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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Neighbors Jamboree”像處處有音樂的文創市集。(南九州市、かわなべ森の学校 提供)
藝活誌 Behind Curtain 秘境藝術派對 要你不只是想像 在地藝術節:地方勢力篇

從心出發 你家也可以辦藝術節

沒有藝術根柢的小鄉城,如何變身為國際性的藝術勝地?英國「格拉斯頓伯里藝術節」、法國「亞維儂藝術節」都是最佳的典範,偏遠不是問題,在地居民齊心合力,創意凝聚奇想迸發,就可能讓故鄉成為下一個亞維儂。其實離我們不遠,日本有鹿兒島的“Good Neighbors Jamboree”讓人享受一日的優質美感體驗;台灣也有嘉義的「草草戲劇節」,結合在地戲劇團隊享玩藝術。

沒有藝術根柢的小鄉城,如何變身為國際性的藝術勝地?英國「格拉斯頓伯里藝術節」、法國「亞維儂藝術節」都是最佳的典範,偏遠不是問題,在地居民齊心合力,創意凝聚奇想迸發,就可能讓故鄉成為下一個亞維儂。其實離我們不遠,日本有鹿兒島的“Good Neighbors Jamboree”讓人享受一日的優質美感體驗;台灣也有嘉義的「草草戲劇節」,結合在地戲劇團隊享玩藝術。

第九屆草草戲劇節《布,可以》

3/18  18:00   3/19  10:30、14:00

3/25~26  14:00   3/25  18:00

3/26  10:30 嘉義縣表演藝術中心實驗劇場

INFO  05-2261428

前文提及在當地以聚會交流、往來合作為活動主旨,本就是音樂祭或藝術節的原型,其中當然包含著地方性社團與主辦單位之間的密切連結,甚至完全由當地居民主持,譬如英國的「格拉斯頓伯里藝術節」(Glastonbury Festival)在一九七○年代創辦初期,本是由當地農場主人受世界盛會「懷特島音樂節」影響,以及自己在「巴斯音樂節」觀賞齊柏林飛船露天演出的美好經驗,而決定在自家辦個屬於自己的小型音樂會開始。隔年他們亦以「市集」(Fayre)之名,作為號召,結合音樂、詩歌、舞蹈、小型演出等各種藝術方式發聲,雖然格拉斯頓伯里藝術節迄今以音樂表演享譽國際,更是世界最大的露天藝術節,但其實從當時開始,活動的內容就不光只是音樂而已。

到深山的教室裡,上一堂音樂課

不只單一種類的藝術演出,由在地人士登高一呼而成的市集,在約莫半個世紀後的今天,再次成為了相當吸引人的活動模式。撰寫《旅行是一種生活需求》一書的大叔作家黃威融,提及了近年前往參與的鹿兒島小型音樂節 “Good Neighbors Jamboree”,這個不以 Festival 作為名稱,而改用有些喧鬧趣味的“ Jamboree ”一詞命名的集會,跟大多數的音樂祭不同,為期只有短短一天。黃威融也認為,比起音樂節,它更像處處有音樂的文創市集,也包含了許多與音樂有關的活動,即使還是有搭建舞台,但音樂不一定要在舞台表現,可以在任何地方發生。

Good Neighbors Jamboree 的活動場地,位於日本鹿兒島縣的南九州市近郊山林,距離鹿兒島市約一小時的車程,這個地方原來的名稱叫做「長谷小學校」,這座建立於一九三三年的國小占地廣大,親臨現場的黃威融形容,面積幾乎有五、六個中小學操場那麼大。在一九八九年廢校之後,原有的木造校舍、講堂、建物也都保持良好。二○○九年起,南九州市的地區社團以地方振興與綠色旅行為概念,在此建立Kawanabe森林學校(かわなべ森の学校)。從那時開始,每年固定於八月末尾舉辦 Good Neighbors Jamboree,十一月底還有森林學校收穫祭。

台灣音樂人舒米恩也曾於二○一三年造訪當地演出,同年他也在都蘭開始舉辦「阿米斯音樂節」。依舒米恩當時在Good Neighbors Jamboree 的活動內容來看,這個在國小裡的音樂市集,妥善利用校園內的各種空間,就好像學園裡的文化祭、園遊會一樣,到處都有事情正在發生。譬如,舒米恩到場之後先在小教室裡準備上台前的排練演出,接著與青木由香一同在木製大講堂內,以講座的方式,介紹阿美族服飾並教導當地觀眾吟唱傳統歌謠。參與了一連串室內、室外的各項活動之後,最後才真正登台演唱。

