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是喜歡討論現場演出的緊張刺激,那種生動的臨場感源於現場的不可預測性和出乎意料,使每一次演出成為絕無僅有的「重複而差異」的藝術。我對此仍然保有信念,但神啊,未來我很樂意能夠少一點不一樣,畢竟人的一生中有一座懸浮小屋就夠了。再說,我已經老到沒法再來一次動作片的追逐戲了。
YC, 鏡頭的一開始是酒吧畫面,昏暗、熱鬧、吵雜,「我沒騙你,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到底要問多少遍只有我跟她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們聽到明子聲音,似乎在辯解和交代所在何處,感覺是男友查勤,接著,她的女性友人過來幫她緩頰,透過友人視角,我們第一次見到了明子,紮個公主頭,打扮清純樸素,大學生模樣。我們沒有聽到男友的聲音,電話中的他繼續糾纏,要她去數廁所地板磁磚。之後,有位中年男人過來坐下,要她去接客,明子一路拒絕一路退讓,說奶奶從鄉下上來東京找她,還撥了奶奶音檔給男人聽,我們依然沒聽到奶奶聲音。再之後,男人走出門外接電話,透過落地玻璃窗,我們看到明子在大聲拒絕後,又乖乖地起身,拿起手袋外套,跟友人借了支口紅,搭計程車赴約。 聽到什麼、沒聽到什麼、看見什麼、沒看見什麼,這是我第一次看伊朗導演阿巴斯的作品《像戀人一樣》,頃刻被逮住了,鏡頭雲淡風輕,滿滿的細節玩味,似乎沒說什麼,卻已道盡了一切。奶奶的聲音後來在明子搭計程車時響起,男友在隔天她回學校時現身。對了,忘了跟你說,明子援交的客人是位老爺爺。明子到了他家,他殷勤地準備餐酒,明子只想趕快辦完事情走人,結果一躺在床上就睡著了。隔天,老爺爺送她去上課,就這樣遇見了明子男友 場面調度意指作品中各種元素的調配、分布和位移,演員、光影、物件等。更進一步看,即揭露什麼、隱藏什麼。「你能使多少東西可見而不實際展示它們?」阿巴斯相信過於直白的電影沒有可以讓觀眾想像力介入的空間,正如好萊塢的商業電影,凝固的因果關係中缺乏微妙,觀眾只能機械式被動反應,被驚嚇被娛樂。而阿巴斯更願意相信觀眾有能力去解讀陌生的事物,他認為,觀眾如果想知道就必須自己思考、想像,畫面之外有什麼,無聲的語言是什麼。是啊,深深觸動我的正是這點,好的電影等待觀者,不急不躁,讓渡出作品詮釋的場域。 《像戀人一樣》後半段還有一場同樣玩味,老爺爺回家時,畫面傳來鄰居聲音,是位中年女人,試圖和他搭話,他卻不勝其擾。再後來,我們才透過明子的視線看見,木造窗口後露出一張臉的她,殷殷切切套交情。對啊,我的心為之折服,在扣緊主線發展之外,阿巴斯會輕輕盪開,透過其他人物
在上下台換場的按鈴聲及比賽考試舞台上形形色色的表演中,腦海裡突然響起了歌德(J. W. von Goethe, 1749-1832)的詩在所有的峰頂上是靜。 在所有的峰頂上 是靜, 在所有的樹冠上 感應 幾乎沒有一絲氣息; 鳥兒於森林中沉匿。 稍等!很快地 你也將靜謐。(註) 這是歌德最有名的詩,幾乎每一位德國人皆耳熟能詳。詩的視角由遠至近,由天地至動物而於人,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境。一種於靜謐中通體舒暢的喜樂抑或是安靜中,心如明鏡台,五感六識隨著心靈馳騁超綻放的體悟。 2023年疫情後,表演藝術需要什麼?在探討這個問題前,還需回溯創作及表演的根源理想!藝術家為理想而活,進而產生克服現實障礙的動力;巴赫因深知大鍵琴的缺陷而於寫給兒子們的教材創意曲內頁寫上除了要清楚地彈奏二聲部與三聲部,更重要地莫過於尋找一種如歌的彈法。貝多芬當年的早期鋼琴還無法做出如此極端的音量對比,他卻寫下了心中的理想:ppp極弱或fff極強使得精神永留至今。 然而,在每日大量的社群、新型態表演,甚至是吸收龐大資料庫而對答如流的ChatGPT前,要能夠釐清心中理想,不隨波逐流著實非常困難。唯有內心真正的寧靜,方能聽見自己的理想,因此,歌德的詩突然浮現於我心中在所有的峰頂上是靜。這諸多不同理想的擦撞,使得藝術的領空有著最絢爛的火花。如19世紀中葉,布拉姆斯與李斯特、華格納等所開展之浪漫的戰爭(War of the Romantics)所見。布拉姆斯眼看恩人舒曼所創《新音樂雜誌》(Die Neue Zeitschrift fr Musik)於舒曼逝世後淪為抨擊他們所堅信美學的工具,揭開與李斯特及華格納等新德國學派(New German School)主力之信念之戰。李斯特在布拉姆斯眼中幾乎摒棄了傳統的曲式,如他的交響詩;離經叛道的和聲進行加上使音樂通俗化的標題音樂如《浮士德交響曲》等,一再挑戰布拉姆斯對美學理想的底線。 但這百年來的思辨卻孕育了歐洲文化的深度與廣度,更培育了人民的氣質
