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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料理上桌的过程,暗喻著一家人的关系。(张震洲 摄)
戏剧

以情感泉涌,包装冷漠之心的人们

评台南人剧团《年夜饭》

鬼影不只出现在三人各自的房间/故事,编剧蔡志擎在许多层面不断重复「鬼」的意象,意图表现人被看不见的事物撼动自身处境的状态。然而,作为导演的蔡志擎,在诠释上反而过于保守。他与设计群并未抓住不断重现的「鬼」,以剧场语言重新表达。所有不可见,最后仅透过文字与语言暗示,而写实基调的诠释,则削弱了剧本所欲表现的议题。

鬼影不只出现在三人各自的房间/故事,编剧蔡志擎在许多层面不断重复「鬼」的意象,意图表现人被看不见的事物撼动自身处境的状态。然而,作为导演的蔡志擎,在诠释上反而过于保守。他与设计群并未抓住不断重现的「鬼」,以剧场语言重新表达。所有不可见,最后仅透过文字与语言暗示,而写实基调的诠释,则削弱了剧本所欲表现的议题。

台南人剧团《年夜饭》

2020/1/12  台北 国家两厅院实验剧场

想像三个比邻而居的房间,里头各自住著一个人:一位是子女没有小孩,无法当阿嬷,所以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焦虑与无意义的母亲;一位是生不出孩子,四处求医,在反复奔波与疲劳下感到尊严尽失的姊姊;一位是不解母亲为何不离开好赌又暴力的父亲,宁可待在原地受尽折磨,自己则迟迟未正式出柜的儿子。他们是《年夜饭》的三位主角。三个孤独的房间,则是《年夜饭》里依序敞开的全景,共同展示隐身在亲暱关系下,由丰沛情感制造出来的冷漠与暴力。

看不见却处处存在的「鬼」

看似生活在同一现实基础的他们,道出三种完全不同的故事。在另外两人说出的故事里,主事者总觉得自己觉得最重要那部分被省略了,除此之外,还加上诸多不重要、乱入的旁枝。是以,同样时空里的故事,以有些好预测的方式,被整整重复三次,这样剧烈的分歧,几乎像是他们根本不住在同个屋簷下,而是各自独处的房间里,有著与对方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鬼影,在三人离开房后,因那些鬼影对自己造成的创痛,而要找隔壁邻居对质。如此一来,对话交集可说是全然无望的了。他们手舞足蹈、情感奔涌的样子,正像黑洞重力场,正时时刻刻将自身带向与另外两人彻底隔绝的孤野世界。这种亲情、亲密孳生的孤独,正如那只被用来祭祀的鸡,看似有著鲜甜、美味的质地,却注定要走到肢解破碎的下场。一道料理上桌的过程,暗喻著一家人的关系。

鬼影不只出现在三人各自的房间/故事,编剧蔡志擎在许多层面不断重复「鬼」的意象,意图表现人被看不见的事物撼动自身处境的状态。故事前段,儿子问起为什么拜拜时必须朝外?答曰:朝内很可能会拜到家里的诸多鬼魂。而后,当姊姊揭露母亲曾多次堕胎,最后因意外才生下弟弟时,前述家中有很多鬼一说似被证实了,祂们很可能就是当初,死在父母手中的婴灵。除此之外,始终未现身却牵动著一家人命运的父亲,也以「老鬼」命名,暗示另一股不可见的力量。如此一来,若说母亲与姊弟仨彼此过去很长时间的存在,仿佛只是彼此孤单房里的鬼影,也不为过。然而,作为导演的蔡志擎,在诠释上反而过于保守。他与设计群并未抓住不断重现的「鬼」,以剧场语言重新表达。所有不可见,最后仅透过文字与语言暗示,而写实基调的诠释,则削弱了剧本所欲表现的议题。少数呼应以上,帮助未满的桥段,是饭厅悬吊灯泡时而闪烁的设计;以及三人讲述故事时的灯光变化,与三人因闲聊而有交集时,透过观众席灯亮表现所有人身回归同一时空的手法。

与时代环境遥相紧扣的家庭剧

反倒熟食与电陶炉的使用,确实帮助了全剧。看戏过程令人一度怀疑:难道烹饪与熟食只是呼应剧名《年夜饭》的噱头吗?然而剧末,当儿子发狂地想把自己版本的故事说完,一切却戛然而止,灯暗,再度灯亮时,场上空空如也,只见热腾腾饭菜在餐桌上迳自冒著白烟,散发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看不见的小小分子飘散在空中,安静影响著观众们的知觉。导演以最终杀手锏,单纯、乾净地让人明白,被看不见的事物左右,以最简单的方式来说,究竟是何种光景。

尽管在导演与设计手法上不无缺憾,但整体而言,《年夜饭》放在现代仍是出具可看性,且别具意义的作品。它透过剧中人物行动,重复了卡夫卡对狄更斯所作,且米兰.昆德拉深有共鸣并引用的判断:「冷漠的心,却包藏在情感泉涌的风格里。」在民粹主义、保守右派盛行、充斥韩粉、柯粉、与撕裂的年代,一出藉抒情反抒情的家庭悲剧,与大时代环境间有遥相紧扣的呼应。

 

文字|张敦智 剧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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