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子恒(林昶志 摄)
艺号人物 People 演员

林子恒 每次表演,就是交出当下能挖掘的东西

2025同党剧团《灰男孩》

萧东意主演场次

2025/4/11  19:30

2025/4/12~13  14:30

林子恒主演场次

2025/4/18  19:30

2025/4/19~20  14:30

台北表演艺术中心 蓝盒子

 

2025TIFA 大卫.吉塞森《给你的最后一封情书》

2025/4/29~5/3  19:30

2025/5/3~4  14:30

台北 国家两厅院实验剧场

在剧场看见林子恒,多半时间他都不全然是「林子恒」。

他是《春眠》里的丈夫林正阳,在面临妻子失智与关系断裂的痛苦中,终能得到救赎;他是《父亲母亲》里的父亲米粉,同时也是出柜跨女的Diva;他还是《灰男孩》里的所有角色,以一人之力撑起全剧演出。

即使下了舞台,在演员之外,他依旧有多重身分,是老师、伴侣、儿子,也是自己。或许并不是因为他是剧场男神所以善于百变,而是每个变化的面向与个性,才构成林子恒。

林子恒(林昶志 摄)

起初是因为喜欢,觉得当演员是件很梦幻的事

受访前几天,林子恒忽然想起学生时期看过的电视节目《江山万里情》,作为助理主持人的郎祖筠以「郎姑」为号,穿著旗袍,搭配两条辫子,在当中串场,「国中的时候,校内要进行优良学生竞选,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扮起郎姑在全校面前介绍我们班推出的候选人。」这大概是林子恒少数谈起往事时,忍不住嘴角微笑却又显得有些困窘。

上高中之前,林子恒就知道自己喜欢表演了。国中小课堂上,举凡能用戏剧呈现的机会,他都乐于参加;而从小参加合唱团,也让林子恒常被长辈叫出来表演,虽然难免害羞,但在众人面前做好一件事,对于小小年纪的他来说,是种肯定也是种动力。

真的开始稍稍了解表演,是在宜兰高中话剧社时期。在社团邀请来指导的北艺大、台艺大学长姐身上,他看见表演不单单只是玩得开心,背后更有扎实的技术可以摸索。笑称自己当时是课业第二、话剧社第一的林子恒,于是决定要走上同样道路。

「这当中当然也有小时候的fantasy在推波助澜,以前会觉得如果可以当演员,好像是蛮梦幻的事情。」那时的林子恒,还没有想到那么多现实层面的挑战,他只记得当时不怎么擅长课业的自己,是为了考上台大戏剧系,才努力拚出好成绩。不过进了戏剧相关科系,才是挣扎的开始。「其实我大一下就被二一了!」10几岁的林子恒,梦想之路并没有想像中顺利,在戏剧系规划课程里,他只对表演课有兴趣,其他诸如理论、历史甚至是技术课程,都激不起学习动力。他一度感到迷惘,不晓得怎么看待自己待在台大戏剧系的定位,后来是系上老师出手挽救,才继续完成学业。

当时的经历算是种幻想在现实中的触礁吗?林子恒想了想,儿时对表演的美好投射,背后其实需要付出时间、需要做出选择,包含跟家人朋友的相处,都得要有一定程度的牺牲,这是他在剧场圈将近20年后,才逐渐领悟的心得。但他仍不觉得梦想有所破灭,只是想法变得更实际一些——他还是喜欢表演,所以愿意有所坚持也有所让步。

《父亲母亲》剧照,红衣者为林子恒。(张震洲 摄 2024 同党剧团 提供)

表演带来的自由与可能性,让人生有了复数选择

至于大学时差点被当掉,后来得以重拾学业、甚至在表演行业立足的细节,林子恒没有过多著墨,因为他又说回小时候的故事——蛮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家中长辈对自己的期许,希望人生能按部就班,找到稳定工作、成家立业,「我不确定为什么,但我总是会一直质疑『真的只有这样吗?』、『我的人生有没有别种可能性?』」随著年龄成长,他慢慢捕捉到,是自己透过表演,在一步步回应过去的诸多问号。

「正因为年轻的时候就感知到外界觉得我该长成的样子,所以一直不停刺激我去幻想,如果不照著这样的人生走,我有可能会怎么样?而这件事情的想像,有时候蛮过瘾的,但这种过瘾如何跟真实有所连结,我想是戏剧跟表演建立起中间的桥梁。」在表演上的专业训练,让林子恒有机会走进另一个人生。「演员」的身分绝对是有趣的,代表了某种复数的选择跟可能性,既不用背离原生家庭,又能尽可能接近想像中的职业或他人。

每次饰演的角色,都是在扩充林子恒对世界的认识,「甚至反过来让我自己了解到,我有机会成为那些人,我是有那样的可能性,只是因为生命中做的不同选择,所以我现在是这样的存在。」表演这回事,林子恒认为背后有著自由性,所以身为演员的他,会选择接受自己是个容器,能装下多种价值观。

可是这样的选择与接受,仍需要调适。在接触戏剧之前,林子恒自认是个很有脾气的人,会有「想怎样,就怎样」的状态。可是表演带给他的,是在意识到自己有情绪的同时,会跳出第三者的视角,去设身处地理解对方,「我没有办法否认,在换位思考的时候,可能感受到的不同立场,但我怎么在拥有双方认知的状态时,去应对当下状况,这件事情有时候是辛苦的。」

到现在林子恒还是在思考,什么时候该放大体察人性的感官、什么时候又该回到更真性情的自己。

林子恒(林昶志 摄)