能在雜誌有個自己的專欄是我想也沒想過的事,從小我就有逃避寫作文的傾向,尤其是在全家人的國文造詣和閱讀量上都勝過我百倍的狀態下。小時候無數個交作業前的夜晚靠著媽媽幫忙捉刀才得以安全過關,說也奇怪,打字至此回憶突然如此鮮明地翻牆躍出、果決地向前奔跑,似乎要我追上它、藉此機會把這件事情解決一下。 對文字恐懼這件事,反映到我此刻的人生中,大概就是寫專輯、曲目和演出介紹時格外覺得吃力吧,時常眉頭深鎖呆坐書桌前卻擠不出半個字,總覺得能表達的都在音樂裡了,到底要怎麼轉換成文字敘述呢?前一陣子發行了我自己的第5張創作專輯《In the Cave》,當時同時忙碌於北、中、南、東部的爵士巡演和 aMEI 的高雄演唱會,真是一段極度緊張的日子,我甚至帶了 iMac 下高雄旅館工作(結果搬回台北時不小心閃到腰),各種 deadline 在行事曆上自我生成、畫線站穩,讓我想到學生時期跑接力賽的感覺,好不容易第一棒衝向第二棒,還來不及休息,第二棒已奮力向前衝刺、第三棒正等著呢! 既然聊到了對於寫各種文字介紹的下筆困難,其實我對另一件事(又或許其實是同一件事,但以更宏觀的角度來看?)更是無法判斷,那就是身為創作者,到底需要透露多少自身關於創作的想法呢?至今仍一直無法有個說服自己的標準答案。也就是說,創作者是否需要,或是否有責任清楚說明作品的來龍去脈?像是靈感從哪裡來?是因為讀了一本沒有結局的小說,還是因為大自然壯闊的美景?或是交代音樂要描述的故事或畫面是什麼?是離別的遺憾還是在未知裡探險的興奮感? 從開始職業演奏生涯以來,我就時常想著這個問題,到底要不要和聽眾分享曲子背後的故事呢?尤其是演奏曲沒有歌詞的輔助,是更抽象的一件事情。那,如果要介紹的話,是要在一曲開始前先說呢?還是要等曲子彈畢後再說?在爵士樂的表演中,曲目之間由演出者為聽眾稍微介紹說說話是常態,且通常沒有提供 printed program 的習慣,有時下一首要演奏什麼甚至是當場決定。演出場地則多為小型爵士酒吧、live house 或餐廳,是和聽眾關係相當親密的一種音樂表演形式,和古典音樂會通常在大型音樂廳舉行的演出環境有很大的不同。就音樂內容來說,爵士樂每首曲子的旋律演奏完後就是音樂家們的即興了,即興結束後若獲得大家即時給予的掌聲,對演奏者來說是最大
影集4月28日上架後幾天,剛好去動了一個不大不小中手術,後續一週都得在家中靜養。 因為我不能洗澡只能擦澡,自然也不能洗頭,我會走路去洗頭,5上旬的陽光很好,氣溫宜人,有風吹在身上,大概維持三天洗一次頭。附近的小林髮廊,白天他們冷冷清清沒啥生意,洗一次兩百五,雖然想找更便宜的,但生理上也無法走更遠,反正想說洗頭附贈按摩。平常就試圖在家裡工作,對,試圖,實際上我根本做不到,畢竟在戲上架Netflix的連假,不關心根本不可能。 剛好也是在這週,《人選之人》開始各種社群洗版,本來就會看觀眾心得回饋,開始刷各種平台的心得文,豈料迎來跟劇場截然不同的地方,真的太多太多了,串流平台可以觸及的觀眾好廣。 臉書、IG、PTT、Twitter、微博、YT,要刷完真的不可能,一方面看著各種熱評,一方面因為消炎止痛藥而一天得拉好幾次肚子,真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想起之前看過《麥蒂為何而跑》,討論在IG上展現完美的運動明星孩子,然後自殺了。我們有討論青少年面對網路壓力的書,但應該沒有講成名後怎麼面對網路壓力的書吧。 不過幕後的壓力永遠不及幕前。 想起之前跟一位演員朋友吃飯,收到一些很煩人的IG訊息時她會一邊點開,一邊murmur世上怎麼有這樣的人,我很訝異她會看私訊喔,她說有時候就點開,但還是會好奇想了解一下別人要跟自己說什麼。 有時候我也會蠻好奇其他人怎麼看待自己的作品,你在創作它時的那種珍貴跟私密的感覺,讓你覺得自己跟某些事物有很深的連結,特別是在劇場,你看到一些場景,一些動作,一些人跟人之間微妙的流動,你跟團隊們非常靠近,也會在演出後跟許多互相信賴品味的朋友們聊戲,持續跟夥伴們聊戲,好好把這齣戲做得好跟做得不好的部分收在心中;但影集播出時,距離拍攝完成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大家都各自四散去做不同案子,然後在短時間內得到大量關注,當它被評論,被摘錄金句,被做成圖卡時,你又覺得這些跟自己好像無關。 不過想想自己有時也會被網路上看到摘錄的電影金句圖卡觸動。一塊好的牛肉不管做成煎牛排還是漢堡,都是好吃的吧。 你需要有類似經驗的朋友,你需要有可以分享這些事的人,「你怎麼看待短時間內對你作品的關注?」我常常看到報導上有人問一些爆紅新生代歌手演員這些問題
親愛的朋友,如果您剛好不小心翻到這一頁,為避免破壞您閱讀的好心情,請務必慎重,如果您有文字潔癖,那請先止步,建議先翻下一頁(微笑)。 我是布拉瑞揚,排灣族,是一個編舞者,目前住在台灣最美國度台東。那裡有一個很可愛的舞團叫布拉瑞揚舞團(BDC),我們在這裡生活、創作、分享著。我會接受《PAR》邀請寫專欄,可能剛好那日台東天空正藍,在台11線吹著海風,有香醇咖啡相伴,這樣的美好,怎不跟人分享。隔日天氣轉陰,才反應過來每兩個月交出一篇文,確餒?編舞還不夠炸腦嗎?!好在獲得《PAR》總編許可,寫什麼都好,舞團大小事,部落巡演,原住民相關知識,以輕鬆的方式分享我們在台東的生活。 舞團正在《我.我們》的演出階段,是神經最經繃、最焦慮的時刻,演後的宵夜總能舒緩緊張心情,我和歌手阿爆、畫家磊勒丹一起,聊到職業舞團在台灣的現況,聊起舞者的辛苦。可能很多人不知道BDC是一個全職舞團,舞者領薪水,週休特休,還有年終獎金可以發紅包孝敬家人。這讓我想起有一次到台北演出,遇到一位非常優秀的北藝大畢業學生,「拉哥,我真的好羨慕你的舞者,他們可以跟你工作,還有薪水可以領。我們為了生活,除了接案找演出機會,還要教課,不然就是接演唱會賺錢。」聽完頓時有些感慨,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想著還有很多人跟他一樣。 