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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樂無疆界—國際作曲大賽決賽音樂會」後頒獎給參賽者,並合影留念。(香港中樂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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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決賽音樂會 開創中樂無限可能

記「中樂無疆界」作曲決賽音樂會

在中國音樂的開拓中,香港中樂團可說是推動不遺餘力。近年來積極鼓勵創作,委約與委編中樂作品至今已累積超過兩千三百首。樂團更透過舉辦國際作曲大賽,讓作曲家為中樂的創作發想與交流,而於三月一日舉行二○一七年的「國際作曲大賽決賽音樂會」,則是歷時兩年的「中樂無疆界」國際音樂活動壓軸場次。六位走到決賽的參賽者各自端出精采作品,讓人窺見國樂無疆無界的無限可能。

在中國音樂的開拓中,香港中樂團可說是推動不遺餘力。近年來積極鼓勵創作,委約與委編中樂作品至今已累積超過兩千三百首。樂團更透過舉辦國際作曲大賽,讓作曲家為中樂的創作發想與交流,而於三月一日舉行二○一七年的「國際作曲大賽決賽音樂會」,則是歷時兩年的「中樂無疆界」國際音樂活動壓軸場次。六位走到決賽的參賽者各自端出精采作品,讓人窺見國樂無疆無界的無限可能。

「作曲家是整體音樂的中心,但對『中國音樂』來說,擁有的只有自己的『樂器』而已!為什麼?因為傳統的中國音樂是演奏與創作合一,所謂的『創作』概念,是從西洋音樂來的!」決賽音樂會後,在中國研究與創作音樂超過廿年的德國作曲家老鑼(Robert Zollitsch),一語道破國樂的現實與困境。的確,從一九二○年代初期啟始,大型國樂的發展便是以大量吸收外來文化來推動的。長達九十幾年的光景過去,國樂交響除了美感的表現外,在編制的擴充、樂器的改良及演奏家的能力上,早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然而與西方經過三、四百年所累積的能量相較,卻仍然有待開拓。既然「創作」,是一個樂種生命的泉源,那麼就該根據樂器屬性,持續發揮。

歷時兩年  鋪陳作曲大賽

問題是,師法西方理論作曲技術,卻萬萬無法直接套用在國樂的創作上。一來音色的融合與和聲色彩不同,二來樂器性能彼此迥異,若以同樣手法移植,只能得出失敗的後果。即使真的能夠解決,也僅僅是外來文化的再複製而已。然而,中國音樂確有其獨特之美,在愈來愈多作曲家嘗試以大型合奏形式來創作得現在,其專業知識、經驗分享及深入的研討顯得尤其重要!

在中國音樂的開拓中,香港中樂團可說是推動不遺餘力。近年來,不但鼓勵創作,從歐洲、北美洲、非洲及亞洲等地作曲家的委約與委編中樂作品,至今已累積超過兩千三百首。回首二○○○年,樂團舉辦了「21世紀國際作曲大賽」,及二○一三年與盧森堡現代音樂協會合辦的「國際作曲大賽」,皆刺激了作曲家在創作手法、意念乃至製譜方面的創意,並且成功跨越地域、語言與文化隔閡,在國際舞台上呈現了中樂之美。而二○一七年的「國際作曲大賽決賽音樂會」,則是歷時兩年的「中樂無疆界」國際音樂活動壓軸場次。

二○一六年,樂團在「樂旅中國X中樂無疆界」音樂會上,選演多首在探索民族器樂交響化的道路上開疆闢土、並具代表性的大型中樂作品。有彭修文以古曲《月兒高》的絕妙配器、有趙季平的影視作品《大紅燈龍高高掛》、有郭文景為中國竹笛譜下的一部里程碑《愁空山》、更有西方作曲家Dirk Bosse以西方角度譜寫的《萬聖舞曲》和劉星第一部融合爵士的大型中樂創作《第二民族交響樂》等。此外,為期三天的「國際作曲家高峰會」,邀請來自十三個國家及地區的海內外作曲家一同交流創作及配器心得。

