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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欣然 跨行表演 一切都為戲(陳又維 攝)
這樣過日子

劉欣然 跨行表演 一切都為戲

劉欣然,北京人,北大中文系畢業,從小學習聲樂。畢業後考進氣象局當公務員,參加全國京劇票友大賽多次獲得金獎,拜「錄老師」(錄音帶、影帶)為師,自學京劇有成,最終決定辭去公務員工作,轉進梨園正式拜師,成了當代最受矚目的京劇男旦之一。

以梅蘭芳為首,「四大名旦」的時代早已過去。現在,演男旦的人並不多,像劉欣然這樣中途出家的更是少之又少。他模樣俊俏挺拔,扮相雌雄莫辨,溢美稱讚之詞從沒少過,批評聲浪也有,說他不是演女生就是同性戀,說他怪,說他中途出家唱的不比科班好。他都沉穩以對,他知道戲是戲,人家怎麼想歸人家去想,進這圈子不是為了跟人鬥唇舌,不是為了討稱讚,是為了戲。要學該學能學的還多的是,現在甚至參與了管理行政職。除了把戲做好,讓自己持續進步,只要對得起自己,是褒是貶,壓根不重要。

劉欣然,北京人,北大中文系畢業,從小學習聲樂。畢業後考進氣象局當公務員,參加全國京劇票友大賽多次獲得金獎,拜「錄老師」(錄音帶、影帶)為師,自學京劇有成,最終決定辭去公務員工作,轉進梨園正式拜師,成了當代最受矚目的京劇男旦之一。

以梅蘭芳為首,「四大名旦」的時代早已過去。現在,演男旦的人並不多,像劉欣然這樣中途出家的更是少之又少。他模樣俊俏挺拔,扮相雌雄莫辨,溢美稱讚之詞從沒少過,批評聲浪也有,說他不是演女生就是同性戀,說他怪,說他中途出家唱的不比科班好。他都沉穩以對,他知道戲是戲,人家怎麼想歸人家去想,進這圈子不是為了跟人鬥唇舌,不是為了討稱讚,是為了戲。要學該學能學的還多的是,現在甚至參與了管理行政職。除了把戲做好,讓自己持續進步,只要對得起自己,是褒是貶,壓根不重要。

早上:服裝設計師家  討論服裝、敘舊閒聊

劉欣然作息固定,吃過早餐就是閱讀練功,下午去劇院準備晚上演出。每天早餐固定吃兩顆蛋,喝杯豆漿或牛奶。因為要顧嗓子,辣的冰的甜的都忌口,他習慣自己料理三餐,很少外食。「但偶爾會管不住嘴巴,像上次去臺北,太多好吃的東西了,回來就胖了五公斤還被罵。」劉欣然笑說。

身為劇院老闆之一,劉欣然必須抽出大量時間處理行政事務,「中國傳統『演而優則仕』的觀念啊,上面有些人希望我慢慢淡出舞台,少演點戲,多點行政職。但我就是要來演戲的,做行政我不適合,不是我要的。」因此,他只得把握繁忙會議的空閒,去找各部門討論設計細節,畢竟戲是他上台演的,再怎樣也不能疏忽了本行。

其中,長期合作的服裝設計師和劉欣然最為熟識,劉欣然不時往她的工作室跑,除了確認製作細節,也把繁忙政務苦處一吐而盡。最後,她把前幾天在潘家園「淘」到的《蝴蝶夫人》服裝設計圖冊送給設計師,約定過幾天再聊。不論天涯海角的劇場,都有各自的困頓苦楚,好險有那些如同心理諮詢師的好友存在身邊。北京天高地大,中國更是一無邊際,茫茫人海中有人願意傾聽願意扶持互相打氣,再好不過。

 

 

中午:潘家園,逛古玩店、書報攤

自讀北大中文系時,劉欣然就常逛書報攤和舊貨市場。他愛讀書也愛藏書,藏書範圍種類皆廣。這習慣跟著他,直到現在成了演員,雖不像公務員上下班排假規律,但他還是盡量每週抽幾小時,往北京知名的古玩市場潘家園跑。對他來說,買書講究緣分,撞上就撞上,有時他只是四處看看空手而歸,有時則大買特買,提了好幾袋重書回家。在北京做買賣,都得喊喊價,玩玩心理遊戲。潘家園尤其殺得你來我往,各種殺價招式都有,「殺價是一門學問,看那些老一輩的客人老板互相喊價,也是一種表演的學習。」劉欣然殺價時,把平常演女角那溫柔婉約的手段全用上了,雖沒穿戲袍但不知有意無意帶著戲感。老板也樂得大方,給他打了對折。一場爾虞我詐但無傷大雅的對弈,只能發生在庶民小巷。

北京人喊去跳蚤市場尋寶作「淘」,淘寶網的「淘」。以前,劉欣然專淘文學戲曲類的專業書目,收得差不多之後,現在改淘關於傢俱、服飾、人像山水畫冊、字帖或日本的浮世繪。他可以從畫作裡得到服裝靈感,聯想到新的演出姿態、手勢或表情:「都是我表演上的養分。」

劉欣然認為,表演素材來自日常生活,多看多讀不會錯。因常演女角,有些人覺得他怪,「身為一個演員,能扮演女生是難得的機會,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情。」在街上遇到一對男女,他會觀察女友如何撒嬌,怎麼讓男友順著她的意思;也常駐足看著小孩兒出神,試圖把稚童純真直接融入表演。「有位老師去俄羅斯訪問時,因為路途遙遠,在火車上看起管子的書。同行友人問他『你唱戲的,看管子幹嘛』,老師回答『管子是中國談管理學的先驅,我現在是一個劇團的團長了,總要懂得怎麼經營劇團吧』,我很喜歡這個故事,所以我也什麼書都看,什麼人都試著了解一點。」