舞者為了要跳舞,過得多不容易,而BDC舞者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創團以來,舞團舞者大多非科班生,剛進團還在訓練階段,對劇場仍陌生的時候,他們就登上國家戲劇院、臺中國家歌劇院、衛武營的舞台,這對很多年輕表演者來說並不常見。有些舞者可能跳了一輩子的舞都不一定有機會登上國家級舞台。雖說這不是非要不可,但對從國小念到大學的科班生來說,上國家級的舞台也算是一個目標、一種榮耀吧。但BDC這群可愛的舞者,沒有經歷過從小競爭的過程,也沒嚐過為爭取上台所面對的現實,第一次演出就上國家級舞台,心中少了興奮感,當然也就沒有大小舞台之分,面對偌大的舞台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能到部落巡演,在族人面前演出還緊張一些。 除了創作、演出,憂心的還有票房。我應該是全台灣最常使用社群平台的編舞者吧?把臉書跟IG用得淋漓盡致,鋪天蓋地分享演出資訊,連我的母親阿嬌也被我拖下水,只要有機會,無論成效於否,就是轟炸式宣傳,能多賣一張都好。甚至在排練當
表演是為了誰?是為了觀眾?角色?導演?還是自己? 16歲左右在臨界點劇象錄,我看著吉興哥在寫角色作業,他在一張白紙上畫了兩條線,分出了3個區塊,分別寫著:演員、角色、自我。 大學畢業時,我帶著對未來的疑惑去找我的表演主修馬汀尼老師,我說我不知道將來該往什麼方向走,是朝影視產業發展,還是在劇場。 馬老師說,我應該想的是,你可以為那個環境做什麼,付出什麼,夠不夠努力,以及有什麼資格可以留下。 退伍後持續思索著表演的意義,年輕的我有了3個結論:一是創作,二是娛樂,三是代言。 創作指的是各種形式、美學、技藝上的追求、探索與挑戰。娛樂包括觀者身心靈的洗滌、陪伴、啟發或宣洩。代言是指代替世界上的其他人或任何角色,說出他們的故事和存在。 年過30之後,有了一點點的經歷與成就,但對於個人的追求淡了,想著我還能做什麼。我夠努力了嗎?我該努力的方向是什麼?自我成就嗎?我有為這個環境盡了什麼責任嗎?身為一個演員,除了名利以外,你可以為這個環境做什麼呢? 其中之一就是期許自己能以身作則,讓更年輕一輩的演員看到、知道面對表演,身為一個演員,可以有的態度是什麼。這不是一個標準或批判,而是一種選擇。 然而這樣想,是否又太夜郎自大了呢? 於是又繼續想著這個老問題,表演是為了誰? 多年來已習慣照著從吉興哥那學到的角色作業方式去提醒、質問自己,和自己對話。 「演員」可說是一份職業、工作、身分;「角色」是你現在要去扮演的對象,或在演出中要接受的任務;「自我」是回到你這個人本身,所有關於你的一切。這三者既為一體又各自獨立,並相互影響著。 「演員」是一輩子的訓練和要求,不論多有經驗了,永遠回到最基礎要求自己;反過來也會檢視「自我」是否過分偏執「演員」這份認知,讓創作「角色」的過程僵化,失去了可能性。 如果角色性格邊緣,充滿暴戾之氣,扮演過程中一定會過渡、影響到「自我」及「演員」上,那也要小心;是否藉「角色」之名來滿足「自我」對表演的虛榮或匱乏,或是以此刻意彰顯「演員」能力的表現。 這三者同樣也會相互牽制,譬如對「角色」茫然或無助的原因其實來自於「自我」,而非表演能力;或是太在意自我
我和我的婆婆組了一個「東西女子文化交流俱樂部」:會員只有兩名,就她和我,婆婆負責教我義大利美食最道地的做法,從手擀麵、餃子、紅醬青醬,到各式甜點例如提拉米蘇;身為學生,這些古老食譜我悉數收下,每道料理都妥貼學會了。「妳可以教我寫書法!」西方學生向東方老師提出明確需求,「我看到報紙上說,古老的書法藝術可以對抗焦慮,為生活帶來幸福感,還能創造自我良好的感覺。」 原來是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研究報告,科學家做了大規模調查,受試者都是喜歡書法或愛好類似藝文活動的人,樣本數超過5萬:有超過一半的受試者表示,他們把寫書法當作沉思工具,讓大腦進入專注卻又放鬆的狀態;參與研究的人有超過七成都說,從事書法創作能讓他們展現自信;約75%受試者認為,寫書法能在他們緊張時將情緒穩定下來,也幫助他們分散注意力,減低焦慮感。「我們的研究首次顯示大腦在參與創造性活動時可以調節情緒、穩定精神,對人類的認知功能有益。」領導這項計畫的高級研究員黛西.方寇特(Daisy Fancourt)博士如此表示。 我們的大腦的確很需要放鬆,而寫書法近似有意識的冥想,人類進入專注卻舒緩的狀態,的確對時時緊繃的現代人非常有益處,世界頂尖的科學團隊都提出證據證明:譬如,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研究顯示,隨著年紀增長,長期從事冥想活動者,比起那些不冥想的人,大腦狀態好很多。科學家特別比較銀髮族與年輕人大腦中的灰質體積大腦灰質涵蓋了負責記憶、情感、語言等區域發現冥想經驗超過20年的受試者,即便他們年齡已長,比起年輕的大腦,灰質體積有所減少,但程度不像非冥想者那麼顯著。 耶魯大學的科學家則發現,進入有意識的沉思狀態是大腦的最高休息法,能有效降低大腦的能量耗損。每個人肯定都有發呆、做白日夢的經驗,這些時刻,我們的大腦進入「預設模式」(default mode network),雖然腦袋沒有特別思考什麼,甚至根本不事生產,但大腦處在預設模式時其實非常耗能,有時甚至占去全腦消耗能量的六成;所以,有的科學家形容進入預設模式的大腦充滿「暗能量」,要對抗暗能量,有意識的沉思狀態或冥想,是最有效的節能手段。想想也有道理,透過寫書法放鬆大腦,的確比起發呆、做白日夢更加充滿正能量。
