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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非专任的教师为强化自己的专业能力,积极参与专业团体开设的艺术课程。图为今年台北市儿童戏剧协会主办的戏剧种子师资培训营活动。(台北市儿童戏剧协会 提供)
专题 专题/九年一贯蹒跚走来/现象省思

观念迷雾中,师生自求多福?

「九年一贯艺术与人文课程」上路一周年

观念与态度是教育最关键的两件事,却是「九年一贯」教育改革在基层学校中最难推行的层面。不但大家对于「九年一贯」最重要的弹性、协同及统整等特质理解仍然有限;制定政策的教育主管机关、主要师资来源的师范体系,到基层学校与教师,各环节长期都存在著本位槪念,教改要「推」不见得「动」得了。

观念与态度是教育最关键的两件事,却是「九年一贯」教育改革在基层学校中最难推行的层面。不但大家对于「九年一贯」最重要的弹性、协同及统整等特质理解仍然有限;制定政策的教育主管机关、主要师资来源的师范体系,到基层学校与教师,各环节长期都存在著本位槪念,教改要「推」不见得「动」得了。

「九年一贯」课程改革正式实施一年来,大多数学校、学生和家长在混乱中度过了一学年,「艺术与人文」这门新概念的学科更是让学校师长措手不及。课程施行前,关心教育的各界在公共论坛的空间里有各式的议题讨论,正向的期待与负面的挞伐都不少,但是在这当中,却很少有基层教师和学生家长的声音。

事实上,官方学者所主导的这项理想课程,推动至基层由教师实施时,中间会有一段落差,不仅观念难以转递,行政制度改变困难,就连人才培养的体系更新也不容易。不少学校在船已到桥头的窘境下,只好硬著头皮「自然」地依照不同教学经验与观点所体会的知觉课程,以及在课堂上实际操作的运作情形,各自寻找发展方向。然而若不彻底检讨与改进这种一个政策、多样发挥的情况,在教学时程的累积下,各学校间对课程改革的观念与理解差距会愈来愈大,教育部理想课程的期待恐怕也将难以实现。

整合一贯下难以衔接

国民中、小学均属于国民义务教育的范畴,政府为了使国民义务教育的教育目标与基本能力连贯,以九年一贯的模式进行课程规画。早在一九六八年政府公布九年国民义务教育时,就明示「国民中、小学课程设计,采九年一贯之精神」的政策;在当时所公布的「国民中、小学课程标准」中便说明:「九年国民教育分为两个阶段:前六年为国民小学,后三年为国民中学,其课程编制采九年一贯之精神。」随著社会和政治情势的演进,这项九年一贯的教育目标,教育界也多次提出改进措施,因此「九年一贯」这个教育概念和方向并不是新意。

过去对于「九年一贯」的课程推行可以说是前后两阶段各自独立运作;整体而言,两个阶段所学的课程内容大致相同,可以归纳为前阶段学习概况,后阶段深入理解。不过,在教育改革后现行的「九年一贯」,是以「整合」为课程设计的出发点,国小、国中九年教育形成一贯的课程,基本的教育方向是将学习内容分阶段完成。这样的规画虽然不会造成课程内容重叠,却容易产生各阶段间课程不衔接的问题,学生也有可能因为落掉某阶段就会补得很辛苦;对于艺术与人文这个难以单纯且量化的领域而言,「九年一贯」实际施作更是困难重重。

在教育部课程改革的理想中,艺术与人文就是以人文素养为核心内涵的艺术学习,学习领域上除了原有的美术和音乐外,也纳入表演及视觉相关艺术。由此可见,艺术与人文也不算是「新」的教育领域,改革的目的只是加以修正原有的艺术教育方向和层面,强化人文理念,而且「九年一贯」的艺术教育也强调建立学生基本的艺术素养;换言之,这已阐明国民艺术教育的目标是在培养人民艺术基础能力,形成艺术通材教育。

以不变应万变的拖延态度

不过,「九年一贯」课程里艺术与人文领域其实只「独立」了七年;在国小一、二年级时被归纳在生活课程里,此一学习领域必须与社会、自然与生活科技统整。若单独将艺术领域抽离出来评估,音乐方面有音乐课,视觉艺术有美劳课,舞蹈可能可以奢望体育课的弥补下,戏剧或其他跨领域的表演艺术很可能会在「九年一贯」课程里「空白」两年,或者因为融合在生活课程中,只能由非专业的老师统合上课。再者,教育部在课程纲要中,除了明定课程基本理念、目标外,也规定了分段能力指标和能力评量等,经过一年的课程实施,可以发现不少基层教师在非艺术专业教学,又欠缺正确观念的情况下,只能违反艺术难以量化评估的特质,依据制式的评量和指标施作。