 

 

午後:正乙祠戲樓,練功、準備演出

「以前氣象局的同事來看我演出都嚇了一跳,問我怎麼敢跨行跨這麼大。」放棄坐辦公室的公務員鐵飯碗,劉欣然縱身一跳,竟然轉進了科班演員居多的京劇圈子。隔行如隔山,劉欣然硬是翻了過去,看到另一片風景。他的故事甚至激勵了同事,「後來有個同事也辭職,跨了行,說是被我影響。」

當初母親得知他要轉行,只問了句「當演員,人家給你上五險一金嗎」(養老、醫療、失業、工傷、生育保險和住房公積金),「我說有上,她說我覺得好,就去吧。」從小學習聲樂,歷經多位恩師開導,如今得到家人的支持,他算是正是進了梨園,向馬玉琪等名師學習各派技巧,從基本活兒練起。知道自己筋骨比科班演員硬,嗓子不如人家從小唱起得開,他只能咬著牙,一天練下來腰骨酸痛,隔天還是得練。雙親來看戲,也理解他終於找到了熱愛的工作,為他高興。

自知底子不如人家,天分也非自己能掌握,劉欣然嚴以律己,對周遭環境則寬心以待,「我不要求什麼大師的位子,不用當什麼大腕大角,就是要求自己把每個細節做好,認真勤奮地去做,自然結果就會好。」在表演上,他稱自己努力追求一種「不要太多斧鑿、不要痕跡」的演法。京劇尤其強調手勢眼神和姿勢之間的流轉。細節源自於生活,小至待人態度大到處世風骨,要求自己向景仰的梅蘭芳等大師看齊。一指一眉如花草綻放。

 

 

晚上:正乙祠戲樓,演出

今晚的正乙祠戲樓,男旦劉欣然和女老生李晶要搬演新編京劇《鳳戲遊龍》,用穿越時空的編劇手法,把兩齣經典京劇《梅妃》和《遊龍戲鳳》串聯起來,各演半場。上半場演出較循傳統唸唱,下半場則引渡流行用語,甚至把《後宮甄嬛傳》都拿來消遣一番。

正乙祠戲樓,保存著原始的木造結構,是北京僅存、尚未被大張旗鼓為了觀光而改建的老舊建築之一。舞台左側是樂池,二樓則是環形戲台一路延伸到觀眾席後頭,三樓擺放著一座大鼓,兩邊梁柱刻著「整棟建築就是舞台,光看就有戲。」除了作為正乙祠自製演出,《鳳戲遊龍》也是以成為中國亞維儂藝術節為口號的北京國際青戲節節目之一,由此可見北京嘗試融合推展當代劇場藝術的決心。演後座談時,觀眾反映熱烈,批評者大多以「不該摒棄傳統」為由,支持者則認為劇本雖有瑕疵但幽默風趣,不該以偏概全。從頭到尾,劉欣然穿著尚未換下的戲服,和編劇坐在台上虛心聆聽。其中一位批評者講到他帶全家老小從四川上來,就是要看「中國的文化寶藏」,結果被弄成這樣古不古今不今,西化了,四不像了。觀眾字句指教,劉欣然都謹記於心,「新編京劇常有今非昔比的批評,我不覺得觀眾說錯,反而我們更該虛心求教,努力做到更好。」

一路走來,劉欣然聽過很多嚴厲批評。甚至有老前輩說他是票友出身,吃不了演員這行飯,勸他趕緊退出,「有批評,總比都是稱讚來得好。稱讚可能只是別人一時看順眼了,但有批評,才知道自己哪裡需要精進。」勸他退出舞台,他就更想證明自己是塊料,更努力地練,「我始終相信一句話,天道酬勤,老天只給勤勞的人機會。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來了,下海了,就得拚了命去做,死也要死台上。」他認真地說。

 

 

演出之後:驢肉火燒餐廳,吃宵夜

演出結束,劉欣然偶爾會跟劇團大夥去附近吃點宵夜,討論演出或劇團經營方針。劇院門口步行一分鐘左右的合菜館子是通常選擇,或往北京城別處,找家驢肉火燒去吃。火燒類似臺灣的燒餅,源自於河北。火燒包著驢肉餡,口感酥脆,肥而不膩,是北京街頭常見的料理風景。

「我對自己的定位是,我是個表演藝術工作者,是個演員,我什麼都能演,不論京劇、現代話劇、音樂劇、電視劇,都願意嘗試。」從香港導演關錦鵬的崑曲《憐香伴》,林兆華的現代話劇《老舍五則》,到實驗性強的獨角京劇《曹七巧》,當初下了多大決心,辭了千萬人擠破頭的公務員職業,他就有多大決心克服每一次的挑戰。「我好像一直在跨行,從京劇跨到崑曲,從傳統跨到現代話劇,之後準備要去演一個現代音樂劇。」他笑著說,演戲這檔事會上癮,看到扮裝後的自己真像個角兒,就更不能隨便。演的戲愈多,愈能發掘自己不足,中途出家彼深我淺,許多活兒都從頭來過,怨不得人,只能苦練。「演戲跟買書不一樣。買書看緣分,撞上就撞上了,但演戲不能只看緣分,不能隨便。我決定要下海了,就沒給自己退路,就得拼命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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