韓非說:「凡說之難,非在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用於形容解說「演技」如何困難,同樣貼切。 論說「演技」之所以困難,在於其模糊性質,莫說一般人,我見過不少業界的演員和導演,很多對「演技」這概念,都只是認識個大概。 演技這種技藝,之所以不能被漢語世界普及認知,我以為和書籍出版及教育未曾推廣有關。台灣的情況我當然不能代言,亦非研究這方面的專家,但從多年蒐集中港台三地演技及戲劇書籍的愛好來說,大概也有資格說三道四。 像「如來神掌」般神秘的「方法演技」 上世紀80年代我入讀香港演藝學院,接觸正式的西方戲劇,主修演技。學院成立前我不太清楚香港的劇界如何訓練演員,更莫說台灣。大陸那邊因為近水樓台,聞說的還比較多一點。 香港演員的入貨來源大概來自幾個方向,一是內地,這從粵語片年代已是其來有自,我在學院時期更聞北京戲劇學院、電影學院的不少神話。老演員年輕演員一大堆:趙丹、英若誠、于是之、姜文、葛優、張豐毅、劉曉慶個個在我心中神一般的人物。說遠了,以上這些當然是用來供奉,香港這小小太平山哪能招徠這些仙人?當然,海大還是有漏網的魚,有一批移居香港的資深演員還是極有功力的。但坦白說,那些前輩的師承背景,我真的一無所知,只是從一些向他們請益的片言隻語間,得知他們對近代歐美的演技方法可能一無所知。 入讀演藝學院前,我先參加亞洲電視訓練班,傳說中的「方法演技」,對年輕無知的我簡直像「如來神掌」般神秘,但訓練班的老師們,從來沒有洩露些微天機,有天實在忍耐不住,偷偷向其中一位老師請教:「老師,什麼是方法演技?」那位老師是個和藹老人,聽完問題後頓了兩秒,然後慢慢回答說:「方法演技是一種運用方法的演技,這種演技是有方法的。」 我聽完後,也停頓了兩秒,然後幽幽地發出「哦」的一聲,心想,完了,我真的要上雪山訪尋名師了,於是,從那一刻起,我決心暫時放棄我的演藝事業,考入演藝學院。 <stro
我們正活在沒有主義的年代。 上個世紀,主義氾濫;寫實主義、自然主義、象徵主義、達達主義、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未來主義每個 -ism 都有偉大的宣言,皆賦予藝文高操的使命。1960年代之後,後現代主義取代了現代主義,之後更冒出解構主義、後結構主義、後殖民論述、酷兒理論一棒接著一棒,主義的火炬像奧林匹克運動會似地遞傳不絕。然而到了21世紀的今天,主義已大致消失,人們不再妄言或不敢奢言主義。即使在後現代主義的火苗早已滅熄、面臨全面破產之際,人們都懶得正式地為它敲下喪鐘,以致於轟轟烈烈而來卻悄悄然地走了。 「沒有主義」意味「沒有主意」。對於世界局勢、生態丕變、病毒危機、貧富差距、白熱化的歧視與仇恨等等,人類束手無策,只能順勢應變卻想不出治本的藥方。彷彿諸神的黃昏,思想界奧林匹亞的智者們的腦袋再也孵不出新的主義。 何以致此?我想搞懂。即便是藥方難產,甚或情況已無可救藥,我還是想搞清楚咱們所處的年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這樣的年代對藝文生產有何深遠影響。 說來話頭長,權且從法國當代哲學家洪席耶講起。幾年前我發表《別預期爆炸:洪席耶論美學》,不加詮釋地介紹這位哲學家對藝術的看法。很多朋友跟我說看不懂,其實他們只是沒耐心,不想搞懂。另一方面,不少讀者對洪席耶有所誤解,例如以為「洪席耶反對政治藝術(political art)」。於此,我想藉此專欄釐清一些觀念,先跟大家談談洪席耶帶來的啟示,再來一步步推展至和時代精神相關的話題。 首先,一些基本概念有其必要。 倫理體制 洪席耶回顧西方藝術的發展,從古希臘時代一直到21世紀歸納出3種主要模式並以「體制」名之,因為各個模式不但對藝術有特定要求,且規範了藝術的實踐與評價,儼然具約束力的制度。 最早出現的是藝術的倫理體制(ethical regime of art),以柏拉圖的哲學為其源頭。簡單而言,倫理體制認為藝術就是「模擬」,但對於模擬的「失真」耿耿於懷:模仿再高明也不可能和本尊一模一樣,因此藝術只是真實的替代品,總讓人感到遺憾,甚至失落。對這個體制而言,一個作品的構想新穎與否、美或
若以10年作為一個世代,我覺得近10年的台灣劇場呈現出某種斷裂,大概僅次於解嚴時期的小劇場運動,原因可能是電信4G普及、網路視訊串流、藝穗節等,因篇幅所限無法深入探究。我想描述這樣的現象,就讓我們先回到10年前看看當時狀況。