在抽样访谈中可以发现,站在第一线的教师们对于「九年一贯」艺术与人文领域的课程内涵仍无法掌握,教学概念也不清楚;他们认定艺术是门专业的科目,不过,教学主轴仍停留于技艺的传授。在授业有专攻的本位概念下,很难以「统整」与「协同」的教学模式进行。另一方面,也有一部分学校,即使聘任艺术领域专门老师,有些艺术科任教师彼此间缺乏统整教学的沟通,部分非专任的教师也怀疑自己专业能力及教育改革的周延性;还有一部分老师采取「事不关己」的观望态度,于是以「不变」来因应教改的各种变化,他们也以这样的心态教了一学年。

观念与态度最重要

观念与态度是教育最关键的两件事,却是「九年一贯」教育改革在基层学校中最难推行的层面。自「九年一贯」课程实施前的试办期即投身艺术教育师资培训的国立戏专剧场教师容淑华表示,基层教师对艺术教学多半抱持积极学习的态度,但是许多观念性的问题不是只靠几个小时研习就能理解;尤其对于表演艺术的部分,从认识、理解到内涵的养成,再转化到教学中,都不是短短几次的研习或辅导课程可以速成。

从她几年来参与研习营所辅导的对象中不难发现,北区教师的艺术资讯和资源较中南部学校丰富,同时在观念与教学法的改变方面较有可塑性。容淑华观察后认为,不少非艺术专业领域背景的老师,重新学习艺术教学其实相当困难,如果再因为学校教学行政配合、调整度低,老师们徒有教改热诚,实际施作起来也会困顿难行。此外,她也看到为数不少的教师学员抱持「混」研习点数的心态,像这类顶著艺术教学师资培训之名,未来却未必行施教之实的情形不减,艺术教育恐怕很难「一贯」起来。她指出,艺术本来就具多样化特质,教学法的调整相当必要,但调整教学法得先改变长期形成的教学观念;她以表演艺术中的戏剧类为例,她认为戏剧是最适合扮演教学工具的角色,借由剧场的各种元素和呈现型态作为教学技法,即使是语文、科学或生活科目,都可以透过艺术课程教学。

槪念不清就会出问题

长期推广教育剧场的剧场导演徐琬莹,对艺术教育正式纳入「九年一贯」教育课程中表示肯定。但她认为,学校、教师和家长的教育观念要正确,艺术教育才能顺利发展。她表示,戏剧是可以透过教育剧场的课程方式,融入各领域的教学中。在她参与多项戏剧种籽师资培训营的经验里,曾经有台北市某国中教师以教育剧场的教学型态,透过戏剧的方式设计人体神经的课程,这位老师让学生发挥想像力,在课堂呈现一出有关人体神经各种面貌的作品;还有老师是运用身体律动的各种造型,来表达中国文字的差异,让学生在活泼的艺术课程中明辨不同的国字。不过,也有一位来自台北某社区型小学教师发表的报告令她无法苟同;她说,这位老师的概念仍以传授表演技法为戏剧教学的基础,学生在课堂所学的就是老师写剧本,教学生背台词,在这位老师的观念里,「如何学演戏」就等同於戏剧课程,当时台下不乏师范体系内的学者专家,赞许声四起。对长期从事剧场艺术实务工作的她而言,这样的戏剧教学方式让她忧心。她质疑政府提升国民艺术涵养与欣赏能力的教育目标,一旦推行到中、小学艺术与人文领域教育时,「表演艺术」类的教育会被窄化成培养「表演者」的计划;而交由非专业的中小学教师授课,能否真正培养出「表演者」又是一个大问题,更遑论鉴赏能力、艺术涵养等目标了。

