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政治妈妈》之后,肢体风格狂放爆烈的编舞家侯非胥.谢克特再度访台,将带来二○一三年的作品SUN。一样不离对自由、冲突、秩序的反思,舞作以太阳为名,谢克特的创作概念是:我们总是渴求太阳,然而它也有危险、炽热的那面。舞作中充满各种不协调的抽象意象:人类、社会、动物、造物主……在流露动物野性的舞蹈肢体中,让观众感应到平静无波下的隐隐伏流——一切,都会没事吗?
2016TIFA英国侯非胥.谢克特现代舞团SUN
4/8~9 19:30
4/10 14: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
INFO 02-33939888
「一切都会没事的……」擅长以口白加入舞作音效的编舞家侯非胥.谢克特(Hofesh Shechter),在作品SUN里这样跟观众说。不禁让人怀疑,这究竟是安抚,还是震撼来临之前的提示?
若曾看过谢克特的其他作品,便会猜想这样的宣告比较像云霄飞车从高处直冲而下前,要乘客抓紧的提醒。如同《政治妈妈》的狂放,编舞家要说的,并不是什么梦幻的童话故事,而是粗砺的真实。忍不住想著:这该不会有什么血腥画面吧?看来存心让观众提心吊胆七上八下,谢克特仍不忘动物福利准则,特别要告诉观众,在创作过程中,没有动物受到伤害,还请放心。
太阳美好却也危险 对政治及既有秩序的反思
出生于以色列、舞团常驻英国滨海的布莱顿城,谢克特堪称是英国近年来最多产、也最受瞩目的编舞家之一。除了曾经访台演出的《政治妈妈》,他也在二○一二年初,与透纳奖得主、著名雕塑家安东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合作,演出《幸存者》;继二○一三年搬演SUN之后,受到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总监凯文.欧海尔邀请,与年轻舞者合作《不可碰触》Untouchable。继起的邀约不断,除了在二○一四年担任布来顿艺术节的客席总监之外,谢克特更在二○一五年,率领舞团与皇家歌剧院共同制作歌剧《奥菲欧与尤莉蒂丝》Orphée et Eurydice,与其他三出作品组成长达四周的舞蹈节“#Hofest”,以个别舞团、单一编舞家的作品策划成如此规模的舞蹈节,展现的企图心和创作能量亦是相当难得。
在以色列,所有公民皆须服兵役,这经历也为谢克特带来震撼:「突然间,我被放入一个巨大、不民主的结构中,整天练习打靶、跑步,甚至无权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去上厕所。对我的大脑来说,这就像短路一样。」对自由、冲突、秩序的反思,也呈现在他的作品之中。尤其在SUN当中,舞者一板一眼地在舞台上踢正步,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军队生活的规训,与其他较为狂放的段落造成反差。
以太阳为名,谢克特讲起这出舞的创作概念:我们总是渴求太阳,然而它也有危险、炽热的那面。太阳带来的光亮令人感觉轻松,世界看来如此美好。然而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祥和,仍不能忽略潜伏其下的危险暗流。在创作过程中,他会在纸上信笔写下自己的困惑、或是最感兴趣的事情;随后,他进入排练室试著编曲、试著构思动作,与舞者讨论,这过程并非从严谨计划而来,往往显得混乱、作品也会往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谢克特借由这出作品,传达自己对于政治及既有秩序的反思。如此看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SUN充满各种不协调的抽象意象:人类、社会、动物、造物主……以及当中展现的意志与权力。
肢体突显动物野性 灯光呈现各种太阳
善以群舞、夸张外露的手臂动作及下半身的扭转吸引目光的谢克特,在SUN中的编舞动作则更突显出动物的野性,如狼般蜷伏著,如爬虫般滑行。随著舞蹈进行,像是要将人内在的野兽召唤出来。舞台上真有绵羊,也有狼——以印刷在纸板上的剪形移动。然而,在群舞中仿佛也看到动物的社会性——绵羊成群结队地迁移,或以整齐划一的群舞展现。明亮的舞台灯光,好似荒野中的冬阳,照在动物们身上。而色如咸蛋黄的夕阳,则又带来橘红色的光晕。借由舞台灯光的多重层次,也呈现了太阳的不同面貌。
非常难得的是,谢克特同时还是一位能自己作曲的编舞家。紧凑、富节奏感、迎面而来像要将观众吸入的音效,也是其舞作特色。在SUN当中所采用的音乐,除了谢克特自己的作品之外,还使用了华格纳歌剧《唐怀瑟》中的〈瓦特堡宾客的莅临〉,搭配其他特色各异的既有乐曲,使舞作的叙事也更为丰富。
太阳、绵羊和狼群,最后是否一切都会没事、像谢克特亲口保证的那样?或许在舞者尚未谢幕之前,谁也说不准。谢克特在SUN中留下不少诠释空间,让观者还能有更多的理解与想像。在叙述创作理念时,他希望观众在看舞时能够得到震撼;在看过舞作后,带著多重、复杂的情绪离去,让作品能带来不同的感官经验,使观众能与内在的情绪连结,或进一步开始对世界产生质疑。在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有什么事正在、或已经发生了?
台湾舞者张建明看侯非胥.谢克特
「假如他是个园丁,他不会刻意去修剪枝叶、雕琢出一个精致的盆栽,他知道他播的种子如果是玫瑰,长出来的就会是玫瑰,他要做的只是好好提供养分而已。」从二○○八年开始和侯非胥.谢克特一起工作,成为团内最资深的舞者之一,并在二○一五年谢克特成立二团时担任排练指导一职,张建明以他的了解,精准道出谢克特的工作哲学。
「有些编舞家会对舞者下指示,但侯非胥比较随兴,工作起来感觉很平等,像是朋友。」同时,谢克特给舞者很多自由的空间,他不会要求每位舞者的动作都跟他一样到位,而是能量或情绪到位就可以。舞者们也都已有默契,知道谢克特追求的动作质地是什么,这种默契或许是建构在他挑选舞者的精准眼光上。他不仅是信任舞者,更是相信自己。
「创作SUN时,适逢侯非胥的大女儿出生,他充满父爱,因此原本想做一支光明、正向、有趣的作品。例如舞台上的羊群就是在那阶段他和舞者们一起玩出来的素材。」但随著挖掘愈来愈深刻,最后作品仍然变成了沉重严肃的风格。张建明分析,「他自我要求高,压力也大,这作品多少反映出了在他轻松幽默的外表下,深层性格中那比较阴郁的部分。」(林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