我演了大半輩子的戲,挖掘無數女性人物的內在,演戲這件事在我的認知裡,已是再自然不過的反射行為了。但拿筆寫專欄,這可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呢!心情忐忑又興奮。說起京劇我總是興致勃勃神采飛揚,這會兒要用文字表達組織心中的想法,真覺困難萬分卻又喜歡這樣的挑戰,勇敢接受也是一種對生活難得的激勵方式吧。 許多人對我當年如何學戲很好奇。其實進劇校前父親徵詢過我的意見,當時的我,既沒有看過戲也不知道什麼是戲,卻一口答應了,因為對上學一成不變的學習考試充滿了厭倦感,也許因為少了父母的照顧教導而提前叛逆了。現在想來從小母親離開,對一個兩歲的孩子來說是無法正常過生活的,多少令我終生都伴隨著一份無名的孤獨感。 父親是我此生的領路人,冥冥中把我送往戲劇的道路上,至此我幾乎是獨自一人經歷著生活的考驗。作為一個幼小的孩子,成長時沒有父母的照看,是辛苦的。但作為一個需要嚐遍人生滋味的演員來說,這些歷程卻像是上天賜予的大禮呀!我生命中所有的大小事,點點滴滴,一切經歷,都在戲中角色人物裡得到對照和印證。如此看來,只要相信命運之神,祂確實會用心照顧每個人吧。 說起命運之神的眷顧,我在1991年拜入了梅門,這椿拜師典禮,在當年算是兩岸戲曲界很重要的大事呢!報上記載著梅蘭芳之子梅葆玖首次收徒,來自台灣寶島的魏海敏。北京前門飯店舉行拜師儀式,賓客百來位,到場祝賀嘉賓皆為京劇界著名表演藝術家、演奏家、政府官員等典禮簡單,不失莊重,也為兩岸交流迎來新的篇章。當年的大陸已經不流行收徒弟,都是在學校體制內學習。 我拜師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對梅派表演藝術更加了解更為精進。不幸梅老師於2016年去世,回想過去奔波於兩岸近30年間的師生緣,和無數名家同台演戲,學習到的方方面面實非筆墨所能描述的。 在學習過程中,我的生活重心和演出舞台還是在台北。不論是國光劇團、當代傳奇劇場,不管傳統戲抑或新編戲,在雙城的學習和實踐中,我的表演能量漸漸壯大堅實,對藝術的概念也不斷變化成熟。 今年,我也開始收弟子代師傳藝了。國光的黃詩雅和興傳奇的黃若琳、陳允雯,她們幾位都有很好的條件,只是會的傳統戲怕還需要更多些。為了應付現今劇團繁重的演出工作,對一些梅派藝術精緻的細節要求就更顧不上了。我身為梅葆玖老師肯定的開門弟
工業革命曾淘汰大量反覆動作的勞工,人工智慧則將取代一些知識性甚至創造性的工作者。需要執行極細膩動作且包含機遇詮釋成分的現場音樂演奏者,在這波AI風潮裡得以倖存,除非第六波的大幕揭開時,跑出來是個生化機器人!
步入婚姻以前,心動的一百種理由 吳定謙:既然要聊婚姻,我一開始就想講垃圾話。前天我在網路上,看見淡水有家海鮮餐廳叫做「海風」要結束營業了,那時候我不是丟到我們家的LINE群組嗎?因為印象中小時候媽媽有說過,那是她跟你第一次約會去吃的餐廳,我就說:「你們的回憶好像要少一個囉!」結果你竟然回說:「不是喔,我們第一次約會是去吃湯圓。」兩人就開始爭論。我當下超想退那個群組,不應該挑起這場紛爭的。 吳念真:我這個人是用畫面來記憶的,所以對那天的記憶還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去聽民歌,結束以後就去吃湯圓,連她穿什麼衣服我都隱約記得,甚至那天她說了什麼話她說小時候「在家做湯圓,最困難的是把花生脱膜!」這種細節我都記得。只是她可能不記得這是第一場約會吧。 吳定謙:我跟太太結婚前的記憶,有件事情我印象很深刻。我們第一次聊天的時候,她提到自己有在做LINE貼圖,然後就直接送了我一組!其實那個貼圖不貴嘛,可是收下她自己創作的東西,對我來說很珍貴,還不是隨便的一個禮物,是她自己畫的。 吳念真:這個我可以理解,如果有人送來他的創作,我也會覺得很高興,因為我們知道,創作是某個人集中精神,專注完成的,完成這個是要花時間花腦袋的。 吳定謙:再加上我們物質慾望都很低,節日也不會特別送禮。啊,這讓我想到,我送過你最喜歡的禮物某一年暑假我去紐約玩,覺得那城市的光影跟台灣很不一樣,就拍下來、洗成5乘7的黑白照片,然後放進相框送給你。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總是有些禮物會在看到的當下,重新讓人想起那種「想要把這一刻分享給你」的心意。 想像中的婚姻,從看見對方的家庭開始 吳念真:但是真的要說齁,我之所以會結婚,當時也不是因為「愛到想要跟這個人過一輩子」。在我那個年代,我30歲才結婚,算很晚了,我是家族的長孫,那幾年祖父生病,我爸爸就問我有沒有交往的對象,他說如果訂婚的話
亮:「續聊天」不再續了,為了和長期支持我們的讀者,以及苦等我們拖稿的編輯道別,你提議,這次就來聊聊「結局」,劇場裡令人難忘的好的收尾方式。 為什麼觀眾期待在劇場裡看到厲害的結尾?在《終結的意義》(The Sense of an ending)這本書裡,作者克莫德(Frank Kermode)寫道,「書籍的巨大魅力之一就是它們不得不有一個結尾」。雖說印刷工業的興起,使得說故事的媒介從口傳變成書籍,導致說故事的人走向沒落,說故事的技藝卻發生了大爆炸,現代小說家紛紛使出奇招,就是為了挑釁讀者的各種期待。結果,讀者最期待的,反而是作者的挑釁,一本小說被作家琢磨得那麼久,理當有個不俗的結尾才對。 這大概是另一個劇場離文學更近,離電影或影集更遠的地方。賣座巨片裡多的是只求觀眾Happy的ending,追劇追到一個爛尾雖然令人很火,去追下一部也就撲滅了,一齣戲的爛尾卻很容易造成內傷。尤其是經典戲劇的改編,就算最「忠於原著」的那一些,也忠於出了好多個不同的版本,一齣戲演到最後要是了無新意,觀眾承受的不只是浪費時間,那是浪費生命,而且是好幾代人在歷史中詮釋的生命被浪費了。 你先聊聊幾個劇場裡的好結尾吧。 「誰可以一再復活?」 芝:無論是什麼形式的敘事,結尾都意味著這段故事終究要面對,如何指向時間的凹折和告別,在最後確定這次敘事所詮釋的專屬時間性。它自身必須要具備推進與來回調度時間感的敘事速度,或許圓滿、或許輪替、或許毀滅、或許懸置,成為故事對於世界的一種凝視、控訴、歸納、提煉,而非現實時間感受上的單向線性複製,因此故事不斷在製造時間的節點,提供潛入夾層的機會。在最後的時刻,得以看到詮釋的時間性迴路,並且透過此,再次地重新認識與詮釋剛結束的故事。 所以結尾倒不必然要有出其不意的反轉或解答,那好像是太小心翼翼要服務我們今日過於疲乏的官能刺激。有時候看到所謂太過後設解構或強調民主開放的結局,也會令人厭煩,想說創作者未免也太狡猾或甚至有些犬儒,落入消費和不直面辯證的虛無。倘若結束是關於提供時間性的確立和對其的觀看,身體展演和敘事皆有見證的意義,那麼最後的揭露,則是關於這趟敘事歷程的寓言意象。