演出没有标准答案,有的只是当下形成的答案

这样的盘算,若是放到表演上,反而不会成为困扰。一旦要进入角色,林子恒会把换位思考模式开到最大值,尽可能缩小自我需求与情绪,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在排练或演出时「服务」角色。

「我为什么会用『服务』这两个字,是因为即便在演出的当下,我都不觉得有完全理解角色,随著时间经过与钻研的堆叠,也许会更深入角色,但真的没有哪一刻觉得『Yeah, it’s enough』。」唯有放下心里的自我挣扎,才能更贴近的理解角色、服务角色。「但我不认为表演者应该要成为一个没有意见的人,在进入judgement之前,我觉得要先做到更深刻的理解,可是如果真的做尽功课,你或许会发现要评判反而是更难的。」林子恒停顿了几秒,才接口说道:「当你愈认识角色、愈理解和认同剧本,心里的冲突只会愈来愈小。」

于是好奇问他,在表演生涯上的演出,不乏有再制的作品,一次次搬演同样角色,究竟能多体会出什么?再演需要抱持著突破的心态吗?如果是再年轻一些,林子恒会回答必须要有所突破,才能对得起再次进场的观众。

可是这几年演出《父亲母亲》后,他不再这么想了。「只要确定当再一次复排的时候,并没有带著『上一回的演出就是正确答案,这一次务必要确保这个答案』的想法,其实再访这个故事和角色,自然而然会有新的流变出现。」可能是少了首演的紧张,身体更放松了,想法更开阔了,他总是能在这样的搅动当中,发现并提高演出的完整性与纯度。

《灰男孩》剧照。(唐健哲 摄 同党剧团 提供)

就像接下来要重演的《灰男孩》,他曾一度感受到以往的惯性压力,直觉担忧起自己能否重现2023年的版本,但他很快将这个念头抛出脑后,转而告诉自己:「再enjoy一次吧,即使长成另一番样子,也没关系。」如果要林子恒在观众面前拿出一套正确答案,那这样的表演也不会太有趣,过去所学习的表演或接受过的训练,终究不是拿来服务从头到尾没有缺失的扮演。

至于另一部与王安琪合作的《给你的最后一封情书》,正是因为彼此过去数次合作累积的默契,让这部作品的演出更有挑战,「忘了是谁曾经在我们两个人面前说:『这次又是你们两个,OK的啦!』然后我们就拚命摇头,一点都没有觉得OK,因为我们都想要碰撞出新的互动。」

表演没有标准答案,所以才有所挑战,林子恒把自己比喻成一把掘土的铲子,年轻时能挖出一种角色样貌,而现在的他必须再次认识自己是把什么样的铲子,并重新用这把铲子,挖掘出只有现在才能探索出的东西。

「每一次与对手演员、与角色的相遇,都是在交出当下所形成的答案。」林子恒的这几句话,是他的分享,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给你的最后一封情书》宣传照,左为林子恒,右为王安琪。(April 摄 国家两厅院 提供)

放轻松!放轻松!不一定要兢兢业业才能完成所有事情

对话过程里,林子恒总会先停顿几秒,在脑中整理好思绪后,才会侃侃而谈。他承认这是多年工作累积下来的习惯,特别是愈来愈感受到「林子恒」这个名字带来的压力与责任。

「就像小说《阴阳师》里说的:『名字,是最短的咒语。』我选择了戏剧表演,同样也得面对公众每一次提到林子恒这3个字所连结的印象。」于是在表演工作者这个身分上,他知道自己该有所适应,有所表达。

那如果不是林子恒的时候呢?

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大学毕业后,家人依著惯例带他去算命得来的,但他仍想保有本名「林见朗」的个性与生命,于是并没有真的改名。「这么多年下来,我知道当我以林子恒进行工作时,必须要和林见朗有所不同,如果现在是林见朗坐在这里,在几十分钟的对谈里,我不知道已经紧张跟傻笑多少回了!」说出这段话的瞬间,真挚的眼神与傻笑的表情似乎在林子恒脸上快速切换,如果名字真的是最短的咒语,或许刚刚说出的这两个名字,先后召唤出「林子恒」与「林见朗」。

林子恒(林昶志 摄)

相较之下,林见朗对受访是比较不熟悉的。虽然这是个工作场合,但在征得同意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邀请林见朗,希望他能跟这个时间点的林子恒说些什么,而这大概是对话过程中迎来最长的空白——几声「哇塞」和「好难」交错在近20秒的停顿后,林见朗开口说出:「放轻松⋯⋯放轻松!」

「好难得喔,怎么会是这句话?我原本以为林子恒被训练得比林见朗还要有能力,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脱口而出的会是『放轻松』这么偏向生活层面的单词,可能是觉得人生面对那些压力和期许,不一定真的需要那么兢兢业业,才可以完成所有的事情。」一直到最后,林子恒还是反复呢喃著:「我不知道耶……为什么会是这个答案……」甚至分不清到底这个好奇,是来自于林子恒还是林见朗——不过这其实也不重要,剧场男神本就百变,无论是哪个面貌,只要给出的是当下的真诚回应,那就够了。

林子恒

英国艾赛特大学舞台实践艺术硕士,国立台湾大学戏剧学系毕业。以演员及表演教师身分于台湾剧场艺术深耕多年。其表演风格深受菲利普.萨睿立教授(Phillip B. Zarrilli)所倡之身心合一表演方法影响,同时结合希腊阿提斯剧院的The Return of Dionysus训练系统。近年演出作品有四把椅子剧团《太阳》、《春眠》,同党剧团《父亲母亲》、《灰男孩》,国家两厅院《叶玛》、《酒神的女信徒》等。

本篇文章开放阅览时间为 2025/03/30 ~ 2025/06/30
数位全阅览广告图片