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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流放小岛为渔家女玉凤所救,两人成婚,生子蜉蝣。(传大公司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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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看云

关于《金龙与蜉蝣》

这是一场典型的以权力和人性的绞杀为祭台而建构起来的剑与血的祭礼,它从传统戏曲的格局中,蜕变衍生出一种以拷问人性为基本美学主题的新思路和新理想,在现代文化的视角中,让「戏曲文学」重新回到「人学」的创作轨迹。

这是一场典型的以权力和人性的绞杀为祭台而建构起来的剑与血的祭礼,它从传统戏曲的格局中,蜕变衍生出一种以拷问人性为基本美学主题的新思路和新理想,在现代文化的视角中,让「戏曲文学」重新回到「人学」的创作轨迹。

上海淮剧团《金龙与蜉蝣》

2月28〜3月2日

国家戏剧院

九〇年代初,当一位年轻的剧人在他那部充满惊心动魄和人心乱象的文本上,写上《龙种》两个字时,他没有想到,这部以春秋干戈为背景而营造的一场血与剑的祭礼,将从此标志著一种新的戏曲理念的诞生,并将注定载入中国当代戏曲发展的史册。

这部名为《龙种》的剧作,日后公演时被易名为《金龙与蜉蝣》。应该说,淮剧选择《金龙与蜉蝣》是殊为偶然的,但它那种有别于传统艺术况味的新美学理念的萌发,则是必然的。

贡献这一新美学要旨的剧人,名叫罗怀臻。

淮老五的昔与今

我们至今无法确切知道,名列上海剧坛「京昆越沪淮」排行榜之末的淮剧,是如何浪得「淮老五」之称,但却可以从中想见这一剧种在上海剧坛的尴尬和无奈。不过,在历史的沧桑烟云中,我们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它曾经拥有过的一页灿烂。

淮剧,旧称「江淮戏」,其文化地理版图座落于江苏北部、上海和安徽部分地区,它所使用的江淮方言,乃是有明一代的钦定国语,俗称江淮官话,其渊源载之于明《永乐大曲》。

一九五三年上海成立人民淮剧团,后改名为上海淮剧团,拥有何叫天、马麟童、徐桂芳等多位知名表演艺术家。其代表人物筱文艳曾享有「淮剧梅兰芳」之誉。淮剧的总体风格朴实、爽快,秉承了元曲明剧中自然酣畅、直抒胸臆的民间遗风。在淮剧演出史上,其演出剧目素有「九莲、十三英、七十二记」之说,著名传奇有《探寒窑》、《三女抢板》、《哑女吿状》等;经典折子《女审》(敍述陈世美负情寡义,秦香莲愤而从戎,并亲审陈世美)是迄今为止,我们在古典题材剧目中所能看到的最为充分表现女性独立人格和自主意识的菁英之作。一九六三年秋季创作排演的现代戏《海港的早晨》,日后不久便被改编为现代革命京剧《海港》,成为著名的八大样板戏之一。然而当迫近八〇年代,一个充满危机的时代降临了,中国大陆的所有剧种几乎都被迫从主流艺术的中心行列退向边缘地域。同样,淮剧也没有任何理由逃脱这一盛极而衰的艺术之劫,一切风华俱成追忆。

多少年以后,真正能够改变淮剧窘困局面的,应首推《金龙与蜉蝣》的出现。关于编剧,台湾观众也许不熟悉罗怀臻这个名字,但提起雅音小集郭小庄前曾搬演的京剧《归越情》,以及九四年上海越剧院赴台演出的《真假驸马》,观众就不会陌生了。事实上,这两部剧作同《金龙与蜉蝣》均出自罗怀臻笔下。

回归于「人学」的都市新淮剧

从表层角度来看,《金龙与蜉蝣》的剧名体现的是一代君王父子,而它的原名《龙种》,则在深层的意义上,暗示了它所蕴藏的有关权力与血缘高度冲突的残酷关系。故事敍述西周以降,某诸侯国楚裔一脉宫庭叛乱,公子金龙与大将牛牯交换头盔后,亡命海岛。三年后,金龙复国并诛杀牛牯,却误以为自己的儿子蜉蝣为牛牯之子而将其阉割,其后因发现头盔而心智溃散。为江山计,金龙再度诛杀蜉蝣,并立蜉蝣之子孑孓为一代传人,就在孑孓踏上龙座的同时,孑孓一剑洞穿了金龙……

这是一场典型的以权力和人性的绞杀为祭台而建构起来的剑与血的祭礼,随著孑孓踏上王位,全剧迈入悲剧体验的心理高峰,刹那间,世事俱已惘然,一种天地悠悠、惟余茫茫的沧茫景色和现代孤独感,涌上心头。此刻我们无法不思想起那著名的自我诘问的命题: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

然而,通过这种惨烈的心画意象,我们也同样发现了《金》剧的主题内涵中,实际上孕育著一种更为深沉的人道热情和对生命的终极关怀。的确,当在有限生命旅途中企图实现自我超越的时候,往往横亘在面前的将是一段沉痛而苦难的心路历程。

不同于传统戏曲以演员为中心的表演形式,《金》剧重新确立了「剧本,乃一剧之本」的概念在现代戏曲中的主体地位。它从传统戏曲的格局中,蜕变衍生出一种以拷问人性为基本美学主题的新思路和新理想,在现代文化的视角中,让「戏曲文学」重新回到「人学」的创作轨迹。这一点正是作为「都市新淮剧」的《金龙与蜉蝣》,不同于传统戏曲观念的分界线所在。

然而仅仅有这一点是不够的,《金》剧整个舞台所营造出来的故事张力和视觉形象,几乎掩盖了文本在创作上所贡献的一切美学理念和艺术成就。它的导演创意、灯光设计、场面调度和音乐语汇,都呈现出强烈的现代意识。换言之,它们都不再是单独的,静止的,而是本身作为一种「艺术语言」来参与对舞台时空、情景、气韵的塑造和表达。它以血与火的意象作为总体画面的韵律和精神,以拙朴而略带远古神秘的画面为造型,使整个文本的现代思想内涵,有效地积淀在音、舞、光、色、形体等构成的舞台艺术中,从而形成一种西方哲人慕求不已的「有意味的形式」。

如果把戏曲的表演理解为一种有规律的自由运动,并在这种运动过程中,以灯光、音乐、舞美等现代艺术画面、造型的内涵来扩张舞台艺术的视觉冲击力,《金》剧的美学特征即在导演郭小男如是的理念中营塑而出。

 

文字|孙瑞清 上海特约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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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与蜉蝣》获奖纪录

一九九三年,获得上海新剧目展演最佳剧目奖。同年,获全国戏曲交流演出大奖。—九九四年,获首届「曹禺剧本文学奖」。同年,再获文化部「文华奖」及「宝钢高雅艺术基金会」所颁最佳编剧奖。同年,主演梁伟平(饰蜉蝣)连续获得第五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主角奖榜首,及中国戏剧梅花奖主角奖。一九九七年元旦,拍摄为戏曲电视剧的《金龙与蜉蝣》获得第十一届全国戏曲电视剧奖颁发的特等奖,囊括表、导、灯光等所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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