講座結束後,我的腦中滿是想法。想著過往人們結合自然法則所創作的其他案例,也思考自己能如何在藝術實踐中與自然共舞與此同時,我也想到了這樣臨時參加(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免費餅乾!)的講座,是如何突然讓我以一種新的方式思考世界,以及我和世界的關係。
「老師,妳真的很會說故事!」在大學教過的學生來家裡探望我,提到他們從前很愛上我的課。被誇獎好開心啊,卻也讓我想起,雖然喜歡歷史,但自己的國高中時代,不太享受上課,老師讀著課本,多半只關心考試成績,本該立體生動的歷史故事,被硬生生壓扁,塞入教科書枯燥無味的平面陳述裡。 人類天生懂得「腦補」。我們有視覺化的大腦,能在短短13毫秒內能處理圖像,約莫是每秒75幀的速度;正因如此,融入視覺效果的故事不管是肢體表演、影像或圖表都會創造強大的敘事效果,而且非常有吸引力,能讓觀者更加投入。試想,以下哪種講法讓你印象較深刻?「他很窮。」還是「他選了所有褲子中,唯一沒有破洞的那件,坐在老舊的沙發上。」不管透過文字還是視覺呈現,有場景、故事化的陳述,絕對能加速大腦的資訊處理,讓我們更有感觸。 故事使人產生同理心。認知神經科學家們做了很多相關實驗,例如,讓一群受試者看電影,好了解故事在我們的大腦黑盒子裡,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在實驗中(看電影時),受試者戴上裝有測量儀器的頭盔,在過程中測量他們的心跳與呼吸,除此之外,受試者身上還貼了排汗追蹤器。準備就緒後,開始播放 007 電影。電影一邊播放,研究人員一邊密切觀察受試者的生理反應。他們發現,只要詹姆士.龐德(男主角)遇到危險,像是快從高樓墜下,或是跟壞人打架時,本來稍微分心的觀眾會全神貫注,甚至開始流汗,而且脈搏跳動速度加快。更有趣的是,入戲同時,受試者的大腦會釋放一種神經化學物質,叫做「催產素」。 在演化過程中,我們的大腦發展出說故事的能力,人類開始會說話,就懂得用想像力編織故事。古早時代,我們的老祖先會在一日勞動結束後聚在一起,把農耕、狩獵、採集、建造時接收的外在刺激,講成故事互相分享。不知你有沒有類似經驗:只要聽過某人的故事,即便不認識這個人,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產生聯繫?原因就是聽故事會讓我們的大腦分泌了「催產素」,把它想成愛與關心的荷爾蒙吧,這樣會比較好理解。 聽故事時大腦產生的催產素,是愛與關懷的信號:用前一陣子超紅的日劇《初戀》為例,只要男女主角不斷錯過,觀眾就備感揪心,因為我們和這些角色一樣,曾經經歷初戀的甜蜜與苦楚,進入故事的同時,大腦便開始釋放催產素,認同感愈高,所分泌的催產素也愈多;我們不只是觀賞純愛影
YC, 那天我夢到了影片中的一個場景,一群藝人在暗夜中狼狽地提著行李,左躲右閃,尋覓安身之處。我的眼眶成了一個長鏡頭,遠遠地、靜靜地,看著自己加入他們,和隊伍中的男女老幼,沿著牆面緩緩地移動,彷彿牆磚以堅實的後盾頂住了我們孱弱的身軀。領頭那位會先邁出幾步,聆聽,探路,確定轉角安全,就帶領我們橫過一道街區,但很快,遠方的槍聲又讓我們退回來,只好轉向另一個方向,伺機而動。跟著,我們瞥見街道的另一端有兩方對峙,簾幕拉開,一方前進、一方後退,有人被打死,有人把武器丟掉跑開,未幾,後退的前進,前進的後退。歌聲響起,「消滅國王的徽章、律法,那是我們的恥辱,被奴役的勞動人民們,不要害怕鮮血的威嚇!」「法西斯要繼續到何時,能忍受目睹祖國滅亡的煎熬嗎?」「革命者們、兄弟們,站起來吧!」我們目擊並經歷,必然的捲入,我們知道處在某個歷史轉折,卻無法判斷命運軸向,只好一路躲躲藏藏、奔走復返,螻蟻般移動著,存活。 是的,你猜對了,這個夢來自前陣子在光點看的電影,1975年,長達4小時,約百來個鏡頭,「希臘近代史三部曲」之二,安哲羅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的《流浪藝人》(The Travelling Players)。影片以流浪劇團在希臘各地演出《牧羊女高爾芙》來穿針引線,每次演出的中斷就是一次歷史的演變,空襲、謀殺、逮捕,從1939年到1952年,田園牧歌與動亂時代,舞台是歷史,獨裁者、反抗者、解放者、被壓迫者,以「希望」之名輪番上陣,然後我們看見的是,一群藝人在鄉鎮之間艱辛的顛沛流離。戰爭、改革、抗爭,不是應該帶來更美好的事物嗎?不是應該帶來更穩定的生活嗎?眼簾所及卻是滿目瘡痍、殘落、毀敗,灰撲撲的一片大地。他們總是在移動,荒蕪的街道、蕭瑟的城鎮、嚴酷的山陵、廣淼的海邊,有的知道要去哪但不知道要找什麼;有的知道要找什麼但不知道去哪;更有的,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該找什麼,只是活著,想辦法活著。 安哲羅普洛斯鏡頭下的人物,鮮少特寫,幾近面目模糊,很難即刻讀出他們在想什麼、感覺到什麼,彷彿是不具心理深度的個人。鏡頭不說明,只是呈現。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在曖昧當中有鮮明姿態浮現,他們的行徑,每次移動的轉折、凝望,理想主義者、投機分子、告密者、游擊隊、叛徒、受屈辱
