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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華容 外冷內熱的彩色宇宙(攝影 Adward Tsai)
藝活誌 Behind Curtain

顏華容 外冷內熱的彩色宇宙

偏愛 拉赫瑪尼諾夫—顏華容鋼琴獨奏會

4/4  19:30 台北 國家音樂廳

INFO  02-23223132

音樂廳外,一個嚴肅的身影從眼前閃過。她不喜歡講話,尤其是和陌生人一對一;她不逛街購物、沒有會員卡、不留資料,也不告訴別人她住在什麼地方;計程車司機猜不出她的職業,連剪了多年頭髮的設計師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也許叫什麼不重要,因為她就像瀟灑慣了的黑馬站在市區裡,歪著頭、理不清奇怪的邏輯。想不透,為什麼點美式咖啡還要問要不要加糖加奶?更不懂,為什麼看中喜愛的物件店員還要問「要不要再拿其他款式給妳試試看?」與其要花時間跟人解釋鋼琴家、音樂家、鋼琴老師有什麼區別?不如,乾脆轉頭不和這個社會一起玩。但如果妳問她意見,又會發現她其實對一切脈動瞭若指掌。

她是真正「認真」在生活著。她也天真、她也愛笑,只要先將腦波調入她的節奏速度,那麼你就會懂她源源不絕的慧黠、機鋒,還有跳躍性的邏輯。於是我了解,原來黑馬住在一顆安安靜靜的聖誕水晶球裡,有它的自成一格的小宇宙,只要輕輕一晃,就會從四面八方飄出斑斕的雪花。

她的名字不是黑白的「嚴」,她是彩色的「顏」!

 

通勤路上  觀察人生百態

小時候家住中壢,從國小考上音樂班起,顏華容就展開一個人通車到台北的生涯。每天早上第一段交通工具是爸爸的偉士牌機車,站在爸爸前面、手握兩邊把手,從家裡到公路局車站途中的風馳電掣是最快樂的記憶。因為路途遙遠不可能準時到學校,所以只有顏華容有特權在前一天知道功課。當全班在學校寫早自習時,她也在公車上寫。一路顛簸的車上還能將字跡寫得工整漂亮,是她得意的成就之一。

如今當了老師,交通工具換成了公車加捷運。不喜歡自己開車,因為無法休息外,最令她畏懼的是要跟一般開車族的習性搏鬥。權衡之下,她寧願多花時間。雖然早已不用再像當時那樣在車裡寫字,但顏華容隨身一定帶著iPad看書。不過這段期間大概是人與人最靠近的時刻,敏銳的她總可以從中觀察人生百態,從人性、哲學、歷史、自然科學……什麼都可以想。

如果清楚一個演奏家生命中百分之九十五的時間都跟音樂有關、並且幾十年來連睡覺都有音符出現的時候,就會知道這段被迫一定要花掉的時間也是種收穫。就這樣她每天早出晚歸,「灰撲撲地」趕路。

 

練琴有撇步  也要策略與效率

練琴常最令人莫可奈何地,就是即使今天練到了一百分,睡了一覺之後絕對不可能從第一百零一分開始往上累積,而這個往後退的程度還要因個人的因素和樂曲的難易度而改變。尤其在忙碌的時刻,只能利用零碎的時間練琴,但即使有個五個鐘頭的時間,人也不可能在連續五個鐘頭都保持在身心最佳的狀態。因此,策略與效率就是練琴前必須要先規劃好的事。

演奏時需要全神貫注,耗費的體力也非常大。特別是合作的團隊如果出狀況,那麼消耗的精神將會是加倍以上。她說:「曾有人在音樂會後說我一架鋼琴塞在整個樂團中間,還能夠有那麼大的聲音,誰知道那要付出多大代價!彈完後全身都是浮腫的!」因為演出時要用「真氣」,所以平常也要盡量「不生氣」,維持平衡,不執著於明明知道自己很在乎,但結果不會讓自己開心的事,是她的策略之一。

不過,除了自我要求之外,她還有許多法寶——鋼琴上的晶簇、書桌上的白水晶、鋼琴椅下鋪著外星人的綠色麥田圈地毯,都能夠讓給她豐富的想像。吸飽了這些能量,她就能像書本旁邊的USB機器人,讓眼睛射出閃閃光芒!

