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领域艺术家克里斯汀.赫佐因深深对伽里尼的雕塑作品著迷,加上他一直期待合作的法国著名女舞者茱莉.吉柏终于排出空档,他决定以《伽里尼1545在枫丹白露》为名,让吉柏在量身打造的装置空间中独舞。灵感来自当年伽里尼呈现《枫丹白露的宁芙女神》的故事,赫佐让吉柏,以缓慢的速度,系列性的肢体动作,从不同角度呈现自己,如同一座动态的雕塑。
舞蹈秋天—克里斯汀.赫佐《伽里尼1545在枫丹白露》
10/4~6 19:30
10/7 14: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INFO 02-33939888
义大利人伽里尼(Benvenuto Cellini,1500-1571)如果身处当代,应会被介绍为一位「跨领域艺术家」。出生于一个音乐工匠之家,他的父亲希望他承袭制造乐器的技术,他却对金匠工作情有独钟。除了金匠,他擅吹长笛,是画家、雕塑家,也是一名好斗的军人,还亲自执笔过一本自传。
作为一个文艺复兴时期颇有名气的艺术家,他在四十岁那年接受法王法兰西斯一世的邀请,从翡冷翠前往枫丹白露「驻村」。法兰西斯一世要求伽里尼,为拥有绝美景致的枫丹白露做点装饰。
位在巴黎近郊的枫丹白露,是法国皇室的行宫,建于十二世纪的它原意为「蓝色的美泉」,关于它的名字另有一说——某次皇家狩猎时,一只叫Bliaud的猎犬发现了泉水,故而起名。
伽里尼从泉水和遍布行宫内外的自然景色,想到了水神宁芙的传说。他决定以宁芙为主角,为枫丹白露的入口建造一座大型雕塑。数年后,伽里尼完成了生平第一个大型青铜浮雕作品《枫丹白露的宁芙女神》Nymph of Fontainebleau,不过,这座浮雕未如预期地成为行宫入口的装饰品,因为伽里尼不久就和法兰西斯一世闹翻——这场艺术家和掌权者之争,以艺术家返回翡冷翠收场。
然而作品却永久地留下了,如今高悬于罗浮宫的《枫丹白露的宁芙女神》,被森林里的动物和汩汩泉水环绕的女神,颀长驱体优雅横卧著,手臂轻松环住「头角峥嵘」的雄鹿头——那正是法兰西斯一世的象征标记。
使用不同的工具 创造特定的时刻
来到廿一世纪,另一个跨领域艺术家克里斯汀.赫佐(Christian Rizzo)因深深对伽里尼的雕塑作品著迷,加上他一直期待合作的法国著名女舞者茱莉.吉柏(Julie Guibert)终于排出空档,他决定以《伽里尼1545在枫丹白露》为名,让吉柏在量身打造的装置空间中独舞。
赫佐组过摇滚乐团,也是装置艺术家、编舞家、时尚设计师,被法国艺术界视为怪杰,爱用舞者,却很少看到舞者在他的作品中「跳舞」,被舞蹈圈归为「不跳舞」(non danse)一员。吉柏曾是瑞典库柏格芭蕾舞团、里昂歌剧院的舞者,和崔莎.布朗、马兹.艾克、玛姬.玛汉、威廉.佛塞等明星编舞家,都曾合作过。体态挺拔颀长的吉柏,俨然是赫佐心中的宁芙女神,然而,当不跳舞的编舞者遇上技巧高超的舞者,如何诠释一座静止数百年之久的雕塑?
