初衷」,我忘性好,想不起來我做劇場的初衷是什麼,不過也會懷疑初衷是可靠的嗎?還只是一個虛擬出來安慰自己、合理化現狀,類似童年創傷的幻象?初衷會不會反而讓自己怕改變,更固執,更無法面對變動?如果真有初衷,為何初衷彷彿像初戀一樣美好?為何忘不了?

人到了某個年紀常會提到「勿忘初衷」,我忘性好,想不起來我做劇場的初衷是什麼,不過也會懷疑初衷是可靠的嗎?還只是一個虛擬出來安慰自己、合理化現狀,類似童年創傷的幻象?初衷會不會反而讓自己怕改變,更固執,更無法面對變動?如果真有初衷,為何初衷彷彿像初戀一樣美好?為何忘不了?

亡,以前的寫法是「兦」,看成是走入死巷或撞牆,失去了原來廣闊的空間;也像在玩躲貓貓,躲入牆角後不見了。所以,「亡」主要的意義是失去、不見,例如亡羊補牢。但跟「死」黏在一起久了,常會被誤以為有死的意思,「亡」是人不見了,死不過是其中的一種原因。至於常用的逃亡,也可以解釋成讓自己不見,不要被抓到;也可能是被迫逃亡,因天災失去了土地;打了敗仗,失去國家;或是犯了罪,失去了身分。

我們為何容易遺忘?

上面兩個「亡」的甲骨文家族(註):一個是加了顆心,表示失去「心」的「忘」;另一個是加一位人,成了流亡中的「丐」。舉一個亡字家族的時事造句法:一個國家領導人的腦袋走入了死胡同,就會「忘」了人民,讓人民成為乞「丐」,「亡」國雖不近亦不遠矣。最近一些專欄文章也常提到換了個位子,腦袋也換了的現任文化部長。人為何,或應該說,我們為何,容易走入死胡同?容易遺忘?

遺忘不僅對大腦是個複雜的生物機制,生活中,更多複雜的遺忘機制讓我深陷其中,譬如說:我還真不知道這些購物網站怎麼每日、每週、每月都能想出這麼多讓我心動的促銷活動?當我進入網頁,完全忘記戶頭根本沒剩多少錢,或是家裡根本不需要這麼多台電風扇(但是兩台一起買真的好便宜),總是看到帳單,或有一天發現其中一台電風扇怎麼沾滿灰塵都沒用時,才會有一絲的悔恨。當然這一絲絲的悔恨在下次面對壯碩的購物網站時,根本微不足道,但想想這種遺忘和下單的過程其實還蠻爽的(這「兦」現在看起來還滿像宅男坐在網咖裡)。所以,「亡」不是那東西自己消失不見,是因為自己專注或是進入另一個邏輯/空間/對象/脈絡,就像陷入愛情的戀人常說的:我失去了我自己。

我對忘字特別有感覺,因為念初中時,就已知自己忘性頗佳,所以上高中的選組大事,根本不用多想,也不管自己的喜好,自然而然捨文就理,當時想法很簡單:念理組不用背太多,只要背一些基本公式,就可以上考場。朋友們也早習慣我的忘性,雖不時會被指責不用心,所以也常想:我強調自己的忘性,是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用心?或是懶?(例如英文一直很爛)不過,也有一些好處:一是生活中會找一些方法代替忘性,像作表格、固定做事流程,以免又忘記漏了事情,因此,這習慣就成了我做製作人和舞監時的工具;另外是年過四十後,周圍同年齡的朋友們常覺記性大退,深感沮喪,我個人倒是覺得差別不大,沮喪感自然較淺。不過,沮喪這生物自己有GPS,會精準地找到讓你沮喪的對象和定位,例如腰圍、體力、髮量、毛孔或是臉形……唉,好沮喪。

實在想不起來的「初衷」

人到了某個年紀常會提到「勿忘初衷」,我忘性好,想不起來我做劇場的初衷是什麼,不過也會懷疑初衷是可靠的嗎?還只是一個虛擬出來安慰自己、合理化現狀,類似童年創傷的幻象?初衷會不會反而讓自己怕改變,更固執,更無法面對變動?如果真有初衷,為何初衷彷彿像初戀一樣美好?為何忘不了?強調初戀的美好是不是因為之後的戀情總是不好?就像白雪公主的故事一定要停在兩人初識的場景,若再繼續,就不叫童話故事;另外,「勿忘初衷」重點應該是在忘的過程嗎?這遺忘過程的機制是否會不斷重複上演?就像我重複深陷購物網站一樣,唉~講到這兒就想改編一段禱告詞:

「主啊!請賜我平靜,能讓我面對我真正需要購買的東西;請賜我勇氣,能斷然拒絕購買我不需要的東西;並請賜我智慧,讓我分辨這兩者的不同。」

 

註:其實這兩字是金文,但跟甲骨文差不了多少又比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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