 

 

絨毛娃娃研究室  用心良苦的身教言教

抬頭一看到樓上,窗口有朵花在招手,大象也探出頭來。打開這被暱稱為「絨毛娃娃研究室」的房間門,顏華容頓時從大人變成一個小女孩。平台鋼琴和桌上除了書之外,還有猴子、奶油獅、Q版的綠巨人、耳機塞、憤怒鳥、各式各樣卡片……而剛剛掛在她包包上陪著一路走來的,還有一個剛網購來的神經元娃娃。怎麼會被娃娃占領研究室的?她說:「花是音樂會時人家送的,原本我拿它們來擋西曬,後來學生以為我喜歡,就開始送。」

只要是學生送的,她就會擺出來,雖然真正自己買的不多,卻已經滿滿一屋子了。不愛上街買東西,卻對賣科學玩具網路商店如數家珍,舉凡感冒病毒、接吻病毒、洗手病毒等都讓她感到有趣。不過她也不是來者不拒,沒有嘴巴的Hello Kitty她就完全不行了。

研究室學生來來去去,師生之緣也有淺有深,遇到靈敏的學生時,往往能相互激盪;但遇到不如預期的學生時,她還會扮起仙姑看相,對好強的學生鐵口賭她未來必定情路受挫!殊不知這種打賭藏著她的智慧,賭贏了就贏,賭輸了學生進步,就結果論定,她也並沒有輸。一樣的言教、身教,在顏華容看來還是有點像表演:「我的目的不是要娛樂你,但我不能讓妳覺得枯燥。」熱鬧的小空間裡,有著她的用心良苦。

 

 

溫暖的家  親情無限

即使練琴練到十一點,回到家媽媽一定還會再弄東西給她吃。之前因為有段時間顏華容腳傷不方便,媽媽就幫她把食物送到房間,後來發現這個效果不錯,因為孩子一邊做事一邊吃,就會把它吃完,因此之後早晚餐就常用這種半照顧、半強迫的方式讓忙碌的她吃菜、吃水果。雖然住在家裡很好命,可是她卻希望媽媽「不要理我」,不是不要媽媽關心,是心疼媽媽付出那麼多。

小時候放學回來總抓著廚房煮飯的媽媽聊不完,長大了,忙自己的事情,聊天變成了一種奢侈。平常不太讓爸媽擔心,但只要她開口講了,媽媽就知道事態嚴重。於是總在她快要爆炸時,收到媽媽寫來的信。但為什麼不直接面對面說?媽媽溫柔地回答:「有些話不是講得出來的,沉澱後比較能傳達,而且也不會講過了,就過了。」那麼女兒會回信嗎?她則說:「我知道寫了她不會回,我也不需要她回,只要彼此知道就好。」

退休了的媽媽,近幾年才開始認真地學習當「音樂班家長」,以往為自己的工作忙碌,太單純,也不懂得別人的媽媽在做些什麼?直到女兒大學畢業開音樂會,才知道原來在台灣,演奏家的背後需要多少複雜的事務要打點。所以現在,即使女兒早已獨當一面,她還是接受別的「音樂班家長」輔導,帶她在音樂會中認識更多人。

而爸爸呢,雖然不愛講話,卻是微笑地聆聽,總在孩子們需要的時候,做一個強力的後盾。人家說他長得像彌勒佛,而他真的就像彌勒佛一樣,給孩子們無憂無慮的自由空間。

 

 

勤於書寫  能手寫就不打字

認識顏華容的人都知道她寫得一手漂亮的字。因為媽媽是個重視寫字的老師,因此她自己也相當重視,並且認為「不會寫字的人表示不會用手,琴當然也彈不好」。

在莫斯科唸書時,只要有機會晃到學校附近商店,她就會在那兒駐足。商品的標價隨每個月的市場波動而調整,因此店裡不時有寫字漂亮的阿桑在店裡寫牌價,如果沒事,她就會站著看她們寫。

「我現在逼自己能夠寫就用手寫下來,因為手寫和打字有不一樣的溫度。」

想起小時候寫短篇科幻小說拿到稿酬,國中升高中時還把全班同學和老師按照角色個性寫進武俠小說中。那時早自習,同學第一個想知道的就是問她:「所以我死掉了沒有?」

到現在,即使忙碌,她還是堅持寫評論、寫節目單、發表文章,連Facebook都是她詮釋的出口。問她如何訓練寫作?她則自然地說:「如果寫文章有對仗、排比,那都是音樂教我的。」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你也許和她聊不上天,但在一個安全的堡壘裡,她用她的方式回應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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