相對於經典,樂團也舉辦「闔興乎來,全球徵曲」活動,讓年輕作曲家的作品演出,於高峰會現場闡述創作概念,並由在座的作曲家即時點評。最特別的是,會上更有聲部首席蒐集大量演奏新作經驗的團員意見,彙整各類樂器包括音域不足、轉調不便等「十個不要」,提供作曲家在創作時的實用參考,避免踏上迂迴的冤枉路。未來,這些不同意見的激辯、發言與心得也將集結成冊,並製成影音資料放上網絡平台,成為有志從事國樂創作者珍貴又實際的寶藏。

六首決賽作品  各展奇招

「國際作曲大賽」報名人數有八十人,合乎資格參選的作曲家有五十三位。共有來自中國、香港、台灣、馬來西亞、新加坡和澳洲的參賽者。經過一年的全球徵稿,由初選的評審團選出六首入圍作品,於二○一七年三月一日在香港大會堂音樂廳舉行世界首演。由決選評審——德國作曲家老鑼、盧森堡當代音樂協會藝術總監馬塞.溫格勒(Marcel Wengler)、香港作曲家聯會主席梅廣釗、台灣指揮陳澄雄、香港教育大學文化與創意藝術係教授曾葉發、加拿大作曲暨指揮關迺忠及香港中樂團藝術總監兼首席指揮閻惠昌選出得獎者。由於音樂會被排定為今年第四十五屆香港藝術節節目之一,決賽的緊張氛圍也使得本場演出大有看頭。

翻看六位參賽者資歷,個個來頭不小,也讓人驚嘆大賽的水準之高。來自香港的譚逸昇目前於香港中文大學音樂系攻讀音樂(文學)碩士,年輕有為的他已隨香港新聲國樂團遠赴各地,現為新聲音樂協會秘書及出版部主任。他的作品《驚蟄》為廿四節氣之一,以香港民間習俗「於驚蟄時打小人,以求工作及生活順利」為題材,將樂曲分為三段。從引子開始帶入生氣蓬勃的春天,接著打擊樂與嗩吶營造春聲雷動的氣氛,不諧和音程與音色描寫蟄蟲紛紛現身,第三段的「小人當道,擊之打之」生動又帶趣味性,以打小人口訣為旋律發展,作多次變奏,描寫銅鑼灣鵝頸橋下的喧鬧景況。在樂曲進行間還真能聽見作曲家藉由板子拍擊的聲音,隱喻小人如惱人蟲子般遭人們拍打,一陣騷動後出現優美的風情,生活回歸平靜。寫實又有故事性的風格,為他贏得了實至名歸的「最佳香港題材作品」、「媒體及出版界最喜愛原創作品」及「媒體及出版界最喜愛原創作品」獎項。

中國江蘇的作曲家孔志軒,現正攻讀上海音樂學院博士學位。創作涉及民族器樂協奏曲、民族管絃樂、室內樂、獨奏等多種體裁,由國內外各團體上演,也多次在國內外音樂節和比賽中獲獎。此次參賽樂曲《幻想伎樂天》是琵琶與中樂團的協奏曲,創作靈感源於莫高窟壁畫中飛天伎樂之形象,其中「反彈琵琶」的藝術形象尤為著名,使他頗受觸動,因此取音樂學家葉棟所解釋的《敦煌琵琶譜》第廿四首〈伊州〉和第十二首〈傾杯樂〉為曲調素材,用唐代歌舞大曲的結構原則為基礎,融入西域音樂的元素創作而成。全曲分〈散序〉、〈中序〉、〈破〉三個樂章,不間斷演奏。這首樂曲對琵琶演奏家來說是相當不容易的考驗,無論是速度技巧與表現力上,都須高超的能力才能駕馭。為此樂團特地請來琵琶演奏家王梓靜前來擔綱首演,而本曲也讓他奪得「最佳原創作品——獨奏與樂隊」、「優秀青年作曲家獎(卅五歲或以下)」及「最佳配器獎」。

