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化桂冠纷纷加冕于贝嘉身上,舞蹈依然是贝嘉生命的全部。布鲁塞尔、洛桑、巴黎、纽约、东京、北京、台北……,贝嘉舞作跟著城市一起存在,和爱舞人一起呼吸。
洛桑贝嘉芭蕾舞团《生命之舞》
11月22〜25日
国家戏剧院
好舞者除了要有完美的技巧,跳舞时也要懂得放掉这些技巧,并进一步感染观者跟著忘记它。
──莫里斯.贝嘉
十七世纪「太阳王」路易十四为芭蕾艺术推波助澜,十九世纪才有佩第巴远赴俄国播撒芭蕾种籽的事实。但是,二十世纪的法国,美术、音乐、戏剧、文学、电影等艺术成就傲人,舞蹈人才却略嫌薄弱。人们称颂于巴黎提供了狄亚基列夫、佛金、尼金斯基等人延续芭蕾命脉的舞台,邓肯、巴兰钦、韩福瑞、魏德曼、葛兰姆乃至保罗泰勒、碧娜.鲍许、季里安等天才相继冒出头,却始终不见有法国舞蹈巨擎的诞生。所幸,二十世纪下半叶起,莫里斯.贝嘉(Maurice Béjart)为法国带来了荣光,这道舞蹈光芒还跨越了新世纪,璀璨夺目。
国宝级艺术家的光环,对贝嘉来说等于是个混合体。比利时对贝嘉以国宾待之,法国绝不甘愿他国称贝嘉为国宝;而瑞士,贝嘉选定小城洛桑为舞团驻地,形成瑞士最珍贵的表演艺术资产。
一纸合约、一出《火鸟》、一鸣惊人
伟大舞蹈家的成功之路,都称得上传奇。一九二七年在马赛出生的贝嘉(本名Maurice Jean de Berger),十四岁起习舞,传统古典芭蕾舞者出身的他,十九岁以前墨守成规,转换于不同舞团表演,在「巴黎明星芭蕾」、「伦敦国际舞团」等登台演出的岁月,是年轻时代的美好回忆。
年少懵懂。一九五二年是对贝嘉(二十五岁)来说,是舞蹈认知的转捩点,由于签下一纸参与瑞典影片的合约,他为斯德哥尔摩的库尔堡舞团(Cullberg Ballet)编了斯特拉温基音乐的舞作《火鸟》L'Oiseau de feu,这段编舞机缘,让贝嘉满足于现代芭蕾知识的养成。
贝嘉体内流著实验创新的血液,创作思想很反动。为了打破学院派的籓篱,贝嘉常跑去画家兼雕塑家尼古拉.薜佛(Nicolas Schoffer)的工作室,尽情与现代金属雕塑共舞,原因是,「寻找新形式的舞蹈,在雕塑空间里挖掘肢体动力的新泉源。」于是,在那个时期,贝嘉偕同一两位同好参加了马赛第一届前卫艺术节,他与薜佛的情谊,至今传为佳话。
经过不断摸索的贝嘉,接著要展翅高飞了。一九五四年,贝嘉创设了「明星芭蕾舞团」(Ballet de l'Etoile,三年后改名为「巴黎舞剧团」),一九五五年,贝嘉编了自认为第一支重要作品的《孤独者交响曲》Symphonie pour un homme seul,四年后又发表《春之祭》Le Scare du printemps,国际舞坛惊艳于贝嘉的创作才华,贝嘉自此也跻身编舞名家之林。
比利时最耀眼的珍珠,西欧家喻户哓的人物
一九六〇年是贝嘉舞蹈生涯的关键年。他被比利时政府延揽,在布鲁塞尔德拉蒙内皇家剧院(Theatre Royal de la Monnaie)创设了「二十世纪芭蕾舞团」(Ballet du XXe Siecle),舞作一支接一支发表,所到之处广受舞迷欢迎。贝嘉与二十世纪芭蕾舞团的组合,不仅征服了观众,也成为舞蹈类书籍、杂志不敢遗漏的一章。
二十世纪芭蕾舞团的异军突起,改写了欧洲舞团的版图。在比利时文化国威和贝嘉个人名气的双重利基下,意兴风发的贝嘉展现了惊人的创作活力,舞作《波丽露》(1961)、《第九号交响曲》(1964)、《当代弥撒》(Messe pour le temps present,1967)等舞作,广受专业舞评家推崇。二十世纪芭蕾舞团是比利时表演艺术最耀眼的一颗珍珠,为西洋舞蹈史写下历史,每逢舞团推出新节目,观众趋之若骛,贝嘉也在西欧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尔后,贝嘉的舞者班底参加电影《战火浮生录》演出,爱将乔治.唐(Jorge Donn)主跳的《波丽露》Bolero,勾魂慑魄,散发火焰般的情欲,借由电影超强的播散力,贝嘉的《波丽露》成为经典中的经典,深深烙印舞迷心中。正因为贝嘉太受欢迎,当一九八六年比利时政府因删减二十世纪芭蕾舞团的经费预算时,贝嘉和比利时政府杠上了,次年他便愤而率班底出走瑞士洛桑。瑞士政府张开双臂欢迎贝嘉舞团进驻,极有先见之明,因为,「洛桑贝嘉芭蕾舞团」(Béjart-Ballet Lausanne)为这个以观光和钟表制造闻名的国度,增添了无以伦比的艺文魅力。
学问涉猎广泛,气度雍容华贵
综观贝嘉舞作的特征,华丽色彩几乎是必备,却美得令人目眩。「做爱,不要战争」,这是贝嘉追求的信仰,尽管世事难料,灾难不断发生,贝嘉在超脱想像的空间里,勾引出一种奢华欢愉的诱惑。「生、死、爱情」等三大精神主题,是贝嘉想探索、关心的创作诉求,借由舞作传达理念,无论古今素材,他常信手拈来,在欢笑与泪水中,进行一场盛大的舞蹈祭典。
从编舞、统领舞团到创办舞校,贝嘉的舞蹈王国,固若金汤,各式录影带影音产品,拥抱了广大社会群众。但是,成功绝非偶然的,艺术家靠的是才华,贝嘉的创作视野既深且广,他对音乐的掌握度,无懈可及;为此,我们可以看到贝嘉用贝多芬、莫札特、马勒的Song of Wayfarer、华格纳的《指环》、白辽士的《罗密欧与茱丽叶》等曲子编舞,他还挑战了斯特拉温斯基的《婚澧》,德国当代前卫实验音乐泰斗史托克豪森的作品Stimmung(1972)、法国现代乐巨匠布列兹的作品Le Marteau sans Maitre(1973),什么都难不倒贝嘉。他还把触角伸向世界音乐,舞作《丝路》(1999)融合了土耳其、埃及、伊朗、中国等传统乐曲;而日本歌舞伎、希腊悲剧乃至现代文学作品,一一化为编舞素材,今年十一月下旬将在台北公演的作品《生命之舞》,由「皇后合唱团」主唱佛莱迪.摩克瑞(Ferddie Mercury)的十余首名曲串连,并穿插莫札特古典乐曲,这些均显示了贝嘉学问涉猎广泛,创作气度雍容华贵。
虽然法兰西学院(相当于「中研院」)美艺类院士、日本高松宫殿下世界文化赏等桂冠加冕于贝嘉,舞蹈依然是贝嘉生命的全部。布鲁塞尔、洛桑、巴黎、纽约、东京、北京、台北……,贝嘉舞作跟著城市一起存在,和爱舞人一起呼吸。
文字|张伯顺 新闻文字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