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是在國際間享有知名度的中國藝術家,但多數作品尚未在台灣展出過,大眾是透過報章雜誌的引介熟知。六十歲前夕,北美館為徐冰策劃生平第一次大型回顧展,廿二組件展品梳理四十年創作歷程,包括《天書》、《鬼打牆》等巨型裝置代表作,一窺他「玩弄」文字,與環境、藝術對話的格局。
徐冰:回顧展
即日起~4/20 台北市立美術館
INFO 02-25957656
中國藝術家徐冰的作品《背後的故事》,把台北市立美術館一樓落地窗當成九連屏的畫紙,重現明代畫家董其昌的《煙江疊嶂圖》。在五米高、廿二公尺長,彷如巨大的皮影戲屏幕上,透過燈光照明,讓古畫中的起伏山巒、蕭瑟枝幹登時鮮活了起來。然,在屏幕後方所見的「風景」更迷人。徐冰把從垃圾堆與街道撿拾而來的雜草、枯枝、塑膠片、紙張、棉麻等廢棄物,當做墨筆線條、製造皴法的素材,而材質本身的差異,與毛玻璃間的距離以及光源照拂間的角度變化,則是形塑出立體造型的結構來源。
作品映照自己
徐冰是在國際間享有知名度的中國藝術家,一九八○年代受邀赴美發展,二○○七年回到北京中央美院接任副院長一職至今。即使台灣美術界對他不陌生,但徐冰多數作品實未在台灣展出過,大眾是透過報章雜誌的引介熟知。六十歲前夕,北美館為徐冰策劃生平第一次大型回顧展,廿二組件展品梳理四十年創作歷程,包括《天書》、《鬼打牆》等巨型裝置代表作,徐冰自言:「回頭看這些作品,它們像鏡子,照見自己。」
中國藝術家多追求大尺度、東方情調的符號表現,徐冰的作品在其中顯得冷調且透露著學究味。他從版畫的背景出發,除了思索藝術的複數特性,並從與印、刻、拓相關的文字著手,衍生出一系列關於歷史、文化議題的裝置、影像、版畫之作,從自創天書、地書,到嫁接中英文字的強制配對,「玩弄」文字是外界熟知的徐冰手法。
盡情玩弄文字
出身知識分子家庭,從小在北京大學校園長大,徐冰對文字的關注、書冊形式的喜好其來有自,但他從不諱言文革經驗對他的影響很大。這段被許多中國創作者視為創傷的歷史,徐冰反而在一波波漢字改造、簡化運動中受到啟發,他說:「以前總說文字應有尊嚴,我們上學那時卻是這學期把字改這樣,下學期又廢了,說改回上學期那樣,因為實驗不成功!」這段經驗種下創作因子:「原來,文字是可以玩的!」
八○年代起,徐冰陸續造了無法閱讀的假漢字《天書》、拓印斑駁長城牆面的《鬼打牆》,中英文字「配種」生成的《英文方塊字書法與教室》,到堪稱第一部無需翻譯、以純符號「寫」成的《地書》等一系列探究東西文化脈絡與差異性的觀念之作。近期則有國際委託創作的《煙草計畫》追溯北卡羅萊納州的菸業歷史,藉由人與菸草漫長的糾纏關係,反省人類自身的問題與弱點;《何處惹塵埃?》利用在九一一事件發生當下,於曼哈頓下城收集的一包灰塵,在展場鋪陳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英譯句,提問:「什麼是更永恆,更強大的?什麼是真正的力量?宗教在哪?不同教義、族群共存與相互尊重的原點在哪?」徐冰認為這不是玄奧、學者式的命題,「而是與每一個人活著相關聯的、最基本的事情,否則人類就會出問題。」
「有問題才有藝術。」徐冰試圖透過藝術建構與當地對話的場域,開啟他和西方世界對話的「武器」,是從血液、性格、基因擠壓出來的傳統文化智慧,以及中國社會主義的試驗經驗,「這讓我在國際藝術舞台上帶進西方大系統中所沒有的東西,對西方有所啟發,才會構成對話的關係。在此前提下,作品的材料本身與藝術風格不會是重點。」
中國藝評家高名潞曾以「生活流」形容徐冰早期的木刻版畫,認為這樣的審美觀構成徐冰的藝術核心,而今徐冰又超越「生活流」創造出更開闊的脈絡,不變的是他對「人」的關注。在《背後的故事》中,徐冰藉由物質性的視覺轉化,製造出化腐朽為神奇的奇幻美感,然而,在這個開放的劇場中,徐冰也向觀眾揭示了魔術師的秘密:神奇的視覺幻影,原來是由無數卑微所拼湊成的現實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