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Rosas danst Rosas中,姬爾美可創造了幾何重複的動作模式,搭配上極簡主義的音樂,使舞者的個人性消失。舞者在建築物的內外出現,她們的身體無法從環境中脫離,主體性與客體性互相依存,而觀者也因此與表演本身產生互動性的關係。在建築物中舞動的身體使空間更為具體,舞者在空間中,一開始是以直線的方式探討空間,接著進入對角線和原形的方式來舞動,在時間和空間中的純粹動作書寫,精準捕捉動作和音樂之間的關係,使這支作品進入抽象而純粹舞蹈的藝術領域。
2015TIFA羅莎舞團
Rosas danst Rosas
3/12 19:30
Drumming
3/14 19:30 3/15 14:30
台北 國家戲劇院
INFO 02-33939888
Rosas danst Rosas是姬爾美可為了布魯塞爾Kaaitheater藝術節所創作的舞蹈,也是姬爾美可在一九八三年創立羅莎舞團的創團作之一。根據姬爾美可的說法,Rosa是女人的名字,所以會讓人聯想到女性,而舞作Rosas danst Rosas則暗示了我們(女生)跳著屬於自己的舞,姬爾美可編舞中最著名的「重複」美學特質,也因此作品名稱中重複兩次的Rosas展露無遺。
以一天為結構 日常動作的分解重組
作曲家和電影製作人提耶瑞.德.梅是Rosas danst Rosas的編曲者,他的妹妹米雪兒.安.德.梅(Michèle Anne De Mey)是Rosas danst Rosas創始舞者之一,也曾在姬爾美可的早期作品Fase(1982)中擔任鋼琴音樂演出和舞者。這支作品透過和諧的重複律動,加上燈光巧妙的投影,在背景舞台上投射出三道人影,就像是光與影的二重奏,充滿平衡對稱的韻律。而提耶瑞.德.梅與姬爾美可一起創造了Rosas danst Rosas,在這個作品中音樂和舞蹈是同時創作出來的,並不是先有音樂才有舞蹈,提耶瑞.德.梅建議將一天的時間韻律化為舞蹈的結構,所以第一組的舞蹈動作代表夜晚,舞者躺在地板上舞動;第二組動作則是早晨,舞者在椅子上舞動;第三組動作是下午,舞者在直線中站著跳舞;而第四組的動作則是一個超速運轉的段落:無止盡的舞動、沒有節拍的狀態下拚命跳舞,透過日常生活的動作分解重組,如撥髮、露肩、轉頭、拍手等動作,搭配上舞者與音樂配合的呼吸、緩慢、急促、收縮再到放鬆的精準動作,舞者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整支舞就是透過上述這四組動作的排列組合來進行。在Rosas danst Rosas中,姬爾美可創造了幾何重複的動作模式,搭配上極簡主義的音樂,使舞者的個人性消失。
電影版走進多樣空間 展現女性壓抑面向
一九九七年,提耶瑞.德.梅將這支舞蹈作品拍攝為影片,電影版的Rosas danst Rosas比劇場版還要短一些,雖然劇場版只有四位舞者,但電影版中卻有更多的舞者,女舞者們身穿灰黑色系的輕便衣著,在古老且充滿窗戶的建築物中,椅子上、或在迴廊舞動著重複的動作模組,舞者在建築物的內外出現,她們的身體無法從環境中脫離,主體性與客體性互相依存,而觀者也因此與表演本身產生互動性的關係。
在建築物中舞動的身體使空間更為具體,舞者在空間中,一開始是以直線的方式探討空間,接著進入對角線和圓形的方式來舞動,在時間和空間中的純粹動作書寫,精準捕捉動作和音樂之間的關係,使這支作品進入抽象而純粹舞蹈的藝術領域,對觀眾而言沒有絕對正確或錯誤的解讀方式,作品就是動作本身。這支舞挑戰了一般觀眾的視覺邏輯,就在這近似沒有止盡的重複動作之中,空間的概念也顯得更為複雜而深廣,當身體、建築與空間的內外界線模糊時,姬爾美可提供觀眾一個新的存在與觀賞角度。
另一方面,電影版的工業場景或許暗示了女舞者如工廠工人或是監獄刑犯,而舞者的重複動作,似乎也隱約顯現挫折與緊張的情緒,而舞者不停遮掩或拉開肩膀的衣服,也曖昧地展現女性的壓抑面向。
