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底下,黄士伟是一个会搞笑、会开朋友玩笑的人,在舞台上,他的喜剧表演能力堪称一绝,相声的演出,更让观众把黄士伟与谐星画上等号。然而他却自承,虽然他一直努力追求健康阳光的生活,但他的本质是灰暗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认真的、正经地演个角色,就有个冲动,想把比较深沉的、内在的自己呈现出来。于是,步入不惑之年的他,这次要为了自己,好好地演一场戏!
皇冠艺术节—可以演戏剧团《我们》
11/19~22 19:30
11/21~22 14:30
台北皇冠艺文中心小剧场
INFO 02-27168888转115-118
虽然从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但戏迷眼中的「剧场王子」黄士伟居然也已届不惑之年——四十岁了!步入中年的黄士伟,虽然戏约从来没断过,却没有因为演戏而大红大紫;虽然剧场之路尚称顺遂,却没有突出的代表作。始终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再加上对剧场生态长期累积的疲倦和挫败感,让黄士伟思考「活著」这件事情。双鱼座的他开始认真面对真实的自己、面对不那么阳光搞笑的黑暗面、面对忠于自我的决定。于是,向来自称没什么行动力的他,去年在相声舞台上「出柜」了,这可能是很多同志一辈子都很难达到的勇敢;而今年,他第一次为了自己,要认真地演一出戏!
说相声「出柜」,自然面对同志身分
对黄士伟而言,同志身分一直是无须张扬也不用刻意隐瞒的事。「在我的成长过程里,正要定型的时候刚好就在国立艺术学院,那样一个艺术科系的学校,本来对性向就很开放,所以我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也很理所当然。」然而当相声瓦社的冯翊刚在《战国厕.前传》中,替黄士伟量身打造一个以同志为题的「自传」段子时,剧团经理、员工,甚至冯翊刚都担心地问他:「你要做这件事情吗?」 反而是黄士伟看得开,自嘲地说:「我已经四十岁了,也没有真的红过,如果不小心因为我出柜这件事情我就红了,造成一个话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
创作过程中,黄士伟不断提供「圈外人」冯翊刚很多关于同志生活的素材,「我不是一个写剧本的人,我是可以给意见的人,我知道他的企图之后,就开始丢给他一些材料,让他安插进剧本里头。所以那个作品提到很多同志情调的东西,对看得懂的人来说,很明明白白地说大白话,可是对于一些不是同志的人,可能会有种好像透露了什么,但似乎又不清楚的暧昧。所以妙的是,整个戏演完后,有人还不相信,还有人抱持存疑。我就想说,所以做得还不够猛啰?」
不过黄士伟强调,「同志只是一个性向的选择,就像你是左撇子一样,他是一件很个人的事情,我不自卑但也不骄傲。我觉得它是一个可以聊的事情,可是也不需要大声嚷嚷,让它成为一个碎嘴的话题。我觉得我有一个这样的身分,但我不觉得它有什么大不了的。别人怎么想怎么样我没办法控制,只是这样的一个作品,聊到自己有这样一个面向,或这样的生活背景,我觉得蛮有趣的呀!」
非传统的「相声演员」,想呈现「灰色」的自己
同志题材在相声舞台上少见的另类,一如黄士伟在相声瓦社的演出也很不「相声」。黄士伟说:「我不是有相声底的人,甚至本来也不是一个相声观众,所以我没有太多相声的训练或薰陶。所以当冯翊刚找我去演相声时,我遇到最大的障碍是,我的戏剧训练是『扮演角色』,但是相声表演它就是『演员』本身,它就是演员『黄士伟』上台跟观众说一个故事,然后说故事当下再跳进去扮演,但终究还是『我是黄士伟』。对我而言,说相声要很赤裸地把演员本来的形象更多一点丢出来。所以,我跟冯翊刚、宋少卿原本的演员的形象、符号就很不一样。我比较三八一点、骚一点。」
「一开始,我也会听到一些不认同的声音。那时候阿刚就给我一个定心丸,他说,只要他们带著我,多说个两三出,别人就会认同我这个系统。另外,我觉得有趣的是,我不要跟他们做一样的事情,因为已经有了冯翊刚和宋少卿,他们不需要有第三个一样的人,我想试试看观众能不能接受不一样的相声表演系统。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是有人不习惯我不同于传统相声的演出方式,可是我觉得说,那可能是我成就了一件事情,也可能是我还不到的位子。」
然而演多了相声,黄士伟觉得自己渐渐被定位为谐星的形象,「我私底下本来就是一个会搞笑、会开朋友玩笑的人,在舞台上,我的喜剧节奏或对于喜剧的掌握能力都还不错,观众就很习惯看我的喜剧表演。虽然我一直努力追求健康阳光的生活,但我知道我的本质是比较灰色的。所以当我发现我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地、正经地演个角色,我就有个冲动,想把比较深沉的、内在的自己呈现出来。」