2023年1月5日,我與台灣優秀漫畫家廢廢子合作改編的漫畫《直到夜色溫柔》上市了(臉譜出版),劇本〈直到夜色溫柔〉收錄在《服妖之鑑》劇本集中,歷時兩年的改編過程,與漫畫家討論到一些跨界轉換的敘事方式,再度感受到不同敘事媒介的獨特之處。 在日本,大部分漫畫家同時負責劇情與作畫,但也有一部分不擅長故事的漫畫家與原作合作、或者是不太擅長畫圖但很會講故事的轉任原作者;如台灣知名女星白冰冰的前夫梶原一騎(《小拳王》、《巨人之星》)、創作出《哭泣殺神》被稱為劇畫巨匠的小池一夫、負責《棋靈王》原作的堀田由美、近期熱門的《葬送的芙莉蓮》的山田鐘人,但最有名的原作應該就屬樹林伸,筆名多達7、8個,包括《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的天樹征丸、與姊姊合寫、筆名為亞樹直創作的《神之雫》。 時間長度決定了表達媒介不同 〈直到夜色溫柔〉由10個短篇組成,每篇的角色不同,以CP值來說,非常不適合劇場、影視演出,畢竟每多一個演員就多一筆費用,再加上此篇描述的是10個約砲╱非典型關係的即景,有不同性別、年齡、身障,在身體與角色質感上需呈現出某種「社會眾生相」,比如其中侏儒的角色,一出現侏儒的樣子就對了,不是演技有辦法演繹的,是以,彼時收到在臉譜出版的編輯小綠的改編邀約,立刻發覺漫畫或許某程度來說是最適合這個劇本的呈現方式,一方面可以避開性愛段落呈現的尷尬,一方面也不用困於難找侏儒、跨性別演員。 製作影集時,從其他同事開發的案子,發覺短篇故事實在難以在台灣目前的環境中好好呈現,因為每換一個故事都是一個新的場景、演員、美術、道具,最符合經濟效益的是一組極具魅力的角色可以在固定幾個場景中愛恨情仇,美國名編劇艾倫.索金(Aaron Sorkin)在大師班的錄影課程中分享,影集是一個地方的故事,如一家醫院、一個電視台等,電影是「一個人最後死了」(不管這個死是不是實質意義的死)。 電影短片與長片是不同的敘事邏輯,舞台劇也更少見短篇作品,但反倒是漫畫,常常看到喜愛的漫畫家出版短篇作品集,我特別喜歡清水玲子與藤本樹的短篇,充滿想像力,短篇特有的「餘韻」盡在其中。時間長度決定了適合表達的媒介,順帶一提,影集並不適合改編成舞台劇,除非找到一個適合舞台劇長度的敘事觀點。 台詞決定
按照2004年交通部台灣節慶活動補貼作業要點,「風味餐」的定義如下具地方特色之餐飲,如「客家菜」、「原住民餐」、「茶餐」、「花餐」、「紹興酒餐」等。 今年1月布魯塞爾的展覽開幕酒會結束後,好友、策展人克里斯多福揪人一起吃晚飯,他以不可撼動的語氣說:「任之難得來布魯塞爾,當然要嚐嚐道地的比利時風味餐 !」 我們隨著他在錢幣劇院(La Monnaie)也就是皇家歌劇院一帶拐來拐去,方向都搞糊塗了,只見克里斯多福推開一間店面不起眼的兩扇門,保暖的絨布門簾還沒拉開,炸物的氣味便撲鼻而來。挑高的餐館一派啤酒屋擺飾,菜單上的比利時風味餐從香腸、兔肉、啤酒燉牛肉到列日(Lige)甜醬燉肉丸一長串,及至菜餚端上桌,每個餐盆都浮著大塊的肉塊或肉丸,棕色的肉汁在昏黃的燈光下呈現一種像蜜蠟又似琥珀的神秘色彩,3位比利時朋友一致讚賞:「道地的比利時風味餐,就是法蘭西品質加上德意志的分量 !」 「法蘭西品質加德意志的分量」?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垂想了半天,突然想起這幾個月常在法國音樂台不同節目中聽到的一句話,每次播放這首d小調交響曲(編號FWV48),「法蘭西色彩加上德意志的結構」這句台辭就被拿出來重複一次。唉,法蘭西加德意志,這標籤在普法戰爭跟世界大戰期間隨便貼一下,管你美人明星知名作家通通抓去槍斃,就像你今天說某某作曲家兼具「烏克蘭的抒情跟俄羅斯的豪邁」,不被亂棒打死才怪。那麼,誰又是這個兩邊不是人的苦主呢? 塞撒.法朗克(Csar Franck)是也。他1822年出生於比利時列日(當時由荷蘭王國統治),1873年歸化為法國籍,1890年過世於巴黎。法朗克先生生前備受敬重,兼具作曲家、鋼琴家、管風琴家、教師多重身分,即興演奏的才能更是高人一等。d小調交響曲是他完成於1880年代的晚期作品。 恕我斷章取義長年為紐約時報撰寫的樂評的H. C.荀貝格在《國民樂派》這本小書中說:「從現代人品味看來,法朗克的缺點在於太賣弄半音階,太自我陶醉,太膩人。」又評論法朗克跟他的門生:「他們的音樂有矛盾曖昧之處,儘管這些法國音樂家盡力避免華格納,作品中卻有著華格納作品的傾向。」至於d小調交響曲,H. C..荀