在现今教育环境中,家长和教师的关系宛如合伙人,在学校课程发展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从子女为「九年一贯」第一届学生的家长抽样访谈中发现,北部(尤其是台北市)家长对此新措施的关心及参与度高,南部或非都会区的家长较为被动;教师和家长互动密切与否,间接影响了教育发展方向,有些学校甚至连课程设计、教科书评选都邀请家长代表直接参与。然而,多数「九年一贯」第一届学生的家长们,对于这项教育方针的概念不清,因此很难在学校课程发展过程给予实质的协助。许多参与过学校或班级课程发展委员会的家长表示,由于家长本身对「九年一贯」的教育方向并不理解或全无概念,以至于课程发展委员意见严重分歧,有些家长自我消音,全然一副为学校「背书」的角色;部分家长则曲解「九年一贯」的新意;而真正能够实质参与课程发展的家长做起事来则多面为难。

还有部分家长在参与学校课程发展委员会后才发现,「九年一贯」课程在学校推行起来,不仅是教师教学法的观念问题,也牵涉到教务行政体系的运作调整及教师教职生涯规画,种种因素都直接或间接影响教学落实、连贯及专业授课。新课程实施一年以来,有的学校以不变应万变,有的学校则积极寻找适合教学和课程发展的落点。

新课程应具协、统特色

「九年一贯」课程改革其实是一个「旧瓶装新酒」的教育政策,如果真要找出「新」观,应该是「课程统整」与「协同教学」两个概念,而这两个概念正适合艺术与人文领域多元特质的教学。相对于过去塡鸭且样板化的教学型态,统整与协同都是弹性且多样化教学的观念,学校和家长只要掌握住这一个观点,不仅在艺术与人文领域方面,就连其他学科也能有活泼的教学模式。

以表演艺术的学习领域而言,在「九年一贯」第一阶段(小学一、二年级)课程中,可以说是最符合「统整」与「协同」教学概念的领域;在课程的安排上,学校可以考虑将美术、音乐、生活(由于包含了艺术与人文领域课程内容)及综合活动等课程结合起来,透过主题设计的方式,将艺术与人文相关的学科统整起来。学校应该跳脱以往只教音乐,和少部分在体育课程中安排的民俗舞或大会舞的型态,将领域的层面扩大到戏剧、传统戏曲及各种跨领域的艺术类别,并且统整表演艺术到其他学科。在学习的内容上,除了学习创作技巧之外,解读艺术历史、认识艺术作品、启发学生的艺术潜能、提升艺术欣赏能力等,都应该规划在课程里。以音乐科为例,除了歌唱、操作简易乐器之外,对于音色、音符、节奏、音乐家的故事,甚至欣赏乐曲后的感受,以及参与音乐活动等都需要透过课程设计,达到学习目的。而舞蹈则更应透过肢体与乐曲配合律动,并且尝试不同速度、力度和音乐对身体律动的影响;此外,也可以运用身体律动出来的各式造型,融合语言或视觉效果,协助自然、科学等课程的进行。不过,曲解所谓「协同」、「统整」及「弹性」对「九年一贯」教学意义的也大有人在,有些老师就认定某一独立学科全年级由一个人带课的形式就是「统整」教学,这样的想法让人听了啼笑皆非。

去除「本位」心态落实教改

「九年一贯」新课程正式实施一年来,真正落实艺术与人文领域课程的学校寥寥无几,尽管各项培训师资的研习营不断开办,实际施作的成效仍然有限。容淑华说,学校没有真正将艺术领域融入课程里,除了欠缺适合的教科书之外,领域中各艺术类别分科的适切性仍待讨论。她以戏剧为例指出,对小学教学而言,戏剧并不一定要是一门专业的独立科目,教师可以运用戏剧方法融入自己的教学法中,在这个阶段里戏剧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教学工具。

从实际施作一年的情况来看,「九年一贯」新课程的落实最大问题在于「观念」。无论是领域分科及纲要的决定,教学人才培养,还是学校课程统整与协调,亲子、师生的互动,对于「九年一贯」最重要的弹性、协同及统整等特质理解仍然有限;再加上制定政策的教育主管机关、主要师资来源的师范体系,到基层学校与教师,各环节长期存在著本位概念,教改要「推」不见得「动」得了。教育主管机关应积极进行年度检讨,对教改政策的周延性和配套措施有积极反应;培养基层教师的师范系统也应跳脱传统教育教学的型态,重新思考因应「九年一贯」教学需要,造就适切的教育人才,而第一线教育的教师及学校也应改变心存观望的心态,「九年一贯」的新课程才会真正且全面地动起来。

延伸阅读:

本刊第95期特别企画「艺术教育的新启蒙时代?」,p.50〜64,2000.11。

 

文字|王凌莉 新闻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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