拿下最高獎項「最佳原創作品——合奏」的馬來西亞作曲家趙俊毅,也同時贏得「最佳配器獎」及「團員最喜愛原創作品」三座獎項。趙俊毅從中學起參加民樂演奏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先後於中央音樂學院、美國印第安那大學雅各音樂學院學習作曲,並於後者獲得碩士學位。他的委託與獲獎作品甚多,特別的是,與此次得獎的作品《甘榜與城市》同系列的創作《甘榜鄉情》,曾於二○一○年獲得臺北市立國樂團TCO國際作曲大賽二等獎(一等獎從缺)。《甘榜與城市》的「甘榜」(Kampung)即為馬來文「鄉村」的譯文,是作者曾在印尼日惹通往婆羅浮屠路上所見的美景,城市與鄉村相互交織的現實,讓他得到感悟並創作此曲。「最大的獎,就是聽見自己的作品被演出。」趙俊毅謙虛地說:「我從大學時代就一直在尋找素材,思考著『我是誰』?那次的旅程讓我發現,有城市還有鄉村,那才是東南亞。」樂曲從寧靜開始,邁向電影般深情的大場面,音階式上下行自然流露,管子的獨奏抽離現實,馬來西亞的傳統節奏用佛朗明哥的拍手表現,處處充滿著巧思。

除三位各自囊括三大獎的作曲家之外,還有東京藝術大學音樂博士,現任四川音樂學院作曲系教授的郭元,及馬來西亞「吉隆坡當代音樂節」藝術總監、兩度出任「音橋當代音樂節」藝術總監的鍾啟榮,分別以《蝴蝶扇動翅膀II》與《南風》獲得最佳配器獎。

作曲大賽導向創作 唯有量多才能質精

「六件作品,每一個都有個性,都是可以演出的!」閻惠昌對這次入選的樂曲相當肯定,同時也篤定地說:「這次的作曲比賽,『主旨』的改變,將影響參賽者的方向!」作曲,是一個前瞻性的專業,不能重複昨天、模仿別人,也不能重複自己。二○○○年時,樂團透過作曲比賽發掘新人與新的表現手法,產生了許多實驗性的作品,製造了新奇的效果。雖有創意,但卻對傳統樂器沒有深入研究,以致遠離觀眾,演過一次就束之高閣。

「然而,沒有廣泛的演出,就沒有廣泛的影響力。因此既然要讓『中樂無疆界』,就必須走向國際化,走向國際化的第一部,就必須知道中樂是什麼?國樂團的樂器、性能、配器是什麼?怎麼樣才能表現前所未有的新意,卻又是合理能演奏的。」從這席話,就可以理解為什麼此次大賽在「最佳配器」上開放了三個獎項名額,又因為有兩名參賽者成績並列,因此宣告由四位共同獲獎的原因。檢視這些作品,閻惠昌感覺:「他們在樂器的使用上、了解上,與上屆來比有很大的進步。這次其實有些作曲家的創作手法相當簡單,和弦也用得精簡,但正卻能展現配器的色彩。由此可知道他們對配器法熟悉,運用準確。」

賽後,陳澄雄有感而發地說:「現代國樂與傳統已經差很遠,未來是如何都還不知道。不過國樂的創作要做到作品移植到西樂都無法演奏,這才是最棒的。」老鑼則說:「我想我們現在的方向是好的。」然而他也點出與西洋音樂同樣發生的問題:「結構上,我聽到一個好想法,然後馬上有第二個好想法……但那麼多好想法卻沒有辦法記得住。因為一個想法還沒有分析清楚、沒有連續性下來就結束了。也就是,他們不知道怎麼自然地將想法擰到下一個變化。」綜觀整體創作環境,他也認為創作該從教育根源起步,但是中國的作曲教育皆來自西洋,與中國文化沒有關連,就連老師也不會創作中國音樂。所以「中國音樂沒有中國文化」,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作為國樂作曲家,在民族的韻味提高之中,又須兼顧西方古典音樂的精準表現。也就是說,除了吸收西方管絃樂法長處之外,也應注重本土文化關懷,將屬於東方思想編織於內。因此國樂的創作,既需要有民族的、傳統的特色,又要有現代最新的結構表現。來自雙向的壓力負擔,對於創作者而言是加倍的挑戰,然而從另一個角度思考,樂曲的表現經過這雙重的條件後完成,效果必也倍數成長。傳統民間音樂種豐沛繁多、各具特色,其素材選用可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是有別於西方的優勢。在這國樂走向未定之間,創作已成為無形的引航者。也唯有在「量多」的情況下,才能期待有「質精」的作品出現、流傳。今日,參與的雖然僅僅只是一場音樂會的決賽,卻窺見了國樂無疆無界的無限可能!

編按:本文中,由於香港與台灣對傳統樂器演奏的名詞相異,為尊重各地說法,故將香港(中樂)、台灣(國樂)兩者並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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