与老同学合作演戏,为自己过四十岁生日
三十六岁那年在慕尼黑,黄士伟和剧场好友高豪杰聊到,要怎么过四十岁生日,高豪杰的愿望是去西藏,而黄士伟的念头则是想做个戏庆祝。四十岁生日那天,黄士伟真的许愿要把这件事情完成,但一直等到他遇到同班同学谢宜静从法国归来,才认真的把这个想法付诸实现。「宜静真的是我大学同班主修表演里面,最好看的一位演员,不管是她的表演、她在台上的专注、她对表演的态度,都让我很欣赏。我对她有一种信任,再加上交情的关系,两人一拍即合。我们的出发点是以演员为本位,不搞形式,完全很扎实地要求演员的表演、演员的创作。后来有了编剧姜富琴的加入,从去年十二月就开始发展即兴了,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地把这个戏组织起来。」
这出名为《我们》的作品,两人把私密生活经验转化为剧场演出。谈到排戏过程,黄士伟说:「以前我会从剧本里面去帮角色塑型,可是这次剧本完全是自己发展的,我可以决定一个角色的生、死,他的形状,创作过程对我来讲是非常有趣。这又回到我的个性,我不习惯做决定,所以每一次在开会,我好像都是最优柔寡断的人。也因为我受的训练是,要开放可能性,让各种可能性发生,找到一个最适合我,然后分数比较高的。但这也有一个坏处是,因为每一种看起来都还不错,我怕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然后发现另一个更好。这个戏没有导演,所以我和宜静就变成对方的眼睛,排练过程中,我们都在帮彼此找一个最对的感觉。」
「我觉得黄士伟真的勇敢,因为我已经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演戏了!」谢宜静笑说:「结果黄士伟很肉麻地跟我说,表演是在血液里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这次跟士伟合作呀,我觉得至少我们可以实验说,表演是不是真的存在血液里。」她认为,黄士伟让她比较惊讶的是,以一个在台湾剧场界工作这么久,然后已经是一个很知名的演员,还愿意把自己放在危险的位置,或者是愿意听对手要讲什么话,让人觉得很难得。「身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演员,士伟不管在声音和身体的条件上都很优秀,除了这些令人羡慕的能力外,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不制造问题的演员,而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演员,这可能比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来得更难,因为剧场是一门合作的艺术。」
始终不世故,选择面对真实的自己
「但我观察到,十几年来,士伟有一些没有改变的部分,是让我意外的,比方说不世故、不社会化,这是我们两个还蛮相像的地方。因为我自己也有这个部分,所以我不知道应该要替他高兴还是替他难过。另一方面,士伟其实一直都像个小孩,只是他今天变成一个有能力承担、也为自己负责的小孩,可是我觉得这个小孩有某一些部分不知道是疲倦了还是关起来了,或许是某种拒绝长大的保护机制吧。士伟在这些年来的改变,我觉得他变得比较灰色,可能是台湾空气污染太严重了。我想在这次合作中,观众会看到当黄士伟不唱歌,没有舞可以跳,也没有喜剧笑点可以秀的时候,诚恳地面对一个角色,我们会看到,有一小部分真实的黄士伟。」
「挫败?其实这几年一直都感到挫败呀!」即使人生过了一半,黄士伟在表演路上依然犹豫踌躇:「其实演完《如梦之梦》,我已经确定我不要再做表演了,因为我觉得以台湾的剧场生态,当演员需要有三个能力,第一是表演能力、第二是观众缘,第三是社交能力。我可能有表演能力,我可能也有一点观众缘,但我真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去敲人家的门,我不知道敲人家的门之后要说些什么,我不太知道怎么扯下脸来跟人家谈,我真的很不擅长这个东西。那可能我就不适合做表演吧。」这个中年男子,心中住著那个不够世故、不够社会化的小孩,或许永远无法和不完美的现实抗战,但也因为如此,才能让观众与他内在真实的自己交心相遇吧!
人物小档案
- 国立台北艺术大学剧场艺术研究所表演组毕业。目前为专职剧场演员、表演教师。
- 剧场演出曾参与相声瓦社、果陀剧场、屏风表演班、绿光剧团、表演工作坊、大风音乐剧场等演出,历年作品共计五十余出。
- 电视演出:《孽子》、《水晶情人》、《电影试片室》;电影演出:《影子喜剧》、《绝地反击》。并担任数支电视及广播广告的演出及配音。
- 曾于2002年表演艺术网站票选活动,获选十大「最受欢迎表演艺术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