短短的聚會,樂聲不絕於耳

而正如上述所言,Good Neighbors Jamboree 與其說是個音樂節,不如將它看成一個以音樂為主體的市集活動,黃威融說,整個集會其實約莫中午才開始,直到晚間九點結束,其間每小時、在主要舞台上都有音樂表演,然而前往參與的民眾,也並不完全是去聽音樂的。「譬如它有個活動,是讓全部到訪此地的音樂人,在大草原上遊行、邊走邊奏樂,它其實就不是在『表演』音樂了。」黃威融說。如此安排可以看出,以音樂為底,玩樂與互動、交流和分享,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或是有一段時間,是由幾個好可愛的韻律老師,在草地上放音樂,邀請大家跟著他們一起做柔軟操。也會不時看到很多小朋友,在場地各處練習音樂。」黃威融認為,這樣的狀態,可能與許多人印象中的音樂祭大不相同,在這裡「不是要看多麼難以親近的歌手,他們有多大的排場,」相較於華麗的舞台、強烈的表演渲染,「這裡是比較貼近生活面的感覺,給我的啟發也會更多一些。」

那次黃威融與朋友們在九州的行程,其實可供所有對於 Good Neighbors Jamboree 有所興趣的人,作為參考。他們一行五人以鹿兒島為據點,在市區與近郊租車觀光,為時僅一日的 Good Neighbors Jamboree 只是旅途的目的地之一。不用花太多時間,就只是一個下午和晚上,在山間的學校裡度過悠閒的、有音樂為伴的片刻光景。或許只有一項建議,必須事先確認行徑路線再出發,因為山間小路上,不會四處布滿告示指標,告訴你這歡鬧的市集何在。黃威融也默默認為,強調生活的各種便利性,或許也只是生活的其中一種樣態而已,採訪過程裡,他提到距離市區約兩、三小時車程的「富士搖滾音樂祭」,也曾思考著如果這樣的活動在台灣舉辦,無論參與者或策劃者,對於這種「不便」都會有某些疑慮吧:「如果有人也這樣想的話,我會希望他可以去看看、試著去體驗一下日本或國外的狀態,然後你會發現,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不同的工作邏輯和生活方式是存在的。」

一年就這麼一次,一生也難忘懷

身為大叔,黃威融對於 Good Neighbors Jamboree 的攤位也印象深刻,在這個非營利活動當中,大家只要有心前往,都能共襄盛舉,「有來自東京知名餐廳的主廚,那個週末特別來鹿兒島擺一天的小攤,賣他的限定料理。」這裡吃的燒烤、丼飯,有喝的新鮮現打果汁,也有光是看著就療癒身心的花卉植物,與手作提包、飾品,黃威融除了吃得盡興,也看得津津有味,他在意的是從這些攤位中所展現的用心,也佩服他們對於美感的高度靈敏。

記憶猶新的是他在此遇見的一家二手書攤位,店東來自大阪,或某個關西城市,「畢竟這是個以音樂為主題的市集,所以他擺了一攤布滿了六、七○年代與西洋流行音樂有關的物品。」黃威融說,「桌上有當年披頭四造訪日本時,寫有相關專題報導的各種雜誌;有日本人將西洋音樂歌詞翻譯出來,集結成冊的詩集;也有許多錄音帶、CD和資料書籍,都是這些老老的東西,還有自製的小胸章。對於那個時代的藝文事物,我也非常喜歡,光是看見他們如此妥善地收藏陳列、跑來這裡擺攤分享,也覺得深獲啟發。」

由地方人士、民間團體孕育而成的 Good Neighbors Jamboree,就音樂祭而言參與人數其實並不多,但將沉寂了廿年的廢棄小學校,以如此可人、親民的方式再次重生,當過去的講堂、教室成了更多知識、文化匯集交流的場域,當孩童們遊玩、跑跳的草原、操場,變成大人們攜手共舞的祭典,就像是在老屋裡,注入了再生的靈魂,在山林間,與自然一同高歌。

回家做戲的孩子,讓故鄉藝術萌芽

如果說近年的音樂祭,回歸了過往從地方農舍、閒暇空地上,由想聽音樂,一邊辦派對、一邊交誼聚會的鄉民們出發;那麼由單一城市為主體,以各式團隊同地競演而生的戲劇節,一直以來都頗有希臘古典之風。今年正邁入第九屆的嘉義「草草戲劇節」,在阮劇團的細心呵護之下,從學生演出開始,持續擴展活動領域,有了講座、影展、音樂、市集和「草草OFF」的邀請演出。這裡曾經是戲劇資源相對貧乏、在地民眾也無心接近的地方,而今它成了嘉義最重要的藝術慶典之一,也背負著劇場傳承與文化扎根的重要使命。

