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两厅院的「1+1双舞作」看似巧妙对应:女性与男性(何晓玫与林文中),感性与理性(《假装》与《空气动力学》)。不过创作深处,其实都是面对自己,一位呢喃脆弱却假装坚强,一位飞向自由但免不了坠落。
1+1双舞作─何晓玫《假装》+ 林文中《空气动力学》
6/13 19:30 6/14 14: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
INFO 02-33939888
《假装》 生存的必备工具
「纯白房间中,水声滴答,红色气球飘著……你依稀还在眼前,我们说笑著、拿起酒杯cheers,回神,原来你已不在。扫去破碎的玻璃杯与破碎的自己,埋进纯白房间一隅,我们假装从头来过。」编舞家何晓玫抓取自身与友人生命片段,精巧拼贴白色密室中发生的荒谬与无奈。
爱著那脆弱却假装坚强的自己
水滴声、玻璃撞击与碎裂声,何晓玫放大生活中的各种声响。何时这样的声音会被放大?当房间中只剩自己与孤独,那便是了。这份孤独是脆弱的,或说人是脆弱的,不只情感上,人之于世间万物而言皆如此。这份脆弱被何晓玫包裹在病态的白色密室中、偶一般的脸孔下,小心翼翼、密不透风地藏匿著。既然人如此脆弱,我们不得不「假装」,不是伪装,而是为了生存而「假装」,没有价值评断在其中。「『假装』是一种行动,面对戏剧般生命场景的必备生存工具。」何晓玫冷静地说。
就像我们常常因为某些状况而需要妥协自己,并与他人合作。两人三脚般,你的上半身加我的下半身,《亲爱的》(2013)与《假装》中出现的「合成人」,大概说明了如此景况,我们努力协调一致地往前奔跑,或舞动恰恰(cha-cha),过程中,可能因为偶尔不协调而略显可笑,「但生命不就是在一连串的荒谬中渡过?只是时间将其稀释,我则将它们放大。」何晓玫如是说。
这般不协调的狂乱身体,在「合成人」解体后,依然遗留在个体上,舞者们如兽般张牙舞爪、声嘶力竭。因为纯白房间中,藏匿著脆弱敏感的自己,我们张牙舞爪、毫不在乎,其实也只是假装自己可以。何晓玫说《亲爱的》是爱别人,《假装》则是爱自己。面对并爱著那脆弱却假装坚强的自己。
封包记忆 从书册到密室
从《亲爱的》到《假装》,何晓玫均交付舞台设计予剪纸艺术家吴耿祯。《亲爱的》舞台设计如书册般,一页页讲述人生篇章,说著人与人之间的爱与关系。《假装》则进一步将书册中的故事与回忆,直接装进了收纳箱,所有我与我自己的故事,皆在此纯白的模型屋中上演。偶与模型屋,是何晓玫幻想著我们能否成为自己的上帝,控制自己的人生如偶般完美?显然无法。所以空间中弥漫著一股窒息与病态的白,虽未直扑而来,却也如鬼魅般挥之不去。
《空气动力学》 脱离形的桎梏为了自由
林文中的《空气动力学》灵感来自于学生时期的航空梦,虽然进入舞蹈科班后,航空梦暂搁一旁,不过或许可以这么看:脱离地心这件事,转而实践在舞蹈当下的身体。
有趣的是,脱离地心这期待,却恰与地心牢不可分。所以《小.结》中,双脚如深陷流沙般地的沉身缓行出现了,为的是找到重心,舞者蹲低飞远、承接身体再抛出。《长河》中,不间断的流体动力,除了出现在群舞连动中,也在舞团长期训练的舞者身体上,带出了风一般的自由与潇洒。回头看,原来从《小.结》、《慢摇.滚》到《长河》,无论规模,均是一篇篇身体研究,为的是脱离形所累积的桎梏,找到一种自由舞动的系统,「在发展个人动作前,舞者们都必须熟悉群体的运动」,同中求异,是林文中对于舞团身体与舞者个性之间的平衡原则。
集体与个人之间 能有多自由?
人对飞行的憧憬,大抵隐喻著对自由的向往。但如果以为《空气动力学》只是在讲关于飞行的美好,那就可惜了。除了在身体研究上,林文中与舞者练习著如何可能脱离形的桎梏外,他在编排上也突显群体和个人:个人可能是依附在组织一般的齿轮长龙中,同时被群体齿轮控制、冲撞著、甚至托举、飞行著,林文中探问社会或集体究竟是阻力或助力?个人能多自由?答案永远是不停流动的,在每一次实践中不断决定。
这样的矛盾,不禁令人联想起宫崎骏的《风起》,主角崛越二郎在个人理想(飞机梦)与战争现实下,如何面对时代与生命的拉扯。也许我们都在追寻自由与梦想,但究竟能有多自由?好比飞向天际,追寻超越的当下,终究免不了坠落。
集思广益 设计群共创飞行梦
即便免不了坠落,扔要放手一搏,这也是飞行梦想家的大气吧。所以,「这次我抱著比较轻松的态度。」林文中说,相较于面对《长河》的兢兢业业,林文中这次挑战《空气动力学》的确自在许多,他告诉舞台设计吴季璁「我要让风被感觉到、看到」,邀请影像设计王奕盛「当第一位观众,给点子,有没有影像也没关系」,丢了一堆电影配乐给音乐设计林桂如参考。设计群集思广益、脑力激荡,各元素间相互撞击与反馈,大笔一挥,成就飞行之舞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