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其楣将于台南人剧团执导《一年三季》一戏,她表示此剧希望透过从「外地人」到「在地人」的观点,从而重新检视女性在台南的文化习俗和人情脉络中的才情与自我。然而,当面对问及「外地人」与「在地人」分别指称为何时?汪其楣则一贯笃定与坚诚地说:「两者其实都是我。」
台南人剧团《一年三季》
4月15〜16日
台南市社教馆
如果说南台湾剧场界在去年一九九九年上半年最重要的一件盛事,是结合全国剧场界人才与剧团的力量,举办了一场南台湾史无前例的「台湾现代剧场硏讨会」;那么,剧场界资深编导汪其楣受邀正式南下成功大学执教,应该可以说是去年下半年最令台南剧场界振奋,亦是値得长期关注的一件事情。
长久以往,观察汪其楣历年来不论是编剧、抑或是导演的每一项作品,无论是一九八七年带领国立艺术学院戏剧系学生创作的《人间孤儿》,或者是一九八九年的《大地之子》,以及一九九二年持续之前《人间孤儿》概念所延伸的《人间孤儿-枝叶版》,甚至是以台湾原住民为主题的《海山传说.环》(1994-1995)等多出戏,总会令人在其创作的过程中,嗅闻到汪其楣在题材表达时所流露出的浓厚在地人文丰采,与对自我生存环境思考的多重「台湾情怀」。
身属于随战后台湾一同成长的第一代,汪其楣以自身生命经验台湾完整的社会转型与蜕变的历程,台湾这块母土与之紧密贴实的依存关系,著实是她潜意识里创作投射的来源。相较于一九九七年《记得香港》中,以台湾(台北)人的视角阅读与搬演记忆切片中的香港,以及一九九八年以都会心情照应城市男女情爱的《复制新娘》;此次汪其楣将于台南人剧团执导《一年三季》一戏时,其双重身分的特质,更提供了她在面对台南特有的文化属性与台南人独有的内在生活时,更为多元的观照与想像。
外地人与在地人的双重身分与观照
《一年三季》除了是汪其楣对于台湾气候中无冬的印象与体会;剧名的概念亦源自于台湾稻谷一年中有三季的收成时节。藉著三次收成的暗喩,来说明主角香莲人生的三个重要阶段;而剧中三位主要女性所被赋予的春子、香莲、秋云三个名字,自然是来自于对春夏秋三季所延伸的文字想像。汪其楣表示,此剧希望透过从「外地人」到「在地人」的观点,从而重新检视女性在台南文化习俗和人情脉络中的才情与自我。然而,当面对问及「外地人」与「在地人」分别指称为何时,汪其楣则笃定与坚诚地说:「两者其实都是我。」对汪其楣以及多数台南人而言,「台北人从不注意南部的事」似乎已是一个长期存在的不争事实。然而,来自台北,所以是「外地人」,另一方面,如今身处台南,已是台南「在地人」的事实,却也让汪其楣得以「以外地人的观点,反映在地人的想法」。
多年来,凭借对「台南人剧团」创作动态与作品内涵的熟稔,以及与许瑞芳亦师亦友的亲密关系,在一九九八年春天谈定与「台南人剧团」的合作之后,汪其楣即站在以台南的地方特质、与因应该剧团现有条件的双重思考之下,将作品锁定以女性为主、演员人数较少的类型与规模,著手进行题材的摸索与搜寻。其间,女性巧手慧心的鲜明形象,以及洋裁师傅在汪其楣那一代的台湾女性生活中举足轻重的角色定位,加以台南的纺织与成衣业长期于台湾所占的重要地位,在在促使汪其楣想将这个职场的女性写入她的剧本之中。
特别是在台湾,女性扮演负责装点自己的那个主要角色的年代里,与洋裁师傅之间互动频繁且密切的生活氛围与情境节奏,对于走过昔日台湾记忆的人们(特别是女性)而言,那样的生活情调与温暖情谊,更是台湾人际关系中热络的缩影。而汪其楣心目中,「细心」且「讲究」的台南人特质,更可为如此的女性做最佳诠释与代言;于是依就回忆的足迹,以及与该行业友人的长聊,从而得以创作出如今《一年三季》的剧本。
此次邀请汪其楣至「台南人剧团」执导《一年三季》的制作人许瑞芳亦表示,《一年三季》是台湾第一出为女装师傅抒情又言志的台语舞台剧。透过剧中人物与台南当地海安路一带环境的转变,牵引出主角香莲面对未来的犹豫与未知。排练场里,一群以优雅台语发音,道出南台湾世俗人情的众多舞台角色,除了透过台词流泄出台南人对生活的期盼之外,可想而知,其实同时也凸显了台南人省视自我与追逐成长的坚韧性格。
剧中情境投射现实困境
十年前(1989),汪其楣导演的《大地之子》巡回全台鄕镇,在该剧中最后一场的〈一九九九〉中,所有剧中的学生角色在相继返回家鄕,赴每十年一次的同学会场合里,正好遭逢大地震的突然来袭。十年之后,台湾当下的现实生活,昔日曾经搬演的那一幕舞台印象,竟像是一记示警的预言,深刻且赤裸地描绘了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之后台湾的命运轮廓。
此次在台南,汪其楣虽然更换了一个时空场景,然而不变的是,喜说故事的她仍然以其艺术工作者先天的敏锐知觉感应著所处环境的周遭一切。《一年三季》,除了是汪其楣欲与「台南人」共同书写的台南经验与生命反省之外,或许,记录的注脚仍旧是其念兹在兹的母土台湾。
特约撰述|方静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