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人類學辭典》是歐丁劇場創辦人尤金諾.芭芭將自己的表演研究經歷體系化而成的一本書。如果說演員是研究人類的專家,透過這本分析劇場表演的論著,芭芭期許讓戲劇成為人的基本配備。
不管是《辭海》、《牛津英漢字典》或《簡明英法辭典》,所有的字書就是一種瓦解邏輯的程式化閱讀。它們從一個字的原初意義開始介紹、延伸說明、然後再呈現完全相反的意思、或是錯誤的詮釋;編字書的人希望讀者能徹底了解一些事情。
就像歐丁劇場(Odin Teatret)的創辦人尤金諾.芭芭(Eugenio Barba)一樣,他在《劇場人類學辭典》前言說:「表演者學習,然後內化。如果了解決定舞台生命力的原則,就可以學到如何學習,但不只是學到技巧。這對於想要突破,或不得不突破特定技巧的人而言,這一點非常重要……我們要了解的不是技巧本身,而是技巧的秘密。我們必須了解這些秘密,才能超越技巧。」
此書結構正跟字典一樣從A到Z,每一個關鍵字輔以圖片的說明增加對文字的理解。如果你願意邊看邊起身動動身體,會發現用身體閱讀文字,可能跟眼睛吸收的一樣多。
將表演研究體系化 讓戲劇成為人的基本配備
歐丁劇場創立四十八年、國際劇場人類學學院業已開辦卅三年;尤金諾.芭芭將自己的經歷體系化以用於教育,不是為了成為經典,而是讓戲劇成為人的基本配備。人生下來就開始模仿,模仿成為一個人,其中對於模仿有所專注者成為演員,可以說,演員是研究人類的專家。
「我們的工作和文化人類學唯一的相似處,就是我們質疑最被大家視為理所當然的現象(我們的傳統),這意味著我們需要有某種位移、某種旅程、某種迂迴繞道的策略,讓我們得以用一種更精確的方式了解我們自己如何真正看見,如何同時參與其中又保持客觀。」
我們透過看戲來了解人,那是一種捷徑,透過觀看理解差異、位移自己固定的想法。演員不斷代謝自己的生命,成為下一個角色,一如人尋求成為下一階段的自己。動人的演員是不斷幻化的變形蟲,透過每一次觀察擷取角色的精華、再敷上自己想像的細節,讓角色在舞台上活過來。演員不是有了劇本就會變成另一個人,而是在日常生活不斷積累可被轉化為表演素材的體驗。演員作為一種職業,是「不斷再創造溝通」的載體,因此這本書也頗適合與人有溝通瓶頸的人閱讀。
不只是工具書 也是一本很「人」的書
對於從事表演工作的讀者,不妨特別讀讀T字首的Training:從「學習」到「學習如何學習」。分享一段讓人微笑的話:「如果你選擇做劇場,就做,但是你也必須在能量和心智上用盡全力打破劇場的框框。」事實上,把這句話中的「劇場」換成其他職業,箇中道理都是一以貫之的——所謂叛逆,必須是理解後的再創造。而做得成功、熟練的,便可能成為大師。
對表演工作者來說,閱讀此書的過程就像遇見一名好友,他熟悉你的執著,輕輕地調侃你、看清你的問題;也像是剛認識的新朋友,用陌生的距離拉著你觀看自己;像是你的情人,比你對自己更有興趣地望著你;像是一個沉默的導演等你探問:「身為一個擁有身體的人,你怎樣理解自己?」
這本辭典不只是工具書,更是一本很「人」的書。如果把這當成表演者的專屬書,你可能會喪失閱讀「人」的另一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