答案在当年伽里尼呈现《枫丹白露的宁芙女神》的一项记录中。一五四五年一月,伽里尼被法兰西斯一世要求必须交付两个作品,但雕塑家没时间也没创作第二件作品的欲望。到了呈现作品那日,除了展示宁芙女神的雕塑,他运用肢体移动和灯光效果,在雕塑品周围创造了「另一个作品」。人们眩惑而著迷地置身其中,浑然不觉现场其实「只有一件雕塑」。
「我喜欢这个历史中的事实,意思是,在十六世纪,我们所谓的『跨领域艺术』已经开始。我们有一个雕塑品,但我们也开始用灯光和动作;它就像一个混合呈现事物(show things)的起点。」赫佐认为,这样的呈现方式,并非艺术界一直认为的,是「五、六○年代艺术家才开始做的事」,在历史的长河中,人们其实一直在「同时使用不同的工具,以创造某个特定时刻」。而这个特定时刻,在观者面前便构成了作品的「呈现」,或者说,一场表演。
创作现场的再现 古典与当代相遇的特殊时空
「伽里尼1545在枫丹白露」,这一题名乍看艰涩,其实具体得不得了,也有几分画家命名画作的传统。具体在于,设若把这场演出看成艺术家(伽里尼/赫佐)创作(现场)的再现。
与其被称为编舞家,赫佐可能更愿意被看成视觉艺术家(visual artist),而《伽里尼1545在枫丹白露》恰如一个搬进剧场的动态展览,赫佐同时使用不同的工具——舞者的身体、动作、灯光、蜡烛、阴影、物件、声响、音乐——创造了一个古典与当代相遇的特殊时空。
在这支作品中,赫佐毫不吝于展现对历史和时间感的迷恋,然而,在表达对古典的喜爱同时,「当代的凝视」绝对是这支作品的基本前提。当一身黑衫、脚踩高跟鞋的吉柏,以缓慢的速度,系列性的肢体动作,从不同的角度呈现自己时,头戴兔子面具的赫佐也现身于台上,重新摆放原本散布各角落的烛台。在极简的场景中,蜡烛的光影伴随灯光师Caty Olive巧妙设计的光源,四世纪前的时空感受,缓缓笼罩全场。这是赫佐对伽里尼那段小故事的再现和致意,而移动中的吉柏,优雅的姿态不逊于静止的宁芙——她是当代版的动态雕塑。
不要期待这是一场舞者不断翩翩起舞的表演。赫佐不认为自己是舞蹈艺术家,而是一位「将自己置身于舞蹈中」的艺术家,身体和动作和其他装置物件一样,是材料,是元素,关键永远是如何寻求最具创意的可能。艺术家的责任从来不是提供答案,赫佐则走得更远:他酷爱创造没有解答的谜题。
赫佐和他的脆弱组织
与其说克里斯汀.赫佐是法国舞蹈界的主流大师,不如说他扮演著另类鬼才的角色。他曾在○八年来台与舞蹈空间舞团合作How to say ”HERE”?。一九九六年,他成立「脆弱组织」(l’assoiation fragile),除了艺术表演,也接受时尚品牌和造型艺术的委托。去年十一月,他在一个访谈中提出对数个关键字的概念和看法,列举其中几项,供读者一窥他对创作、对时代的奇想和睿见。
脆弱组织l’assoiation fragile
任何人类的承办事业都是脆弱的,而这也让我们的共同工作显得珍贵。我们公司的名字「脆弱组织」可能会被解读为一个警告——「当心!我们在这里所展现的,都是脆弱的。」在我看来,创造性的探勘永远都是脆弱的。
剧场Theatre
剧场的舞台是我把准备好的东西带来的地方。在法文,我用“plateau”这个字,它表示舞台,但也有「食物托盘」的意思,我喜欢它连结了厨房这个空间。那就像你煮一道菜,然后分享它。
廿一世纪21th Century
廿一世纪听起来有点像科幻小说不是吗?历史不断加速的步伐,要我去检视我的那些演练:身体还是我们探究的主体吗?我是否有足够的技巧和手段去感知当前的时代?……剧场是保障人们和直接的、活生生的经验仍有所关连的地方。没有任何科技——即便是最先进的——能取代它。当有些人告诉我,他们在网路上看过我所有的演出,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你根本还没看到!」(文字 邹欣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