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人Arthur Kaptainis評論加拿大歌劇團的文章,被加拿大的《國家郵報》網站撤下,引發了爭議討論。原因是加拿大歌劇團要求《國家郵報》更正這篇評論中的兩處錯誤,卻被說成是施壓,因而公布往來e-mail自清,卻從中看出編輯對表演評論在數位時代中缺少讀者的不滿,也引發了表演評論人對未來的焦慮。
一篇消失的網上評論,會是表演藝術評論衰亡的象徵嗎?
五月初加拿大的《國家郵報》National Post的網站上刊登了一篇加拿大歌劇團的演出評論,幾天後又把這篇評論撤下,當評論者Arthur Kaptainis向編輯詢問原因時,他被告知是因為文章裡有些疑點需要查證。沒隔幾天,多倫多的網路媒體Musical Toronto刊登了這篇評論Maometto II演出的原文,並宣布Kaptainis向《郵報》辭職(嚴格說來,他自由撰稿人的身分是沒「職」可辭的)。
表演團體抱怨 評論被撤?
在Musical Toronto重刊啟事裡指出文章被撤是因為加拿大歌劇團向《郵報》抱怨,這引起了英國「毒舌」樂評Norman Lebrecht的注意,在他的網站上披露,整件事就此傳出多倫多,此少樂評家馬上回想起二○○八年《誠懇家日報》Cleveland Plain Dealer因克利夫蘭樂團的抱怨而撤換其資深樂評的事件,認定這又是一個報紙向表演藝術團體施壓以至犧牲評論的例子。
加拿大歌劇團不願背負「干涉言論自由」的罪名,於是向Lebrecht澄清,說他們只是要求更正文章裡的兩個錯誤,一個是所附相片攝影師的名字錯了,一個是評論裡指涉的一個「芭蕾舞者」應該是「肚皮舞女郎」。
加拿大歌劇團又進一步公開其公關與《郵報》編輯討論此事的e-mail。其中顯示加拿大歌劇團確實有表達對Kaptainis長期的不滿(「老實說我們加歌的許多人一直對Arthur的評論有所疑惑。」)但是《郵報》編輯的回覆才真令人咋舌,他不但主動承諾在第一時間撤下文章,「等我們有時間修改後再放上去。」還繼續引伸,說:「我真的恨登表演藝術的評論,它們在網上從沒人注意,而且總是我們數位內容裡表現最差的部分。」
表演藝術評家對此的反應是可想而知。誰都知道表演藝術在當今多元社會裡是小眾,而評論更加是小眾裡的小眾。但說這話的是他們的「僱主」,這就非同小可,如果報紙編輯不想用他們的文章,那他們的未來就真是岌岌可危了。
成也評論,敗也評論?
在表演藝術的領域裡,評論者與被評論對象之間,向來存在著既愛又恨、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關係。評論不僅有表演的歷史記錄的象徵意義,很多時候也有影響藝術家前途的實際效應。正因其作用之大,藝術家和團體難免想透過各種管道來表達自己對評論的意見。傳統來說,美國媒體因為高度的言論自由和編務與業務獨立的原則(加拿大和歐洲的傳統雖有程度不同但原則類似),編輯乃至報老闆,都會護著評論者,尊重他們自由表達的權利。但是過去廿年來,紙媒讀者流散,利潤消失,節流至上,砍人時文化藝術評家往往先遭殃。更有甚者,網路點擊率騙不了人,文章有沒有人看,一查可知,評論的閱讀人次少到難以用「菁英讀者」的藉口自圓。
筆者在紐約當過藝文記者,現在是著名的表演藝術機構布魯克林音樂學院(Brooklyn Academy of Music)的公關,對於評論的兩面都有親身經驗。我可以體會評家的焦急,因為《郵報》等於質疑他們存在的理由;事實上很多藝術家也仍然在乎且需要評論,尤其是尚未打出名號的藝術家,重要媒體的一篇好評,很可能就是下一場演出或資金的來源。
然而說《郵報》編輯不懂藝術報導的重要性也不甚公允。他在電郵裡說希望能讓更多人關注表演藝術,而在網路上達此目的是要靠更多的「視覺元素」,包括相片和錄影。他指出了報導和評論有不同作用,甚至有不同的讀者點。(但我認為加拿大歌劇團公開兩方電郵其實不甚妥當,不僅因為這是私人的通訊,也很可能得罪了編輯,增加未來合作的障礙)
連報業本身都面臨存亡與否的臨界點,而要想盡方法吸引讀者眼球,評家若是一味高高在上以品味裁判自居,不理底下場子冷清的現實,恐怕難免被現實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