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芭蕾對他來說，可以是任何樣子。」在蘇威嘉的觀察中，艾略特．費爾德（Eliot Feld）的編舞不但富有芭蕾的精神，單純的舉手投足就充滿滋味，即便是抽象的肢體運行，依舊能在觀眾的腦中長出故事。

舞者出身的蘇威嘉，2013年前往美國隨芭蕾大師艾略特跳舞。近距離的跟隨，讓他得以好好觀察舞作中身體與音樂的關係、身體的使用方法，以及不分東西、不管派別，單純就身體表演引發觀者腦內風暴的純粹能量。他醉心此道，也進一步催生了回台第一支編舞作品《自由步》，透過線條的雕琢、有脈絡的舞步，律動與音樂、燈光的搭配，如此生出的一支「好看」的獨舞，正是他對純粹的極致追求。

當年的蘇威嘉沒有選擇自己跳舞，而是退到後方，以舞者為材料，試著雕出他心目中美的輪廓。以跨越文化、風格與時代為前提，讓身體誘引觀眾腦中的想像流轉。「那時候的我單純只想編出一支舞，讓我稍微靠近艾略特一點點。」

大師啟發所催生的《自由步》不只是一支舞，更是一場10年計畫。蘇威嘉從一開始就打算用10年來雕琢這支舞，也看看這支舞可以帶著自己走多遠。當年發下的豪語，還包括不同階段的目標，有如走出劇場、加入素人，也包括了要在10年後的最後一版，親自跳舞。

宛如雕塑品的《自由步》從劇場出發，由室內跳到戶外，曾走進螢幕、進入虛擬，也曾因應不同的場域空間與觀看設定，長出不同版本。而作為唯一的創作者與編舞家，蘇威嘉在過程中不斷地咀嚼、累積體悟，反覆地提問與思考，讓概念在不同的版本中，因應空間、場域與載體的不同進行修調。「形狀」的美一直都很吸引他，家中收藏了許多佛像藝品，他會細細觀察雕像的線條與邊角，透過形體去感受創作者試圖傳達的美。他將腦中因為感受而浮現的一切思考與意念稱之為「神識」，每個人都不一樣，卻是因為藝術而被召喚出來，流轉於腦中的故事。

這也是他想透過編舞達成的目標。在宛如藝術品的身體舞動中，喚醒觀者腦中的故事與意念流動。或許抽象，或許遙遠，卻無須言述就能在腦中渲染成無數畫面。隨著這趟旅程走向尾聲，蒐集了9個版本的自由步，依約下場跳舞的他，也將以最後一支舞收攏這10年來自己對各種舞蹈的研究、體會、自問自答，以及這段與藝術磨合的歷程，讓「百問」作為這支編舞的起點，將走過的路化為脈絡，透過自己的身體雕塑敘事。與此同時，他也回歸當年編創第一版《自由步》的初心，融合身體中學習過的所有舞式，以「零式」回扣當年令他醉心的純粹。讓這些年在蘇威嘉身上留下的痕跡，透過自己的身體，交出《自由步》最終回。

回望《自由步》的創作起點，單純用身體引發觀眾腦中的無限想像。走過10年的嘗試與實驗，也進出不同的場域、透過多元的媒介體現，蘇威嘉強調，最後一部《自由步》依舊是一支純粹的舞，「對我來說，只要觀看中有那麼一個瞬間，讓你想用任何方式記下來，這支舞就值得了。」揣著當年的悸動與情懷，他想邀請舊雨新知前來，看看現在的蘇威嘉，感受舞蹈在他身上雕琢積累10年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