Rosas danst Rosas雖然已有卅多年的歷史,但姬爾美可似乎還是能在時間嬗遞中與作品保持暢通的互動概念:既保有作品本來的質地,又能在當代產生不同的共鳴。而提耶瑞.德.梅的Rosas danst Rosas電影,更是在光陰荏苒中,將姬爾美可的舞蹈保留給不同的世代欣賞。
從女性主義到流行文化
Rosas danst Rosas 碧昂絲也「山寨」
二○一一年美國的流行歌手碧昂絲(Beyoncé)在〈Countdown〉這首歌曲的MV中,讓舞者在歌手身後跳著如姬爾美可一九九○年作品Achterland中的舞蹈動作,更讓人驚訝的是在音樂影帶中後半部,女舞者身穿如Rosas danst Rosas電影中的簡潔上衣T恤加上黑色韻律褲,在與Rosas danst Rosas影片相似的窗戶前,擺弄身體姿勢,而女舞者群在建築物中前後重複的舞步和排列順序,也與Rosas danst Rosas舞蹈動作如出一轍。這支影片推出後,馬上在舞蹈界引起軒然大波,網路上也可以隨處看到這支MV和姬爾美可舞蹈作品的比較影片。
批判的女性主義舞作 只剩下娛樂的形式
針對此次的抄襲事件,姬爾美可也在網路上發表了她對此事的看法:「對於舞作Rosas danst Rosas和Achterland中 的編舞出現在碧昂絲的〈Countdown〉MV中,我感到非常驚訝,人們問我是不是開始將羅莎的舞作販賣為商業用途來使用……而當我真的看到碧昂絲的 MV時才發現,原來不只是動作編舞相似、甚至連服裝和影片的運鏡手法,都跟提耶瑞.德.梅所拍攝的電影版本一樣……」姬爾美可表示她並不感到生氣,但「這 個抄襲事件,究竟對《羅莎舞羅莎》來說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呢?在一九八三年發表時,Rosas danst Rosas被視為一種對女性力量的宣揚,是充滿女性主義的立場表述,當時,人們總是問我這個作品是不是很女性主義?如今碧昂絲在音樂中跳這支舞蹈,我發覺碧昂絲MV中的舞蹈是很令人愉悅的,看不出有任何挑戰觀眾的意思,僅是一種誘人而且充滿娛樂性的消費主義表現方式。」
確 實,令人訝異的是,在八○年代被視為是激進前衛的女性主義舞作,過了卅年之後,才被流行文化所認知,而當這樣實驗性質的作品被大眾流行文化所挪用後,其中 的前衛性和批判力道,也在消費物質主義吞噬後,僅留下充滿娛樂性的形式,這其中值得玩味之處,恐怕也是創作者所始料未及的吧!另一方面,當音樂歌詞和文字 可以很容易被著作權保護的同時,由身體和時間所構成的表演,卻因為其「暫時性」(ephemeral)而一直無法有效地納入著作權體系之中。然而,將表演 與其他有形的智慧財產分開,是否合理呢?表演藝術在文化遺產中要如何保存?菁英藝術和流行文化之間,要如何建立可以互相溝通的橋梁?
發起「重製:羅莎計畫」 大家都來舞「羅莎」
也是因為這次碧昂絲的抄襲事件,讓Rosas danst Rosas在更廣大的閱聽人面前曝光,有趣的是,姬爾美可也發起一個叫做「重製:羅莎計畫」(Re:Rosas project)(註)的作品,在這個計畫的網站中,姬爾美可親自教導觀眾《羅莎舞羅莎》中的舞動動作和編舞結構,也開放Rosas danst Rosas原始音樂檔案免費下載,所有的瀏覽者都可以跳這支舞,加入獨特的創意元素,再把舞蹈錄下來上傳到網站中。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有來自全世界約三百多人上傳他們的Rosas danst Rosas版本,姬爾美可透過這個計畫將她的編舞論述權交由所有的人共同決定,在此同時,不同脈絡中的Rosas danst Rosas舞蹈動作也產生了多樣的意義,這或許也是姬爾美可對抄襲事件最強而有力的回應。
註:參見網站www.rosasdanstrosas.be/en-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