線材是將訊號透過實體的線路傳輸到線的另外一端,達到訊號傳遞的效果;隨著時代科技進步,在劇場演出中也開始有了無線傳輸,讓演出進行過程中可以不受到線路的影響,變得更為自由。無線傳輸是透過電磁波傳遞,隨著不同的頻率、強度就有不同的應用,例如手機行動設備、廣播、微波爐、無線電、Wi-Fi分享器甚至X光等。 還記得2000年時有一則新聞,一位來自中國的女士張穎,她自稱能隔空抓藥治病,在那個通訊科技還停留在B.B.Call、黑金剛的時代,她居然可以連線太乙真人,從空氣中的電磁波裡取得仙丹,讓信眾服用來醫病。雖然現在就像我們用筆電以 Wi-Fi 下載資料,然後就可以3D列印出一尊航海王玩偶一樣,但這在當年簡直神奇非常。隨著信眾愈來愈多,張穎竟然也成為像宗教一般、許多人趨之若鶩爭相拜訪的對象,直到最後被一位魔術師踢爆造假斂財,事件才告一段落。但這則新聞卻也同時將無線與中心化的概念,以非常生活的形式展現出來。 無線傳輸透過無所不在的電磁波作為介質傳遞訊息,除了接收與發送端,也需要對頻。可以如此想像:有一對小情侶在談戀愛,他們必須知道目前彼此正在談戀愛,所以要是沒有類似告白的舉動來調整頻道,就可能有一方還以為彼此只是朋友或同事,繼續以錯頻的方式相處;但若告白成功,調頻也就成功了,就可以正式取得連線。月老在他們小指上綁了一條看不見的紅線,兩個原本獨立封閉的個體,彼此將原本沒有意義的物件,透過自己將愛意傳遞給對方,也許是今天穿的衣服,說了一些濃郁情話,或是買了一朵花。同時彼此也開啟了感官接收,看到對方穿上自己喜愛的洋裝,聽到對方表示為什麼喜歡自己,或是收到那一朵玫瑰花。以上這些通訊雖然都看不到那一條紅線,兩人卻因此而更了解對方。 只是,雖然他們是用無線傳輸,但其中一邊背後所連接的,有可能是一排以線材連接的伺服器群。然而,讓更多的無線設備連接到自己的伺服器,將對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也就是中心化。就好像臉書、Google,它們就是本體為伺服器,透過無線設備連接到自己。如此,即便說是無線,但嚴格來說,也只是有線的延伸。 在過去,中心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真空管電腦,人們必須到眼前這台電腦膜拜。隨著時代進步,巨大的電腦成為了一台台的桌上型電腦,但我們依舊到公司、機構去使用它們。現在,人人都有一支手機,透過無線網路連線到伺服器。其實,無
進入學院前,翠霜就已經享受創作的樂趣,相對於台灣循序漸進的舞蹈環境,她早有了自己想做什麼的自覺,後來考上文化舞蹈系,主修芭蕾更愛現代,在余能盛老師介紹下,畢業後前往德國,考上福克旺舞蹈學校。這裡是她的轉捩點,在台灣學到的,在福克旺都不重要,她在這裡學到最重要的是「表演」。
長期朝夕共處、彼此相知相惜,作品能將演奏視為存在的目的;而演奏者到達那種境界後,也有資格喧賓奪主,充分表達對作品的意見,多麼浪漫呀!可惜的是,近年不時看見一些生吞活剝、倉促排練,首演即終演的作品發表,譜面容或洋洋灑灑、演奏容或技巧高超,卻少了溫度,感覺比較像是一夜情。
畫家達利1931年畫作《記憶的堅持》(La persistencia de la memoria)超現實夢境一般的畫面中,3面時鐘像融化的軟酪慵懶地癱軟下垂。這個20世紀最知名的圖像無人不曉,幾十年被複製成各式商品,販售到世界各地。 話說今年夏天歐陸高溫不退,長達數星期不下雨,熱浪來襲時,溫度直飆攝氏40度,法國南部不斷傳出森林大火,不但造成大量財物損失,更造成生態恐慌與危機,以致政府相關單位屢屢貼出橙色甚至紅色警告。8月某一天吃過午飯,在Thorens TD126老唱盤放上一張葛拉佩里(Stphane Grapelli)的黑膠唱片,歌曲《鴛鴦茶》(Tea for two)在嗶嗶啵啵的輕微炒豆聲中流洩出來。爵士小提琴的吳儂軟語讓人放鬆地躺在沙發上,暑熱中睡意襲來,慢慢地,不知是傳動的馬達出了問題,還是黑膠不耐高溫,像燒仙草一樣融化成達利的時鐘,樂音跟軟酪一樣不規律卻堅持不絕地在唱盤上轉動、播放開來。 人云「淘寶」,我卻覺得像「拾荒」,從購物網站撿回來、40多歲的Thorens唱盤經各方賢達仁兄大德修繕,始得重見天日。說來慚愧,黑膠聽了這麼多年,朋友轉送發燒前輩撰寫的秘笈始終只讀了半部,雖然有樣學樣地在壁爐前音道交集處的「皇帝位」擺了張扶手椅,可惜每天早朝午朝黃袍還沒加身,也不管冬暖還是夏涼,貓大爺就搶先「登基」呼呼大睡了。更糟地是,在法國住了半輩子,沒習得一絲法式優雅,老家同好聽黑膠古色古香,不但要弄上幾支幾幾年份的法蘭西、義大利紅酒佳釀,還得配一碟來自某某產地的松露、鵝肝醬,小弟聽黑膠,卻從來沒記得出門左轉拐幾條街去家樂福打瓶紅酒,順便買個鵝肝醬罐頭回來。 這種粗枝大葉對待黑膠的「聽」法,親像90年代從國內紅到威尼斯的藝術家李銘盛喝咖啡。雖然今天還記得李老師的人不多,但他試圖在北美館潑糞以及在威尼斯雙年展灑牛血的行為藝術早已成為傳奇。他喝咖啡的方式是我多年前從共同的好友那裡聽來的,真假不得追究,但美麗的故事訛傳一下無傷大雅。據說李老師當年蟄居新北市山區,凡友人帶上等咖啡粉去看他,他也不用濾紙,一律用鋼杯泡煮,友人看不下去,他卻本色地回答:「好的粉怎麼泡都好喝。」 我開始聽黑膠,應是弱冠之齡。父母親收藏的一疊黑膠,正版的沒幾張,幾乎全是松竹早年翻製的,卡拉揚指揮的老柴《悲愴》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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