聽阮劇團團長汪兆謙談起故鄉嘉義,總能感覺一股熱力,他說起高中時因參與戲劇社團進而走入劇場,即使遠在台北讀書,暑假也都會回去母校擔任社團老師,主持排戲也指揮演出,「嘉義其實不是個多大的城市,在我成長的年代,根本也沒有表演藝術這種東西,」汪兆謙說,「我自己讀了戲劇系以後就在思考,如果不回來做這件事情,或許就沒有人做了吧。那段時間,劇團團員也陸陸續續聚集起來,他們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大家就一起去做。」漸漸地,嘉義的戲劇能量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小小付出的積累,或口耳相傳的表演經驗令人心神嚮往,在二○○○年後,當全台高中戲劇社逐漸沒落的時間點起,反而逆向成長,原先只有一、兩間學校設有戲劇社團,後來數量竟增加到五間之多。

於是,汪兆謙與志同道合的劇團成員們當然投身其中、再接再厲,指導社團也盡力為學生打造合適的舞台,「大概到了二○○八、○九年,我們遇到了一個問題。譬如我自己帶高中生,暑假開始排戲,然後跟學校借場地,大多就是在大禮堂演出,一天之內,要完成進場、裝台跟表演,然後就結束了。」汪兆謙說,「只有一場的演出,當然會有失誤、將錯就錯的東西,當然演完之後小朋友很開心,但我們還是覺得有些可惜。」戲劇表演如果只是演完就好,如此一來,更失去了在錯誤中學習、修正、挑戰的機會,「我們也不希望社團只是淪為團康,或是一次性的成果發表。」從那時候開始,他們決定自己來當主辦單位,把五個學校的戲劇社集結起來,進劇場、做戲。

選擇的地點是位在嘉義縣民雄鄉的嘉義表演藝術中心,汪兆謙自承,身為嘉義與表藝人的他,初見這個功能完善、配置有大劇院、小劇場與室外廣闊空間的表演藝術園區,自己都嚇了一跳,不只因為它的所在位置與市區有些距離,難以吸引本來就不太有看戲習慣的嘉義民眾造訪,再加上原址本是墓地,連周遭居民都沒有意願接近。這裡既然有了專業的劇場空間,理所當然要用它一回,「第一年的時候,我們帶著五間學校的戲劇社學生,幫他們做一齣戲,讓他們從頭到尾完整地在劇場走上一遭。」名稱為「五校戲劇社聯演」,這次當然就可以不只演一場了,而結果也超乎所有人預期,當高中生步上專業舞台,正如首次站上大聯盟的菜鳥投手一樣,能夠一夕長大。「原先有點難以溝通、掌控的孩子,會發現這裡是他沒有辦法駕馭的場地,自然就會乖一點、聽話一些。」

不只來演出,同寢同住順便創意激盪

第二年開始,他們將這個活動正名為「草草戲劇節」,一點都不馬虎地找來了燈光、舞台設計,讓青少年們盡情揮灑。其後,不只高中生想加入,連大學生都來投石問路,汪兆謙也延請劇場導演呂毅新擔任整體計畫主持人,帶領不同年齡層的戲劇小草們集體創作。二○一二年,一趟前往亞維儂的旅程,讓汪兆謙找到了不管是嘉義或草草戲劇節,在未來發展上的定位,「以往在嘉義會有一種感慨,覺得我在這樣的窮鄉僻壤裡面,能做出什麼東西?但我看見亞維儂,它平常也是個靜靜的小鎮,卻在舉辦藝術節的時候,成為各地藝術家、戲劇愛好者駐足的地方,在這個時刻,它成為全世界最重要的藝術重鎮。」汪兆謙說,「嘉義當然也可以,我們要在一年的這段日子裡發光。」

他串起同在嘉義從事藝文創作的青年們,來擺攤、辦市集,也如亞維儂藝術節那般,邀請年齡相仿的劇場好友們,帶個小戲來演出,「一開始辦『草草OFF』,我找了像楊乃璇、姚尚德這幾個朋友,有點半哄半騙,我補一些微薄的製作費,你就下來玩幾天、來吃東西,我們會提供住宿。」汪兆謙接著說,「我們本來開玩笑說,這幾天你住在這邊,好像被阮劇團『軟』禁了,後來卻有了驚奇的收穫。大家待在大通舖裡,面對面也沒別的事情可做,反而可以專心聊天,雖然大家同在表演藝術圈,平常看戲、在講座遇見,打打招呼就各忙各的了,其實沒有這樣的機會。」橫向的合作、不同領域的對話、創意發想、未來的共製提議,都有可能在這裡上演。

對汪兆謙來說,劇場就像個學校,可以在這裡認識、學習各種知識與方法,現在有了六大主題的「草草戲劇節」,就像是這個概念的延伸,每個領域都能在草草成為一種學程,參與其間的人們,各自學習著不論是演出排練、策劃影展或手作工藝等平常難能接觸的課題。藝術節的主角,從來就不是爭鮮鬥豔的奇花、高聳參天的大樹,而是平常看似不起眼,體型嬌小又需呵護關心的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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